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彻夜失眠。脑海里不断回旋楚承所说的每一句话。半夜十二点,短信声突然响起,我打开手机,看到他传来的话:“rusleeping?CanIcallunow?”
我瞪着手机屏幕,迟疑。这个男人,有点疯狂啊。没等我迟疑完,音乐声就响了起来,接通电话,他的声音传过来,那干净的南方口音,在夜晚听来有点柔软。
“留白,你接电话好快,是不是还没有睡?”
“被你的短信吵醒,怎么睡?”我嘴硬,不想让他知道我辗转反侧到现在。
“我才躺下,很想念你。”他说话直截了当,我无言。但是心里微笑,有人说想念你,这种感觉,很好啊。
“明天我们约会吧,一起去吃潮州菜,你知道上海哪里有正宗的潮州菜馆吗?”
“为什么是潮州菜?”我有点诧异。
“因为我是潮州人啊,我老家在汕头,听说过吗?”
自说自话的典型人物,我笑起来,“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潮州人啊,幸会幸会,我平生第一次和潮州人打交道。”
“幸会?”他有点糊涂,“什么是幸会?”
“就是有幸和你认识啊。”我微笑,半夜在电话里东拉西扯,好像当年初恋的时候,简直离我有几个世纪遥远了,可是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要从心里笑出来。
“啊,是我有幸和你认识。”他也笑了,“明天不要忘记与我的约会。”
“嗯,再见。”我合上电话,突然觉得倦意袭来,浑身懒洋洋的,这夜,我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晨,照例睡到日上三竿。睡懒觉是幸福人的专利,特别是当外面烈日炎炎的时候。茉莉软软的小手将我推醒:“妈妈,起来啦。”
我翻身抱住她,嗯,到底是我的女儿,小身子又香又软。想到今天还有的约会,我突然坐起来。起身打开衣橱,对着衣服思索起来。穿什么呢?衣橱里尽是黑白灰,平日只是随便抓一件套上身,今天突然踌躇起来,如果穿连衣裙,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刻意,但是如果穿得太过于随便,只是T恤牛仔,潮州菜馆,天哪。
突然听到妈妈的声音,“留白,你怎么把衣服堆得满床都是。”
我低头一看,果然,床上铺满了我抽出来的衣裙,茉莉坐在旁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莫名地看着我。突然觉得脸有点红,我强作镇定,一件一件将衣服挂回,“没什么妈,我今天要出去吃饭,想挑件衣服穿。”
“你平时吃饭没这么隆重过啊,留白,今天是什么人约你吃饭?”妈妈来了兴致,追问到底。
“只是见过两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没什么。”我不想多说。抽出牛仔裤套上身,还是穿得随意点,何必呢?只是一顿饭而已。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提包走出小区大门。路口静静停着一辆商务车,我走过去,看到楚承坐在驾驶座,方向盘上还放着摊开的地图。我拍拍车窗,他从里面伸手过来,替我打开门。我坐进车里,我们俩同时微笑。
“留白,你们家这里的地形,真得很复杂。”他举起手里的地图,“这些路口,让我绕了好大一个圈。”
“据我所知,你不是说自己是一个认路很有一手的人吗?”我打趣他,“这些小路,怎么难得到你。”
“可是地图上没有标出来,这个方向是单行的啊。”他将地图移向我,指点着。我闻到他身上穿来的淡淡香味,干净的青草气味。一向觉得男人用香氛是很女子气的行为,可是在他身上闻到这样干净温柔的味道,竟然让我感觉非常受用。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骂自己没用。留白,你白活了,活到这个岁数,竟然被男色所迷。
结果去了我唯一认识的潮州酒楼。在商厦的顶楼,开了多年,菜单都有些磨旧了。楚承熟练地点菜,然后夸赞这家的卤味做得地道。潮州菜味道清淡,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吃下去很多。吃完下楼上车,他熟练地将车转上高架,“留白,我们去看夜景。”
上海的夜,繁华如斯。吃得过分饱足,坐在冷气充足的车上,高架两边是辉煌灯火,一片片被抛在身后。平日很少有机会坐在车上左顾右盼,都是我开车载着一家老小,突然有这样放松的机会,只觉得舒畅无比。看出去的景色,都和平时两样。他熟练地将车驶入隧道,穿过车流,到浦东出口时,眼前豁然开朗,我忍不住赞:“好美。”
“我觉得这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地方了,这么繁华,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比美。”他握着方向盘,转向江边,“上周和我叔伯们来这里看过,印象深刻。我们去江边看风景吧。这里是不是有一条滨江大道?”
