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司沉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柴房中顿时变得异常安静,空气都仿佛变冷了不少。
叶初凉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封徵雪,和床上的那一团,心说,好家伙,原来大名鼎鼎的蔺城主居然如此惧内?!难不成关于《高阶首领设定集》里所写到的“夫尊妻卑”,在现实都是反的?
叶初凉不敢评价,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她觉得无论怎么想,自己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毕竟看蔺城主的笑话的人,日后很难不被拎出来单独清算。但转念一想,难得能看到蔺司沉这般吃瘪,好像也值了。
正纠结着,便见封徵雪走入柴房,径直走向床边,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很温和地问:
“叶初凉,你父亲怎么样?”
叶初凉没想到封徵雪会先问自己,立刻慌了神,五指唰然捏:“啊!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他..他承蒙您的照顾,已经在家中修养了......!”
封徵雪微微挑眉:“可我还没有治。”
叶初凉明显慌张起来,眼皮子眨呀眨,立刻就改口:“啊,我的意思是家父在家中休息!还需要您日后多关照他!”
封徵雪沉下一口气,又问:“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令尊看看?”
小叶的眼睛提溜一转,颇为刻意地咳嗽两声,频频将目光向床上的被子投去,见那大大一坨一动不动,看上去毫无反应。
叶初凉心跳极快,Cpu都要烧了,嘎嘣一声,将指节按得很响,像第一次在那街道上见到封徵雪时那般,垂着头酝酿着情绪,硬头皮道:“是啊,父亲特别需要您,但是父亲行动不便,您和城主身份敏感,就,就等您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有机会再说?
封徵雪审视的目光落在叶初凉的身上,一言不发。
蔺司沉小篷似的被子软趴趴覆在床上,一动不动。
叶初凉则是死死盯住一处墙皮,目光左右扫视,样子像是慌张极了,也不知她究竟在慌些什么。
封徵雪的眸色越来越冰,因为他这才想起,自己每次和叶初凉谈论起叶父的病情,叶初凉几乎都是这副模样。
眼神不安地四处飘移,不时地用颤抖的手整理着衣摆,轻轻咬着唇,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心跳声,像被困在迷宫中的小鹿,无助而惊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紧张的氛围,就连说话时都着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膝盖也是动不动就要往地上跪。
“给你父亲看病这事,也能等机会再说么?”
封徵雪的眸光轻轻扫过被褥,但见那是花红的大棉被,被人从里面拉起了一条缝儿,待封徵雪将目光投过来之后,又火速盖了回去。
“是啊...就,就是病情稳定了点,不着急了嘛……”叶初凉有些无力地解释,说着说着还从背包中掏出一叠地契来,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夫,你看你要不选一张?上次我们聊天的时候,聊一半就被打断了……要不然你现在看看?”
是了。
当封徵雪刚进入黑塔副本的时候,
直言要把房子送给自己,而那时,给叶父治病的事连八字都没一撇。
封徵雪瞥了那地契一眼,悍然将所有地契都拿了过来。
一张一张缓缓翻看,眸色也越来越沉。
封徵雪潦草过目之后,将那一小摞纸张,发了力地捏在手里,面沉如水地向叶初凉问道:“这些地契,是你挑了多久挑出来的?”
“啊?”
叶初凉心中一惊!——这都是什么刁钻的问题?!
结结巴巴地回答:“唔,我也是挑了好一会儿吧,都是,都是还蛮适合您的……”
封徵雪原本在副本里时,根本没功夫细看,更是对长安城的布局没什么太多的了解,因而当时没有发现这些地契的蹊跷,如今看来,这每一张薄薄纸,几乎都是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处都是绝佳的地角不说,更重要是附近都适合开设医馆——如果封徵雪愿意,甚至能直接把医馆安在新家的附近。
“这是你挑的,还是别人挑的?”
叶初凉一边抓着衣角,脸颊微红,唇边带着一抹紧张的微笑,眼神不断扫过四周,焦急的表情显露无疑:“当,当然是我自己挑的啦——是,是吧?蔺城主?您又睡着啦?”
封徵雪只觉自己身后的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叶初凉惶急告辞:“啊啊啊,你们慢聊!突然想起来我熬的药要糊了,我先走了!”
啪嗒啪嗒。
叶初凉跑了。
一室静默。
封徵雪坐在床边,脊骨挺得笔直,一扇轩窗将他的身影框住,看上去有几分寂寞。
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之间。
封徵雪将一叠不轻不重的地契,扔在蔺司沉的被褥上,轻轻地,站起了身,凉凉看了一眼被子,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失望至极。
“欸!你上哪去啊?”
蔺司沉从被子里探出了一张脸,头也没梳,却丝毫不损那张脸的帅气,只是同时看上去也非常紧张。
封徵雪止住脚步,清俊冷淡的眉眼,扫了眼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的蔺司沉,不带情绪道:“舍得出来了?”
