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了!此地节点已经成功固化,阵法也已经设下……牺牲了一位蛇尊,做到这些也足够了!”
浑身涂满了色彩的大汉皱眉扫了眼僧人。
饶是他近些年接触了诸多诡异的修行方式,看到这种以食用腐尸来增益修为的法门,仍然觉得有股莫名的不自在。
僧人轻轻抹净了脸上和嘴角的污血。
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
“可惜了。此地地脉交错,与此节点联通的支脉极多,若是咱们顺着这个节点继续布置下去,说不定能直接摸到风屿山去。”
“你想死我可没活够,以那个须弥感知之敏锐,离得远他不一定知晓,可若是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恐怕第一时间就被顺藤摸瓜全部斩了个干净!”
大汉冷冷道。
回想起那尊无臂身影那令人窒息的实力,他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恐惧。
“可恨乌牙行迹不密,让大晋的修士察觉到了破绽,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可惜咱们终究只是先头队伍,实力不济,功亏一篑,否则等族长他们都到了……”
“想要翻越那些海障可不容易。”记住网址m.
僧人摸出一块手帕,自顾自将脸上最后一点污血也擦拭掉,一边摇头道。
“这不正是带你来这里的作用么?”
“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就真的完了。”
大汉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旋即身体迅速收缩,钻入了不远处崖壁与礁石间的缝隙中。
僧人看了眼前方湛蓝的海面。
不知什么时候,海面上已经悄然飘起了一阵淡淡的迷雾,将整片海域和崖壁缓缓笼罩。
僧人看了眼面前的腐尸,目露慈悲和可惜之色,双手合什,对着腐尸微微一礼,念了一声佛号。
旋即身体迅速收缩,钻入了礁石旁的缝隙中。
……
风屿山。
道宫。
“此次行动,前往海安郡和高坛郡的五位位金丹,二十七位筑基弟子,全军覆没,其有卫晸、卢克明、赵于琪……”
“花桃郡金丹未有损失,筑基损失二十一人……”
“海头郡金丹损失一人,筑基损失十五人……”
“海贝郡金丹未有损失,筑基损失三人……”
“……南济郡金丹未有损失,筑基损失七人,其有朱宇、李恒……”
“……”
“此次,两宗一氏共计损失金丹九位,筑基一百一十八位……损失极大,罪皆在我。”
袁真传站在道宫高处,面色沉重。
“是我误判了西海国内部残存的贼修数量,也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拿普通百姓血祭……”
听到袁真传的话。
下方,席无伤等人神色微黯,许多筑基修士亦是沉默无声。
哪怕是桀骜不驯如梁仲康,冷傲非常如秦凌霄,也不由得双眸泛红。
他们实力不弱。
可大多都是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虽已做好了准备,却也没想到第一场战斗便会带来如此多的损失,死亡会来得如此之突然。
大起大落之下,道心都似乎受到了动摇。
而在这一片人群中,唯有王魃面容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些场面,他实在是见到过太多次了。
甚至在座的金丹中,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的经历比他更丰富。
毕竟他们几乎都生活在充满了秩序的大晋,有着宗门撑腰,几乎很少会遇到绝境。
而王魃却不然。
这个时候,诸多修士们也纷纷劝诫。
“袁副镇守,两洲修士乃是抱着必死之心,以求活命之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不必因此而有所愧疚”
“是啊,抵御外贼,又岂能没有损失?”
而这个时候,袁真传身后,一直沉默着的须弥,缓缓开口,说了四个字:
“此时不宜。”
下面的元婴修士顿时明白了意思,连忙开口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纵是后悔也是无用,眼下也并非追责之时,如今之际,还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避免。”
这位元婴修士的提议顿时得到了下方诸多修士们的赞同。
袁真传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当下便道:
“那好!既然诸位还愿意给袁某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那我也不再过多言语。”
说罢,他一挥衣袖。
一抹流光迅速便在众人的眼前,化作了一面地图。
袁真传面色郑重道:
“为防止凡人被再次利用,我已经令人在西海国国都附近,重新开辟了一大片良田、城池。诸位的任务,就是要护送这些凡人们顺利抵达。”
“另外,沿路也顺带清剿那些贼修。”
说话间,他迅速轻点在了地图上。
每点一次,便有一支队伍被安排。
席无伤等人也被算作了一个小队。
不过考虑到他们还有别的任务,于是他们被安排前往附近的海头郡,护送当地的凡人前往西海国国都。
这对席无伤等人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而刚刚遭遇过一场战斗的筑基弟子们,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心情和适应这样的环境。
待诸位修士离开之后。
道宫之中,只剩下了须弥、袁真传以及数位元婴修士。
一贯沉默不语的须弥,却当先开口道:
“此次有诈。”
袁真传也随即点头道:
“镇守所言,我亦有同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之前这些贼修都不过是散兵游勇,在各地躲藏,然而今日却一齐冒出头来,还恰好是咱们决定对整个南部进行清洗的时候。”
“袁副镇守的意思是,咱们内部有鬼?”