滨江大道?我笑了,上海最著名的情侣集散地之一,我不知多久没有到过这么浪漫的地方了。和他在一起,好像总是做些我许久没有做过的事情。
的确是个好地方,江风习习,六月的上海,还没到酷热的时候。两岸一片灯火辉煌,身边走着这个初识的男人,一侧头,就可以看到他时时专注望过来的眼睛。他的眼睛,并不是男人细长式的性感,大大的,略圆,深刻的双眼皮,眼神清澈,稍稍有些孩子气。一张孩子气的脸,露出这么专注的表情,并不高深莫测,一目了然,让人感动。我有些目眩,回避他的目光,走到江边双手放到铁索上,指着对岸的灿烂灯火:“不是要看景吗?为什么净看着我。”
身后没有回答,突然肩上一热,是他的手紧握上来,耳边响起低低而灼热的声音:“留白。”他只是叫我的名字,就在耳边,那淡淡的青草气味突然变得浓重,将我整个包裹。心里其实清醒,只是叫了我的名字而已,但是身体完全背道而驰,软弱得好像刚刚酩酊大醉。这个男人,像一块磁石,叫我方寸大乱。他的唇贴上来,那么烫,越发觉得自己皮肤冰凉,恍惚间,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一起。“留白,”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里诸多挣扎,“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紧紧抱你,你身上有魔力,有魔力。”
我整个胸腔突然饱涨,好像过熟的浆果,只要有一个小口,便会全然漫溢出去,眼角发涩,不是吧,不是真的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好像是心里在说给自己听,其实是说出来了,因为听到他回答:“是真的,留白,是真的。”转瞬间,我的身子就被翻转过去,他的唇,狠狠地吻下来。四周的一切突然远去,那么多人,江上的汽笛,情侣的低语,孩子的笑声,都没有了。世界变暗了,那个小口被打开,胸腔里酸甜的感觉流泻出来。好像只是一瞬,又好像过了许久,他的唇慢慢离开我,垂首看了我一眼,又更用力地吻上来。“竟然是你,留白,这么多年,我等到的竟然是你。”
不是真的,那酸甜漫溢的心里,最深处竟然是一片凄凉。这男人对我有强烈的感觉,就像我对他一样,他说这么多年,等到的竟然是我,可是没有谁是另一个人的天长地久。我和默然,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想过会爱上另一个人。他先离去,我不再是他的一生唯一所爱。楚承的出现,是来告诉我,就连我,也会忘却过去,又一次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感觉。如果是这样,那无论男女,只要向前走,谁都不会是对方的一生唯一。我在这个时刻,居然会有这么凄凉的感觉,好像眼前注定看到的全是悲剧,前路毫无喜乐。
七月的中午,呆在熟悉的café,等他的电话。懒散是幸福人的专利,我心安理得地窝进沙发中,二楼是落地的玻璃幕墙,百叶窗的缝隙中,看到窗外白晃晃的阳光,铺天盖地,街上行人稀少。道路两边是枝叶繁茂的梧桐,它们和我年龄一样大,年深日久,因此每年夏天,整条路陡浓荫密布,阳光照射下来,只是丝丝点点落到路面上。Café里非常安静,背景音乐是若有若无的爵士,听得熟透。墨绿色的绒面沙发,丝丝冷气,面前的蛋糕只吃了一口,咖啡里的冰块已经有些融化了。
老板走上楼梯,笑了:“他迟了。”
我斜了他一眼,这个瘦长个子的台湾男人,一年四季穿着件黑色的衬衫,带着金边眼镜,手指瘦而细长,因有些怪异的洁癖,每次收钱的时候,都有些嫌弃的神色,被我笑过好多次,嫌钱脏还要收,弄得自己像学究多过咖啡店老板。但是他也有优点,每次来都知道我要些什么,从不用我多说一句,而且是个安静的人,人到了一定年龄,就喜欢固定的地方,固定的人,坐下就可以完全松弛下来,我不喜欢动脑。可是最近,他的话有些多了。
“我来得早了。”其实不想解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回答了他。“困了。”
“那你睡吧,反正还早。”他露出微微的笑意。我索性把脚团上沙发,侧头睡了。真得有些困,这样的生活,是要被那些勤奋工作的人唾弃的吧。唾弃吧,我心里自嘲,我已经很久没有生活目标了。
