“为什么不进去？”阿利安娜绕过了他，率先走进了游乐场。

“我们可以出去，重新换一个地方。”斯内普艰涩地说。

阿利安娜回头看着他，询问着这样做的原因。

这简直难以启齿，但似乎又是不得不说清楚的事。

斯内普终于踏上了游乐场的秃草地。

“这是我年少的时候很喜欢来的地方……”

还没等斯内普说完，阿利安娜就一跃而起落在了秋千的杆子上，只用脚尖的一点在上面站稳。

她在习惯性地占领高地，侦查环境。

斯内普停住了，忍不住问：“你小时候会玩这样的东西吗？”

阿利安娜像是这才注意到她所处的环境是一个游乐场所，而她踩着的这个东西的正确用法是坐在下面的座位上。

斯内普想起了曾经在阿利安娜的记忆中看到的，她像个猴子一样在十几米的树藤上荡来荡去的样子。

阿利安娜跳了下来，斯内普同手同脚地将她引到了秋千前，激烈地纠结着要不要走到后面去推她……

但阿利安娜却并没有荡秋千的爱好，这秋千也不是适合成年人使用的尺寸，阿利安娜只比斯内普低半头，一双腿长长地伸在前面，拖在地上。

她在秋千上坐下就开始回答斯内普刚刚的问题：“在我还是幼徒的时候大师带我们去过一个内环星球的儿童活动场所，把整个场地都包了下来让我们随便玩玩。”

斯内普已经开始微微勾起嘴角准备笑了，他都能想象得到，那位大师一定为他的决定后悔不已。

“我们最喜欢转椅和蹦床，幼徒们很快就把它们当做增加对练难度的道具，开始了光剑对练，等大师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了。最后所有人都被关了禁闭，理由是毁坏公共财物。”

斯内普缓步走到了阿利安娜旁边的秋千上坐下，和她一样，将腿伸向前面，在地上拖着。

他已经知道了足够多关于阿利安娜的事，现在是时候让她足够了解自己了，至于在知道一切之后她的选择会不会发生变化，那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蜘蛛尾巷的情况你很清楚，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斯内普轻声开口了，神色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的妈妈是个女巫，爸爸是个麻瓜，他们的关系并不融洽，我们的生活也十分拮据。”

他扭头看向阿利安娜，她的脑袋朝他的方向歪着，表情非常认真。

斯内普将视线投向游乐场中央的转椅：“他们不怎么管我，所以我有很多时间在家以外的地方游荡，这个游乐场几乎是我最喜欢到的地方，不是因为这里面有足够多的玩具，而是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看到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一个小巫师。”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提高，阿利安娜完全明白他的感受，就像在她第一次知道有魔法世界的存在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狂喜。

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我喜欢她，喜欢过她，她是我在蜘蛛尾巷沉闷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他又一次扭过头来观察阿利安娜的神情。

“你是想问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吗？关于你曾经拥有过一个女朋友？”这回阿利安娜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样“不开窍”了，想想也是，按照她的讲述，她在克隆人战争发生之前的那段时间的工作内容大概是游走于各个星球之间，使用暴力或和平的手段处理那些星球的争端，虽然她有一套属于他们绝地的常人可能难以接受的评判逻辑，但她对于人性、人心依旧是十分敏锐的。

斯内普的手指渐渐收紧，捏住了左右两边秋千的两根绳索，他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她可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后来成了莉莉·波特，哈利的母亲。再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彼得，还有布莱克和詹姆·波特的愚蠢害死了她。”

“害死他的人是伏地魔。”阿利安娜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你们似乎喜欢把这位强大的黑巫师当成了客观存在，像是火山喷发、地震一样的不可抗力因素，把他直接从事情中剔除掉后就开始看谁的责任更大了，这样是不对的，他才是那个杀人犯。”

斯内普愣了一下。

阿利安娜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还记得我第一次使用有求必应屋看到的那个房间吗？绝地圣殿的千泉厅，那也是我与安度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拥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为什么会被认为是错误的事呢？是记忆雕刻了我们的现在，而我们也是在现在喜欢上了被记忆雕刻过的彼此。”筆趣閣

斯内普被她的话说得稍稍有些脸红，他希望阿利安娜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鉴于对方是个绝地，他的希望可能不会被满足……

但他当然没有否认阿利安娜的话，没有否认那句“彼此喜欢”。

他有些生硬地看向了自己脚尖附近的那几根枯草，微微低着脑袋，让半长的头发遮住自己烧起来的侧脸。

“也许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我的过去不像现在这样美好。”斯内普说完就后悔了，他很想收回自己刚刚这句话，他的现在也一点都不美好，随便问哪个巫师他对斯内普的印象是什么样子的，那大概都会得到一个又怪又阴郁这样的答案。

但阿利安娜并不会摄魂取念，当然不会知道他现在想的这些内容，于是斯内普轻咳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此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应该和你说清楚，关于我曾经是一个食死徒。”

这一句话大概能吓走巫师界九成以上的姑娘，剩下的那一成中还有大半是他的同僚或是潜在同僚……

“我知道这点，你向我承认过。”阿利安娜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无所谓，如果不老实就直接砍掉的气势……

斯内普稍稍有些无语，觉得自己四肢的每个关节都透着点凉气。

但他就是清楚不管他怎么说阿利安娜都不会拿光剑劈他：“你知道的大概是我在成为邓布利多卧底之后的那部分。但在那之前，我确确实实是一个食死徒。”

他松开了抓在链子上的双手，有些颤抖地卷起左臂上的袖子，将烙在手臂上，现在已经颜色很浅的黑魔标记露了出来。

“我是自愿被打上这个烙印的。”斯内普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在过去，他因此彻底失去了莉莉，而现在，他也许要因此再次失去他喜欢的女孩了。

但他不能欺骗别人，那是更加糟糕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