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见严青栀的态度如此淡漠，心中明白这样的敷衍只会让严青栀对花影剑派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这并不是孟清月想要看到的。

不过瞬间，孟清月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既然严青栀要的是真相，那孟清月却是不介意将真相告诉她的。

“师妹，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就能明白师姐的苦衷，这其中牵扯复杂，我一时间与你说不清楚，不过，师姐最初时真的没想将你卷进来，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其实，我们也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有没有我们，或者是不是我们，都不重要。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严青栀相信了孟清月的话，并不是因为她轻信别人，而是这和她所知道的情况相差不大。

或者有些出入，但那已经不会影响她的判断了。

“如果不是我，你们最初选择的是谁？”

孟清月听见严青栀开口，终于松了口气。

“最初我们选择的是你在酒楼遇到的一个姑娘，名叫顾如襄，原是官宦之后，其父被五神盟所害，她也是为了报仇才与我们合作。”

孟清月一说，她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事实上那一天左云起确实是为了找那个姑娘才去的酒楼，而严青栀不过是意外，如果说最值得怀疑的，无非就是冯海将严青栀带到那个酒楼的用心。

但这些话严青栀却是没有追问的必要，花影剑派到底是无心的还是刻意的，双方之间都不可能亲密无间了，而上古地宫，又是她一定要去的！

她已经答应过梅横帮他了，何况她自己本身的身份也不用她拒绝，这样一看，揭开背后的真相，就没有现在讨要些好处来的实在。

“看来是我救她一命。”

严青栀淡淡的说道，也是将这件事最后定性。

孟清月虽然不介意，但听到严青栀不再细究，也跟着松了口气。

“没错，不然她当日就要死在那家酒楼之中了。”

严青栀想了想那位姑娘的态度，虽然最后和他们道了谢，却也是淡淡的，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喜悦，想来那人对自己的性命也没有太过珍视，不然严青栀无论如何都能发现几分端倪。

顾如襄身死让五神盟和花影剑派冲突直接加剧，进而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和如今以孟语风为诱因，放弃进入上古地宫的机会，虽然过程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却是殊途同归。

严青栀看不懂梅横最终的目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跳不出这个棋盘，她所知所见受限于自己的视野，妄自猜测也不过是作茧自缚。

她从孟清月的态度中已经看透了很多，但仍然不够。

只是她明白再多的消息，孟清月是不会透露给她了，严青栀也不想再和孟清月敷衍，她叹了口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上古地宫我会去的，不过，这件事我也不会隐瞒我大伯，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他的。”

孟清月瞳孔剧震，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面对苏阖的压力和面对严青栀完全不同，而且苏阖的态度对于孟清月来说也十分重要，她腾地站起了身，于此同时，严青栀也站了起来。

“你为了我师兄守了这些年，我大伯若是知晓，心中当是感激的。”

孟清月感觉一股凉意从脊椎窜了上来，她也第一次意识到，严青栀的聪慧与梅横与孟语风都是不同的！

“师妹……”

严青栀微微颔首和孟清月告辞。

“若只是如此，我必回鼎力相助，烦请放心，如果没有旁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孟清月想要解释，但竟然无从解释，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傻子，严青栀的自信是源于她的强大，她或许因为常枭天然就对花影剑派有了些好感，才会如此相信他们。

而这份信任，如果对应的是欺骗，那严青栀也会毫不犹豫的收回。

她平静的接受了现在的一切，并且潇洒的原谅了错付信任的自己，只有这其中的旁人，看起来才像是被庸庸碌碌裹挟前行的麻木之人。

孟清月突然在严青栀身上看到了常枭的影子，并不是因为气质，也不是因为武功路数，更不是因为师出同门，而是对方肆意洒脱的态度。

忽然之间，她有些想笑。

那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她和常枭在一起，即便她爱的如此深沉也不能抵消身边否定的声音，她执着的为常枭守了这么多年，到了这一刻，她才真实的明白，原来，她和常枭真的不是一路人。

对方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年纪，而她已经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人。

孟清月压制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来。

她以为的深爱，或许只是自己内心的向往，可她明明有机会把自己也变成那样一个人，却熬到了这把年纪，才看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人的一生总在追求，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但每个人都在度过那样一个过程。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歪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

可孟清月，她一直走在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严青栀离开之后，冯海便走到了门口，想要说长老有请，就听见孟清月有些苍凉的笑声，笑声之中夹杂了些许痛苦的呜咽。

她泪眼朦胧之际，仿佛看见了那已经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他一如多年前那般，伸出手，对着她包容又宠溺的笑……

她爱的人本应该变成她自己人生的标杆，可最后却成了她一生的束缚。

严青栀不知道孟清月想到了什么，她对孟清月并无恶感，但也不能容忍别人对她的随意欺骗，想到了欺骗，她又想到了梅横。

脚步一转，她没有回去找严青竹，而是先薅住了一个人询问了梅横的去向，听说梅横已经出门，她便也顺势追了出去。

而严青竹那边，在回到孟语风院子里的时候，先去看了看孟语风，冯宛守着孟语风，不过两天时间，脸颊都有些凹陷。

严青竹安慰了两句，便不再打扰，转而去了后院。

转过了回廊，就看见关韶此刻正站在门口看着天上的太阳，严青竹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许，径自走上前去。

“想必这位就是关韶关大哥吧！我姐刚才还与我说起了你，说你教了她很多东西，这一路对她也十分关照。”

关韶的视线转向了严青竹的方向，严青竹这时也走上前去，与他拱手一礼。

“鄙人严青竹，乃是严青栀的同胞弟弟。”

关韶也连忙还礼。

“正是关某，也曾听说阿……严姑娘有一位同胞弟弟，不想竟是如此惊才艳艳气质卓绝之辈。”

和江湖人的不拘小节不同，严青竹处处礼貌的行为，才让关韶愈发舒适。

两人客气一番，严青竹便询问关韶在这里做什么。

“昨夜小雨，今日的阳光便比昨日的更加清亮，无甚事可做，便多看看这艳阳高照……”

严青竹听了这话，甩手背在了身后，也如关韶一般看了看太阳，而后才说道。

“大约我是个俗人，却是看不出太多区别的，不过关大哥若是无事，咱们不如去偏厅手谈一局，聊以消遣如何？”

关韶一见严青栀要和他一起望天的时候，也是有些尴尬的，两人到底不熟，凑在一起干这么无聊的事，让他多少还有些放不开。

这个时代的人还生活在条条框框之中，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无聊的可不多。

尤其，关韶看了看身边比他矮了半头多的严青竹，这位可是严青栀的弟弟，看着他望天，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继而……

“莫敢不从啊……”

关韶答应下来，这边和严青竹一起去偏厅。

说来这个偏厅他也算熟悉，就在不久前他和梅横还在这里下过一盘，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梅横就是梅家的后人……

关韶重新走进这个偏厅，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