睡了许久,突然感觉有人盯着我看,挣扎醒来,抬起头,非常意外地,看到楚承的脸,他垂着头,不知为什么,眼睛睁得那样大。
“你来啦,送你爸爸去机场了?”我低头看表,睡了很久,一个多小时了。
“为什么不开手机?”他声音闷闷的。
我诧异地取过手机,看了一眼,没电,屏幕一片黑暗。
“我联系不到你,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就坐在你身后。一个小时了,正想走,才看到你。”
我哑然。
“你这么小,团在沙发里,这沙发又在角落,什么都看不到。我就坐在你身后,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醒来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我只能维持抬头的姿势,傻傻看着他,他是在生气吗?这些话,是因为等得太久不耐烦了,才这么说的吗?
“我手机没电了,没注意到。你在生气吗?”我把手机递给他,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是无谓,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突然伸手将我从沙发里拉出来,百叶窗缝隙中的阳光从他脸上一晃而过,“不是生气,只是怎么也联系不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突然看到你这么安静地睡在沙发里,身子团成一团,我从没看到过你睡着的样子,很漂亮。”
我答不上话来,嘴巴微张,只是看着他。半晌,吐出一句话:“那现在,我们去哪里?”
他低低笑起来,抓过我的手,下楼:“当然去吃饭,我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呢。”
下楼看到黑衬衫的老板,低头在那里故意忙碌,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明知他来了,却不叫醒我。想走过去,但是手被楚承抓得紧紧的,这么紧,走到阳光下,手心的热度传遍全身,这感觉,熟悉又遥远,多年前,也有过的,心底花开的感觉,居然有生之年,我又体会到了,居然。
结果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过浓荫密布的街道,只是去吃了一碗面。日式的小店,午后的店堂稍稍有些冷落。他确实是饿了,吃面的时候,希里呼噜的。好像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和坐在高级西餐厅中熟练使用刀叉的时候完全不同,可是真实得可爱,汤面的热气蒸腾上来,他开阔的额头正对着我,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我看得入神。
楚承抬起头,笑容浮现:“你在看着我傻笑吗?留白。”
我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嘴硬地回答:“怎么可能,你有什么好看。”
他放下筷子,有些夸张地捂住胸口,“没什么好看?留白,你真伤我的心。我还以为你是有些喜欢我的。”
我呵呵笑起来,“你没有说错,我喜欢你,被你的美色所迷,满意了吧。”
他眼睛突然闪亮,“留白,你说喜欢我?”
本是玩笑话,但是被他的表情镇住,我竟然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一瞬间,脸热辣辣地烫起来。不用照镜子都可以知道,我脸红了,心里骂自己没用,怎么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傻瓜,什么反应都不像平时的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突然听到闷雷声,一转头,窗外已经是乌云密布,瓢泼大雨,上海夏天的特色,午后雷阵雨。
“下雨了。”我喃喃说。
“不喜欢下雨天?”
