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闭上眼

年根底下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

应城有三十祭拜故去先人的习俗，腊月二十九，林月纱带着纸钱和香烛等物，来到那处隐秘的小岛。

红桃葬在小岛上，白影说，这样红桃就可日日看海，他不在的时候，红桃听着海浪声，也不会孤单。

“红桃，你若是还在该多好啊。”

林月纱亲手做了桃花的绢花，插在土中，怅然地道。

镇北王萧肃已经得了报应，他的手下大部分投奔了齐衡，北地已经尽在掌控中。

一晃，又是一年的大年三十了。

“当初咱们姐妹相识，还有很多误会，你最爱躲懒，把所有的活计都推给我。”

想到当初和红桃相识，林月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眼中的红桃趋利避害，自私自利，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对姐妹信任，帮扶，很是义气。

红桃就是这样的傻子，执拗而坚定，她愿意为自己的姐妹和心上人付出生命。

“娘子，人生苦短，短短几十年，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齐衡拍了拍林月纱的肩膀，大年三十是个好日子，他一直努力做好一切，就为不让林月纱流眼泪，但是这丫头却为亲近的姐妹伤心。

别人的生死大事，他无法掌控，哪怕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仍旧不能。

“可是再见面，红桃姐姐还会认出我吗？”

林月纱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吸了吸鼻子道，“有时候，的确有这样的无力感。”

大表姐陈大花的惨死，还有红桃，很多人都会慢慢地悄无声息的离开，伤心的是活着的人。

“一定会。”

齐衡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浅笑道，“娘子生得貌美，即便是七老八十了，也会是个没有皱纹的老太太，所以红桃肯定认得出你。”

“夫君，你真是没个正经！”

林月纱破涕为笑，郑重地在红桃的坟前鞠了三躬。

从小岛上折返，渔村里已经变得热闹一片。

今年的三十年夜饭，在最新搭建的砖瓦的房里举行，里面早已摆放几十张圆桌，张灯结彩，圆桌上铺着红布，酒水提前置办上。

田大力的媳妇赵氏起早，带着灶上娘子们忙活开了。

林月纱进门，刚好碰见工匠人家的几个小娃子帮忙摘韭菜。

小兔穿着一身红色的袄子，低头认真做活，在她的左手边，已经有一大摞摘好的韭菜。

“少夫人，今儿咱们人手不够，只能雇佣小娃子了，几个帮忙做活儿的，回头都包个红封。”

赵氏把剁好的肉馅里加上些许的面粉搅匀，准备大火炸丸子。

在北地，年夜饭里有炸丸子，那绝对是一道大菜，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做一次。

以往在田家，田老太抠门，炸丸子只放一点肉馅，大多是面粉，那口感并不好。

今年在渔村里，食材多，猪肉吃不完的吃，赵氏第一次这么舍得，用了上好的肥瘦相间的肉，加了葱花，生姜碎末和她提炼出来的虾油。

赵氏洗干净手，抓一把肉泥，从大拇指中间挤出来，麻利地放入锅中。

油温刚刚好，丸子立刻被油包裹，呈现出金黄色，片刻，肉香味儿出来了。

“南边吃的清淡，很少吃油炸之物，等我来北地，才得知原来炸肉丸子这么香啊。”

小兔娘钱氏咽了咽口水，紧盯着肉丸子笑道。

今年真是最舒服的一个年了，钱氏从未想过，以前因为小兔的嘴巴，过年一家三口都躲在院子里，只能吃点从厨房端过来的冷菜。

三口人没有气氛，愁云惨淡。

后来一家人四处漂泊，又担心小兔被人排挤，孤立，心里总和搁着事一样。

在渔村里过年，钱氏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喜悦。

对眼下的满足，对未来的憧憬，钱氏甚至以为，将来会有更好的日子。

原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是真的。

“咱们北地好吃的多，这段日子你尝了个遍，咋还和没见过世面一样？”

赵氏嘲笑钱氏一番，见丸子已经变色，用笊篱捞出来，盛放到垫了油纸的托盘中。

“你们先尝尝，看咸淡如何？”

赵氏拿不准，工匠中大部分是北地人，口味比较重，她担心钱氏一家吃着太咸。

距离年夜饭还早，炸出来的丸子，先给众人送去，让他们垫垫肚子。

除此之外，还有春卷，红薯条，大枣，油炸糕，小酥肉和油炸的糖花生。

“赵姐姐，这味道刚刚好，一点也不咸，肉丸子外焦里嫩，有生姜去肉腥味，竟然还多了鲜香味。”

钱氏吹了吹，也顾不得烫嘴了，肉丸子真香！

“嗯，看来你很识货啊。”

赵氏手不停，开始下第二锅，先把肉丸子炸到浅淡的金黄色捞出，马上吃的回锅炸第二遍。

“味道真不错。”

林月纱拈了两颗肉丸子，频频点头，久违的味道。

肉丸子可以多炸点，吃不完的放入库房中，留着炖汤，炒白菜，做法多种多样。

林月纱最喜欢吃的是油炸大枣丸子，大枣泡发好去核，外皮裹上一层面，滚芝麻，下油锅炸一遍，味道软糯，而且很甜。

几十桌的菜色不好做，厨房人脚不沾地，林月纱提前退出来。

大年三十，护卫队的人仍旧轮岗，无人休息。

为了让护卫队的人也能吃上年夜饭，有几桌是摆放到搭建的帐篷里，护卫队的人轮流吃饭，而后继续值夜。

林月纱离开厨房，回到自己的小院，齐衡正坐在房内喝茶。

有地炕暖和，齐衡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白衫，露出他挺直瘦削的脊背。

“娘子，你来的正好。”

关于买香粉被坑的事，齐衡还蒙在鼓里，他只是发觉一盒香粉作为礼物还不够用心，又为娘子准备了年礼。

“怎么了？”

林月纱接过齐衡递过来的茶杯，问道。

“来，闭上眼。”

齐衡站起身，神神秘秘地道。

“闭上眼做什么，你该不是想偷亲我吧？”

防火防盗防齐衡，林月纱很是狐疑。之前嘴角上的印子，经过她和过来人乌娅的探讨，很大可能是亲吻太用力留下的，而并非是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