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到了这话,转头看向了严青栀身后的那些人,他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苏阖,你太过分了!”
他语带威胁,强势的过分。
与此同时,严青栀表情也随之凝重了起来,不远处一声一声如同尖锐哨音一般的动静传来。
不一会儿,山顶之上便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六叔公……”
“六叔!”
几个人依次与那老者打过招呼,而后便站在了那老者身后。
看着他们干净利索的动作,严青栀心中的警惕愈盛。
“古榕,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我要的只有一个真相!”
被苏阖换做古榕的老者顿时大笑出声,只是那笑容里只有慢慢的嘲讽。
“哈哈哈……真相!你逼死了我侄子还不是真相,你死了一个徒弟,我死了一个侄子,这还不是真相。”
他的话让站在他身后的人都涌现出了一股怒气,这怒气分明是针对苏阖的。
严青栀见此,两步走到了苏阖身后,她这时候不能开口,但她也不会让苏阖自己面对这些人的敌意。
她的动作吸引了古榕的注意。
“这就是你新找的徒弟?”
严青栀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但苏阖却明显比刚才慌了一下。
“她不是老夫的徒弟!她是老夫的远房侄女。”
苏阖当即否认,古榕的话让他很不高兴,直接踩在了苏阖的痛点上面。
古榕眼中有痛快一闪而过,看向严青栀的时候,顿时挤出了一个笑容。
“侄女……呵!既如此,老夫也当有所表示才是啊!”
说着他袖子一甩,一道暗光只朝着严青栀冲了过去。
苏阖脸色一变,严青栀却不等那东西靠近自己,手里的鞭子直接甩了出去,‘啪’的一声,那飞来的虫子被她抽成了两半。
淡绿色的虫浆迸溅,苏阖已经抄起了地上一截带着火的木头,将那虫浆点燃。
一股异香在空中飘散,但很快表消失无踪了。
不远处,天镜司的一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但严青栀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的后退了一步,收回了自己的鞭子。
古榕冷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你上次前来的原因,听说将那灵蛊带了回去,莫不是那灵蛊就在她的身上!”
苏阖沉默着没有说话,手中的木头还泛着红光,直接指向了古榕。
严青栀见此,也沉默着没有否认,虽然灵蛊不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苏阖确实是为了他们才讨来了那东西的。
见到苏阖这样的举动,古榕身后的人都有了蓄势待发之势。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战斗仿佛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候,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山顶响起,瞬间吸引了苏阖与古榕两人的注意力。
严青栀也微微偏头看了过去。
刚才倒地的天镜司玄卫这时候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剩下的人都在梅横左右,随着梅横轮椅的前进而向着这边走来。
古榕看着梅横,表情更加狰狞了。
“苏阖,怎么?这位也是你的侄子?”
他言语嘲讽,把侄子两个字咬的很重,不过苏阖摇了摇头。
“这位是天镜司左司使梅横,前来追查驭尸宗一事的!”
苏阖就这样举着木头瓣子怼着古榕的脸,将梅横引荐给了对方。
古榕:……
“呵!我差点都忘了,你那徒弟还是天镜司的掌使啊!一个区区七品的掌使,就让天镜司五品的左司使前来讨还公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呢!”
梅横的年纪太小了,让古榕很难不怀疑天镜司是迫于苏阖的压力,才把人派过来撑门面的。
如果真是这样,古榕的挑拨离间就是直插苏阖与梅横之间的缝隙了。
苏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真想要报仇,有没有天镜司都一样,之所以一直沉默着,是因为严青竹这时候还在兵营里面,家里的孩子又多,他不得不等事态安稳以后再去追查。
只是天镜司既然帮他把他没完成的事情做了,他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前辈多虑了,此次事件为天镜司主导,苏前辈不过是帮本官带路过来的!”
梅横淡淡的笑着,笑的温柔又和善,一点都不在意古榕刚才无差别的攻击。
古榕有些不屑的看着梅横,视线又落在了梅横的腿上。
“天镜司主导?天镜司是没别的事干了,让你一个瘫子跋山涉水的跑到这来兴师问罪!”
他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顿时笑出了声来,而梅横身后的玄卫则有人控制不住的上前了一步。
梅横一抬手制止了身后之人的动作,笑容都没有半分变化。
“兴师问罪谈不上,不过是还人家一个公道罢了!”
见梅横如此气定神闲,古榕脸上的不屑更盛。
“朝廷现在选人真是不拘一格,竟然连你这样的都能做官。还还人家一个公道,老夫的侄子被人逼死的时候,怎么没听说有人给一个公道!”
苏阖当即反驳。
“你侄子无不无辜你不知道吗!他到了那样的地步,你就没有责任吗?”
古榕一生未娶,他的侄子是被他当成儿子养大的,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古家的时候便骄纵的要命,出去以后又被驭尸宗的人利用,欺男霸女就不说了,还有一些诡异的癖好,帮着驭尸宗抓了许多的小孩。
这人不管是不是事件的主谋他所做的恶事总归是不能揭过的!