“不,很喜欢。小时候楼下是集贸市场,突然下大雨的时候,趴在窗前,可以看到很多人忙碌着收拾东西,推着车飞快地消失。看到别人这么慌乱,会觉得自己在屋子里,特别的幸福。”
他笑,“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啊,留白。”
“那你的下雨天呢?”我瞪他。
“这样的下午,当然是呆在家里,听着大雨的声音,顺便睡懒觉,或者,听音乐看碟也是好的。”他说的理所当然,手放在桌上。我和他,都是幸运儿,没有为了生计奔波过,雨天带给我们的,尽是些美好。我垂着眼睛,看着他的手指,窗外是哗哗的大雨声,气势磅礴,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那些零落的行人,抱头跑着。可是在这里,干燥而舒适,只有他的手指,在我眼前,白净而修长。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小巷里是我的老家,家里有音乐,还有很多原版的老片。”
没有抬头望他,想必自己的脸,还是红着的。那只手伸过来,摸我的头发,他的声音,低而柔和:“这么好,留白。”
跑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全身都淋透了,这个小小的公寓,我自己都很少来。老式的大楼,年份已经久远,走道里暗沉沉的,要从包里掏出钥匙,空闲的那只手却仍旧被他紧紧攥住,潮湿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好不容易打开门,一闪神,门已经被他用手合上,随即唇上的柔软压了下来,我不由后退一步,嘭的一声,背靠到墙上。身体被他的手紧紧圈住,灼热的,他在说话,因为唇齿相交,声音模糊而压抑,听不清,依稀是在念我的名字,“留白,留白。”
一切突然变得顺理成章,我们像两只饥渴已久的野兽,全凭本能行事。这公寓这么小,他抱起我,轻而易举地找到卧室,我们倒在床上,喘息着,剥去对方身上的累赘。他年轻的身体,在微暗的空间里好像发着光,门窗紧闭的房间,变得一片凌乱,我们纠缠在一起,好像久别重逢的情人,对方的身体,全然陌生的,可是却奇迹般地感觉熟悉,他进入的时候,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唔咽。好像被填满的,不只是身体,被填满的,是那些数不清的独自醒来的凄凉夜晚,那些一个人在车里默默流泪的早晨与黄昏,还有那些心口上破碎已久,久到以为谁都看不出来的伤口。
他的眼睛在昏暗中发着光,紧紧地盯着我,撞击一下比一下剧烈,久违的快感螺旋般越放越大,身体的愉悦让我晕眩,他的声音在**即将到来的喘息里撞进我的耳膜,“留白,我爱你,我爱你。”
爱我,他在说爱。晕眩感突然散去,我睁大眼睛望着他,咬字清晰地说:“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激情并射的那一刻,他在我身上颤抖,然后回答了我。
周日的下午,和*****约好,在正大广场碰面,喝茶聊天。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一片闷热。不由加快脚步,往商场通道走去。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片清凉涌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坐电梯直上五楼,走进餐厅,临江的座位上,*****早已坐在那里,在看杂志。
我坐下来,叫饮料。*****盯着我的脸说:“留白,你气色真好。谈恋爱了吧。”
我眯起眼睛笑,“看得出来吗?”