蔺司沉点点头,一张小麦色的帅脸面颊涨红,眼睛快眨两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讨封徵雪欢心的好主意,反正是用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讨好和小心的试探道:
“不小心放了个屁,有点臭,就出来了。”
封徵雪气到发抖的手指,颤抖着按紧了门扉,声音淡淡道:“你自己觉得好笑么?”
蔺司沉一愣。
坏了,这他娘的还不好笑么?
蔺司沉的呼吸浅而不稳,似乎是在试图寻找一点支撑,试图下床去。
下一刻却只见封徵雪用门派轻功瞬移到床边,将那碍事的马面裙向上一撩,两条长腿悍然一跨,如两根钢筋一般,跨在蔺司沉的身侧
眉目薄凉的封大夫,
一手提起蔺司沉的被子,
一手提起蔺司沉的领子。
直接将蔺某人的上半身,从床上猛力提了起来,下一刻便直冲着蔺司沉高挺的鼻梁砸了下去!
蔺司沉鼻腔充血,却半点都没有躲,只因撞上了封徵雪那双阴霾却含泪的眼睛。
目光相遇的瞬间,空气开始升温。
蔺司沉的心怦怦跳动,仿佛要从胸膛蹦出。
“你,你怎么了?”蔺司沉眨眨眼,小心翼翼问。
封徵雪提着蔺司沉的衣领,将人又往上拽了一点,拇指的关节抵在蔺司沉微微颤动的喉结,抵得死紧。只听封徵雪清亮的声线压低了,却仍旧听得出怒音:
“骗子。”
“......”
蔺司沉宛如一条被电击的鱼,或许是心虚,发红的面色开始微微发紫,目光却清亮亮的,看上去委屈极了:“哪有——我骗你什么?”
话音未落,这人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肘子。
封徵雪耷拉下眼睫,眼睑微眯,咬牙切齿从唇齿间溢出几个字:“叶胜意的事是第一件。”
蔺司沉皱起眉头:“叶胜意怎么了?我骗你什么了?”
封徵雪神色发冷:“叶胜意和叶初凉,是不是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找来骗我的演员?”
蔺司沉的喉结明显滚动一下,眼睛无辜地眨巴着,像两湾清澈见底的湖水:“什么啊?当然不是啊,叶胜意本来就被那炉鼎猎人们给害惨了,叶初凉全天下寻觅神医都有数载了,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封徵雪一脸淡漠:“可现在,叶初凉拐抹角地不让我给她父亲诊治。”
蔺司沉气哼哼地哼了声,下意识地用喉结蹭了蹭封徵雪的大拇指。
“你就因为我换了叶初凉本来要给你的地契,就这般怀疑我?我把自己的地皮拿出来,让你挑一套,不也是想让你住得更舒服点?”
封徵雪闻言,额角抽了一下,没吭声。
就听蔺司沉继续解释:“叶初凉那些小破房,全都是盖来供低阶们住的,巴掌大小的地儿,她也觉得拿不出手所以最初才说所有没卖的以成本价的百分之十卖你的,可我思来想去,你又不可能买她全部租出去收租当那周扒皮,又不肯跟我一起住,我当然要借此机会挑一套好一点的送你了,毕竟房子嘛,还是要住得舒服,稍微大一点的,还能养条狗。”
封徵雪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蔺司沉的微表情,又问:“叶胜意病得那么重,怎可能刚出副本就好了?”
蔺司沉粗壮结实的手臂,有点颤抖地握住封徵雪的手腕,麦色的皮肤将对方的皮肤衬得像瓷一样白,牢牢掌控着封徵雪细薄的手腕,然后有点腻乎乎地牵起封徵雪的手,把封徵雪拉着和他一起在床上平躺下。
“你陪我躺一会嘛,我都告诉你。”
两人绑定共鸣之后,共同休憩即便是盖被子纯聊天,也会有疗愈加成,于是一股清新至纯的暖流,顺着两人的十指交握的指尖,缓缓流向蔺司沉的心尖,治愈着心间的缺口。
而封徵雪果然吃这套,没有再动。
过了很久。
封徵雪别扭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蔺司沉的声线听上去是罕见的正经:“我们把炉鼎猎人连根拔起,缚地术就也没了作用,这是其一;小叶答应帮我换地契的时候,我又送了他一瓶维心回魂丹,给叶胜意服下,他自然好得很多,这是其二。”
封徵雪不知道是不习惯他这般说话,还是怎样,冷眉冷眼,有些别扭地问:“那装昏的事呢,你又想怎么狡辩?”
蔺司沉拉起封徵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竟然摸不到心跳。
“怎么是狡辩呢。”
“我的心都碎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眼。”
蔺司沉犹豫了一小会,才将那个想叫了很久的称呼叫出来:
“雪雪,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是想和你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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