不过,苏阖倒是没有那种正义感,他当时只是想给自己的徒弟报仇,所以便不顾古榕的哀求,直接用古家的声誉逼死了那人。
其实只是这样的话,古榕未必会有多恨苏阖,毕竟他的侄子有错在先,后面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只是苏阖与他却不止这样的关系。
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两人曾是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他不惧苏阖的命数,一直与他来往甚密。
可事发之时,他已经承诺会废了自家侄子一身的武功,将他的本命蛊打散,还愿意替那孩子赎罪,给那些受到迫害的孩子父母更优渥的生活,让那些孩子得以入土为安,甚至他与他的侄子从此以后吃斋念佛,半步都不会再踏出古家的村寨一步……
他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与那些跟苏阖的情谊换自家侄子一条性命。
为此他甚至不惜跪在苏阖的面前,舍了所有脸面求他……
但最后,苏阖还是没有妥协,以古家声望作为要挟,让整个古家对他施压,逼的他不得不亲手了解了自己侄子的性命。
这个过程要说他不恨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恨的不是自家侄子的不争气,只是恨苏阖太绝情。
“我的责任!我一生都在为他赎罪,还不够吗!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古榕一把将苏阖手上那已经没了火星的木头拍开,对着苏阖一通咆哮。
苏阖也是上前一步,甩开袖子就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梅横便横在了两人之间。
他似乎根本不怕这两人谁一巴掌拍死他,就这么一伸手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破坏了干净。
“二位前辈可否听本官一言。”
古榕一听梅横开口,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只是听到梅横将自己的身份搬了出来,他又有些犹豫了。
也是这个空档,梅横继续说道。
“多年情谊不过尔尔,古前辈心中有怨实乃人之常情。”
虽然梅横似乎站在了古榕的角度说话,但古榕却并没有多高兴,甚至还因为梅横的年纪而感受到了某种规则逾越之后的冒犯。
梅横也不在乎,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完。
“只是,苏前辈也与您一般,皆因驭尸宗失去了后辈子侄,您这般恨他,倒是没有必要了!”
古榕冷哼一声。
“若非是他……”
一听他开口梅横立马摇了摇头。
“与苏前辈有关,但又不完全有关,您的后辈死了,您心心念念一记十几载,可那些被古重害死的人,他们的家人又要记得多久呢!?”
“苏前辈是受害人不错,可您清楚,卷入此事的受害人远不止苏前辈一位!”
古榕恨的是苏阖的绝情吗?
不,他恨的是自己没有对抗世界的勇气。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错的就一定得是别人。
“哼!竖子无知!”
古榕淡淡的开口,显然不认同梅横的话,梅横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本官确实没有古前辈的智慧,唯一懂得的,也只有一个道理,万事万物若是想追讨个责任,总归是要追根溯源。”
“此事亦不例外!”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早前也听说,古前辈的侄子既不是天生的恶人,那必然是经人挑拨才落得如此下场,您埋怨受害人为讨还公道不讲情面,却不肯在意背后挑唆酿成一切后果之人,叫人听了也不知是说您智慧无双,还是心地善良啊!”
梅横并不掩饰自己的尖锐,他可以当和事佬,但那是在古家和苏阖之间。
古榕这个人,还不配!
“你……”
古榕当场就被梅横气的够呛,可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苏阖见此,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积了许多年的怨气也随着梅横的话散了个干净,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原本也不是一路的人。
“古榕,老夫前来,欲见族长,你赶也赶不走我等!”
古榕一听这话,更难受了。
“苏阖,你的脸面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上次你走的时候还说此生不复相见,结果一年不到便又回来了!”
苏阖没什么表情。
“那话不是老夫说的,老夫自然不认。你要么带路,要么……老夫便闯一闯这古氏绝地!”
又不是没有闯过,苏阖一副完全不惧的态度,好像看不到自己身后还跟着这么多的拖油瓶一样。
古榕的眼睛眯起,鼻子都要气冒烟了。
严青栀抿了抿嘴,觉得有些愧对苏阖,古家的人不止在来路上放置了不少机关,还把这个平素与苏阖有仇的人放在这里守着禁地,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阖为严家姐弟讨来的那灵蛊。
可惜灵蛊还没用上。
严青栀当时倒是有些抵触,现在想想就只剩下可惜了!
“你敢!”
古榕半步不退,当即便要抽剑而出。
这时候严青栀才发现,他用的竟然也是一把软剑。
不过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又快又准,手法娴熟到了如指臂使,只一个拔剑的动作,就比严青栀强了不少。
严青栀缓缓拉开了脚步,从身后拿下装着长枪的包袱。
她一路行来,这么久的时间,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这个包袱,其中除了长枪不方便携带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她实在是懒得拆包袱。
只是到了现在,倒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倒不是她枪法更好,而是苏阖并没有带长枪出来,她这枪其实是为了给苏阖组装的。
古榕一见严青栀飞快将包袱抖落开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的愤怒更多,只是却越发隐忍了!
没有枪的苏阖与有枪的苏阖,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古榕是绝对打不过的。
苏阖没有表情,听见身后的声音,他伸出了手,严青栀将那已经组装完成的长枪一挥,直接放在了苏阖的手上。
梅横见此赶紧让开了一点,苏阖长枪甩动,当即挽了个枪花。
长枪钝在地上,砸的苏阖脚边的一块石头当场爆裂。
古榕的手紧紧攥住,可他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合适。
与此同时,远处那些已经得到自由的驭尸宗一派人,已经悄悄的动作起来,除了几个还想要去救那小丫头的,剩下的便都挪动着脚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躲避。
这里已经无比靠近古家的村寨,他们也熟悉周围的路,只要跑出去一个,就能通知自己的同伴了。
古榕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可他所有的恨都在苏阖身上,根本不想去管别的。
只是他不管,不等于苏阖不想管。
那飞起的碎石被他一把抓在手心之中,坚硬的石头在这山顶已经被风吹了很多年,但在苏阖手里也如豆腐渣一般。
他手上用力,砰的一声将那石头当场捏碎。
转过身,那些碎石屑飞出,当即便打进了那些正欲逃跑的人腿里,鲜血汩汩涌出,一大片人都倒在了地上,苏阖并不在意,而是对着古榕说道。
“你看到了老夫并没有伤他们性命,他们若是死了,可与老夫无关。”
说完一指梅横。
“朝廷的人也在这里,咱们谁都不需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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