“你是说真的?”她来了兴致,放下杂志,身体前倾,凑了过来。“老实交待,什么人这么厉害,让你下凡尘了。”
我简单汇报情况,三言两语,尽量诚实。讲完之后对面半晌没有声音,然后只听到她倒吸一口冷气,声线都提高了:“你够可以的阿留白。这种八点半港台剧里面的人物你都能够遇到,还能把他手到擒来,太厉害了。”
我捂住嘴巴,避免自己笑出声来:“让你受惊了,呵呵。”然后稍微正一正颜色:“那么你呢?现在情况怎么样,有心情约我出来喝茶,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她摊摊手,表情复杂:“就这样呗,两边父母都知道了,现在他反而没精力和我闹了,要与两老斗争呢。”
“哦。”我不知怎么接口,这个过程尽是凄风苦雨,不是身陷其中的人,是没资格发言的。
“没事,”她反而笑起来,“大不了和你一样,你可要混好了,给姐妹指一条明路。以后就算自己过了,也能像你学习,重新走出更灿烂的一片天。”
我不笑也不行,“你就贫嘴吧,还以为是在公司里作报告哪。”
其实我心里知道,*****根本不必害怕,她家里背景雄厚,父亲是那个郊县数一数二的人物,两家结合,是门当户对,双方千挑万选的结果,家族的力量,这时候会显出巨大的威力,这种婚姻之牢固,是平常人家很难想象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最后恢复单身,回到自己家中,还是可以得到最好的生活保障,娘家有靠,总是好的。
“现在是热恋吧,瞧吧你美的。”
我坦然点头,“的确是很喜欢他,就想和他呆在一起,不做什么也好,只是看到就欢喜。”多年的老朋友了,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把真实感觉,说给她听。
*****有些动容,“可是留白,你们想过将来吗?”
将来。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地问我。我一时沉默。我和楚承的将来,想过吗?躺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四肢纠缠,好像要融成一个人。在那些甜蜜到恍惚的时刻里,我一定是偷偷想过的吧。可是只要稍稍清醒,那些微的念头就会烟消云散了。我是谁?每每望着镜子,都会这么问自己。如果我还是多年前那个蓝衣白裙眼神清澈的留白,我一定会心心念念想着和他的将来,但是现在的我,怎么掩饰,都掩饰不掉眼底的一线苍凉。人要有自知之明,才能避免自取其辱,和他在一起的快乐已经是难能可贵,将来是如此沉重,我如何负担得起。
“没想过,”我老实作答,“我不敢想。”
她叹气:“那你就这么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理?留白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从来不为自己打算。”
岂止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理。我把玩手中的手机,“*****,我的想法,你不会懂的。”
“我猜都猜得到。你一定是被动得要死,深怕别人以为你是死心塌地缠着他,每天缩在家里等电话,人家没声音你就一定保持沉默,是不是?”她喝了一口茶,继续数落我:“留白,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一个需要女性主动的年代,否则到最后你谁都留不住。矜持的淑女已经过时了,万一遇到死缠烂打的竞争者,怎么办。你怎么不吃一堑长一智啊。”
竞争者,往事突然清晰地浮上来,当年躺在身边的男人,整夜攥着他的手机。半夜都有频繁的消息震动声传来,不知是为什么,明知是怎样的情况,却不愿意夺过来看个究竟。妻子,不是应该被保护的吗?为什么到最后却被最亲爱的人伤害。看了又如何,这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除了放他走,你还能如何。我已经是被那样毫无怜悯地撕碎过自己的尊严了,现在与楚承在一起,既然心里明白是没什么将来可言的,至少在自尊上,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要留在你身边的人总是留在你身边的,如果他不联系你,当然是不想见你,我联系不联系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男人也需要感觉自己是被你需要的嘛。”*****瞪我。
我呵呵笑起来:“没办法,我天生主动不起来。你知不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最悲哀的对白是什么?”
“是什么?”
我作出打电话的手势:“你在干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给我?啊?最近太忙了?哦,那好,等你忙完了要联系我哦。”
*****扑哧笑起来。我正色道:“有什么好笑,以后茉莉长大了,我一定要让她记住,所谓忙就是shit。一个男人真的想你,忙得要死也会抽时间和你联系,和你在一起的。手机没电了他们会打公用电话,没有电话他们也会跑到你家窗下对你叫两声我想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举手投降,指着我桌上开始唱歌的手机说:“那你接电话吧,我知道你现在的男人一定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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