一位元婴修士闻言顿时皱眉道。
却立刻引来了另一位修士的不赞同:
“未必是内鬼,咱们这些日子修士调度越发密集,包括之前被派来执行巡查任务的几波弟子也都被咱们强留下来,派往各郡……这些贼修只要稍一串对,便能发现咱们的意图,算准今日,放手一搏,也不算稀奇。”
“还有种可能,这些流窜到西海国内部的贼修,之前竭尽全力隐藏身形,不让我们发现他们,这一次却如此默契,且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要么被杀死,要么直接成为那羽蛇的祭品,如此一致,恐怕是想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并且将西海国南岸线这趟水搅浑……”
“贼修狡猾,或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嫌,咱们还需小心提防,天上地下、入海江河……都要好好提防才是。”
在座都是年老成精的元婴,哪怕是最年轻的袁真传,如今也有五百余岁。
即便大多都不太擅长谋算,可这么多年时间,哪怕是稍稍花了点时间,也能够想明白很多东西。
三言两语,便说出了种种可能。
袁真传听着众人的话,不由得微微皱眉:
“诸位所言都十分有理……可咱们毕竟人手不足,当要有所取舍。”
“若要取舍,穹天、地脉、入海口,三者而已。”
有元婴修士当即道。
袁真传闻言旋即朝须弥看了一眼。
须弥一如往常,不言不语。
袁真传与其配合数年,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当下他不再犹豫,微微沉吟之后开口道:
“既然如此,以风屿山为中心,监管方圆千里之内的地脉变动,穹天之上亦要布下防空法阵,入海口设下陷阱……”
“谷师兄、殷师叔、兰师兄,有劳三位了。”
很快,他便将一切安排妥当。
再回头,他正准备询问须弥,自己安排是否合意,转过头,却愕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竟已经悄然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袁真传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向往之色。
“师叔距离化神,却是越发近了。”
而此刻,须弥悄然出现在了风屿山上方的高空。
盘膝趺坐。
他的面前,一柄四阶剑器,悄然浮现,横在身前。
只是剑身之上,裂纹却似乎比之前,又多了两道。
剑器所散溢的气息,似乎也比之前弱了些许。
须弥的眼睛,却越发明亮。
没多久,一道身影便艰难地飞了上来。
柔和的面容之中,隐隐还带着一丝冷峻,只是看起来却显得极为普通。
罡风呼啸,将他的魂身吹荡得晃动。
然而他面色不变,缓慢,却坚定地飞到了须弥的身前,微微躬身,面露崇敬:
“师尊。”
须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难得开口:
“……待王魃回,你与其一同前往宗门。”
赵丰闻言微怔,旋即不由得盯向须弥,目露复杂:
“师尊您……您要冲刺化神了?”
须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神色坦然:
“吾道已传。”
赵丰心头微沉,与师尊相处的这几年,他深知师尊的性格,除剑之外,别无二物,知道对方既然已经做出安排,便是下定了决心。
他忍不住问道:“敢问师尊,还有多久?”
须弥微微沉默,看了眼面前的剑器,终于道:
“剑碎之日,即是化神之时。”
“剑碎……”
赵丰看了眼须弥身前的四阶剑器。
剑身之上的裂纹,已经初步开始。
而他之前还记得,师尊的剑,在上一次被奇袭时,还尚未有裂痕。
赵丰不再多言,对须弥行了一礼之后,当即便转身离去。
然而心中,却是复杂无比。
化神之劫,一旦开始,要么成,要么死,无有他路。
能成就化神者,终究少有,绝大部分元婴圆满修士,最终的结局,都是倒在了化神劫下。
他由衷希望师尊能够成功,但他知道,这话,不用说出口。
高空中,须弥看着赵丰渐渐远去的身影,淡漠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柔软。
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眸。
任由罡风吹拂,仿佛亘古。
……
海头郡。
被修士们以法器平推修整后的路面坚实无比,也足够宽阔,足够容纳上百个大汉并肩行走。
此刻,一支绵延十余里的队伍,竟以不慢的速度,在宽阔的路面上快速的行进着。
这支队伍十分奇怪,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穿着富贵的商人,有老人,亦有孩子。
而在队伍的后方,却有几座驱策八只马匹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跟着。
马车车厢极大,足以容纳十余人。
此刻,马车内却是传来了一个略带欣喜的声音:
“没想到王师弟竟然通晓凡人治国之策,这路面平整之后,果然行进速度快了许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便能顺利将这些凡人护送到西海国国都,完成风屿山这边的任务。”
“季师兄说笑了,只是杂书看得多了,加上胡思乱想,正巧碰上罢了。”
车厢中顿时传来了王魃谦和的声音。
很快,车窗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起,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席无伤、季原、梁仲康、陶如意……一众万象宗弟子,正坐在华贵奢靡、宽敞的车厢里,笑声欢快地交谈着。
毕竟都是修士,心志坚定,很快便从之前羽蛇之战中缓过神来。
不过护送凡人的任务,也确实是比想象得要轻松太多。
全程也就遇到了一个涂毗洲筑基修士,被刚练出了刀气不久的秦凌霄抢先对上,拿来试刀。
其余却是再没有遇到任何的波折。
而在王魃提议提前以法器从海头郡开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铺设一条笔直的、坚实宽阔的路面后,凡人队伍的行进速度更是大增。
原本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今恐怕只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听见季原的称赞,一旁的梁仲康扫了一眼正侃侃而谈的王魃,心中忍不住为自己之前居然想找这样的人交手而感到羞耻。
“居然还去研究凡人的治国办法……这般分心杂念,一辈子也没可能有所成就,恐怕金丹都难,我之前也是被阮紫尹给气疯了。”
暗暗摇头。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嘲讽。
也许是经历了生死危机,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便似乎沉稳了许多,以往的他,恐怕早已忍不住讥嘲,如今,却只是心头暗暗一笑,不屑于说什么。
“这种感受……阮紫尹还有姬剑他们必然是无法明白的,唉,咱们终究还是有了距离。”
梁仲康眼中充满了感慨。
等回宗之后,自己一鼓作气,登顶金丹,到时候,彼此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这些曾经还能勉强站在他面前与其斗法的旧友们,日后恐怕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就更不用说……梁仲康扫了一眼车厢内的万象宗弟子们。
除了席无伤和季原这两位师叔外,其余这几人,恐怕也就今日能有这样的机会,与自己同处如此密切的环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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