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旋，在张季常的印象中，属于那种曾经火过但后来不火了的明星。

张季常只记得她演过《雪花女神龙》里的上官燕，很漂亮，然后就没了。

依稀只记得他刚上大学那会，还因为老公还是前夫的某个案子上了热搜。

只不过他不记得，到底是蓝台某节目录制过程中明星死亡的案子，还是某个明星姓擒（谐音）案。

没办法，上大学前他埋头苦读，上大学后他也没有轻松起来。

上课兼职家教社团活动班级活动学校活动找女朋友和女朋友活动开黑打游戏……哪个不花时间花心思。

留给手机娱乐的时间，还要被B站抖音瓜分。

他是真没时间去关注娱乐圈的新闻。

他获取娱乐圈新闻的渠道，除了朋友八卦，就是吐槽博主的吐槽视频；不得不说，有些吐槽博主是真的有才，骂起人来不点名道姓不见脏字却句句都感觉在骂对方。

这也是他想考北电的一个原因：提升工作能力，以免被有理有据的吐槽。

学院派，是绝大部分人提升能力的最佳道路。

说回董旋，她主动搭话，张季常也有心交个朋友，两人在窗边谈笑风生，引得不少人瞩目。

几个被张季常拒绝坐下的女生，恶狠狠的盯着董旋。

她们不明白，这个大脸盘子女生，怎么就讨得帅哥欢喜了。

…………

和美女聊天的时间就像脱女朋友的连衣裙，呲溜一下就结束了。

董旋被叫号，进了隔壁教室进行考试。

她走之后，张季常特地观察了下，教室里没有再让他有印象的面孔。

又过了三批考试的人，第四批时张季常被叫号。

一行八位考生进了考场，考场不是大学常见的阶梯教室，是一个空旷的房间。

进门左侧有一块绿色木板，挡住了墙体，右侧靠墙处有几张长凳，再远处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台录音机，还有口琴萧笛子小提琴等乐器，桌子旁还靠着放了一把吉他。

四位坐着的考官老师，三男一女，两个架着摄影机拍摄的摄影师，几个负责收音打光等等的工作人员。

“请213号同学进行考试，其他同学在旁边等候。”一个老师说道。

“老师们好，我是213号考生王迪，我来自……”一个男生走到最中间，说道。

其他七人在墙边的凳子上坐下，张季常坐在最后，最接近老师的地方。

他观察了下，他的号码是333号，是这批考生中的最后一位；这批人中，也没有再让他有印象的面孔。

猝然间，他感觉这场考试很残酷。

这七人，乃至还在隔壁教室等待的所有人，很可能没有一个能成为一名有名气的演员——因为张季常对他们都毫无印象。

张季常的印象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但零几年大热的电视剧他基本都看过，在这些电视剧之外，又有多少机会能给到这些人呢？

依稀间，他看到了这些人的未来：还未曾散发香味，就零落成泥碾作尘。

“拼尽全力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会是我的将来吗？”张季常沉默。

一个个考生上台又下来，很快轮到了他。

他走到中间，自我介绍道：“各位老师好，我是333号考生张季常，我来自浙江宁波，今年16岁。”

等了几秒没等到后续，四位老师都诧异的看着他，张季常依旧沉默。

他提前写好背好的自我介绍词，他不打算说了；受情绪影响，现在的他肯定没办法再用欢快积极的语气说出那些词，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这份材料，给你五分钟时间准备。”一位男老师主动说道。

“好的，谢谢老师。”张季常上前，接过材料退后看了起来。

张季常看材料的时候，四位老师也在互相讨论他。

“人长得挺漂亮，但气质感觉很阴郁。”一位男老师小声说道。

“普通话不标准，有南方口音。”一个男老师说道。

“不对啊，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了，那时候他看起来还挺活泼，往我们这看了好几次，怎么突然变颓了？”一个女老师说道。

“我觉得老陈你可以收下，你不想教可以丢给我家那口子，她喜欢这茬。”刚才说张季常气质阴郁的男老师说道，他叫霍璇，也是表演系的老师。

其他两位老师听到霍璇老师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崔老师确实会喜欢这个学生。”

“看看他的表现再说。”陈兵也笑着说道。

他们不知道，其实陈兵早就知道张季常，早被打了招呼。

不过有了霍璇老师的那句话，哪怕后面张季常表现的很差，他也有正当理由收下。

这里的老师都知道，霍璇他老婆，同为北电表演系教师的崔新琴老师，96年收了一个被称作“漂亮的木头”的学生。

她是真的喜欢长得好看的学生。

为了不破坏同事间的关系，陈兵决定收下这个名叫张季常的学生，很合理。

绝对没有什么人情交易。

…………

张季常拿到材料，看到纸上现代诗的内容，他就狠狠被触动了。

五分钟，摸清所有字的读音、带入情感练习，很快就过去。

“333号考生，请开始考试。”陈兵说道。

张季常拿着纸张，朗诵道：

“错误，郑愁予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说说看，你是怎么理解这首诗的？”陈兵问道。

他被托关照张季常，所以主动给张季常表现的机会。

张季常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认为，我们艺考生就像诗中的容颜，对考中的期盼、对男主角女主角的期盼，其实都是美丽的错误，最终我们只是莲花的花瓣，在风中凋零。”

“还可以。”“不错，还行。”“虽然有失偏驳，但至少是自己的理解。”“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颓废，开朗一点。”

老师们都给了不错的评价。

主要是，他们都慕名看过96年那位学生考试的录像，都欣赏那位学生糟糕的发挥。

现在有了对比，哪怕张季常的理解表现都不算好，也硬生生被抬高了评价。

张季常被老师们一顿夸奖，心情变好，脸上也有了笑容。

年轻人的情绪如同窜稀，来的快去的也快。

“接下来是声乐考试，你准备的歌曲是什么？”陈兵主导了考试。

“报告老师，我准备的是我自己写的歌。”说着，张季常拿出打印的《稻香》歌词，分发给四位老师。

只有歌词没有标注乐谱，他不会。

“你还会写歌？”霍璇老师调笑道。

接过A4纸，他认真看了起来，发现里面的歌词写得非常好，尤其是“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偷摘水果被蜜蜂给叮到怕了，谁在偷笑呢，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哦，哦，午后吉它在虫鸣中更清脆，哦，哦”这几句写得非常好，让他回想起童年。

“歌词写得很好。”霍璇不禁夸奖道。

“对。”其他三位老师一起点头。

“需要伴奏吗？”陈兵问道。

“我需要吉他。”张季常本打算清唱，但看到这里有吉他，他就想自弹自唱。

《稻香》前奏的那段吉他很好听，应该可以给他加分。

“好，你去准备吧。”陈兵很大方，其他老师也没有反对。

他们都想听听，歌词写得这么好的歌，唱出来的效果是怎样。

张季常拿起吉他，调好音，弹。

“都唆来咪都”的吉他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