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马威很成功。”糜竺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杀了十五个,很公平。”
管翀抚手笑道,“不愧是徐州巨富。说话做事都讲究一个公道。”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想聊些什么。”糜竺大概能猜得到对方想干什么,但还是直接开口道。
从商从商,首先要知道对手的目的和对手的需求。
如此才能实现精准打击。
“早就听说糜家富可敌国。”
管翀开口道,
有羊毛,而且还是很厚的羊毛,一把下来若是薅秃了,指不定能整几床棉被,大好机会,怎么也要薅一把。
《三国志》记载,糜家无疑海东首富。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
前世东晋的时候,关于糜氏家财的记载,已被神化为“日进亿钱,骏马万匹,黄金亿斤”一类的浮夸之语。侧面反映出糜氏家资、令人震怖。
这是现世财神爷。
“还请汝直言。”
糜竺不想跟管翀无故浪费时间,他想活,想活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要付出很多东西。
“战马。”管翀直接了当的开口,“一千匹。”
糜竺愕然。
在青州之地拥有一千匹战马,这群黄巾贼匪就真的有机动空间了。
他稍有犹豫,踱步转了几圈,而后道:“战马乃军需,即便糜家也很难迅速找出这么多战马来。”
“不过汝既然说出此言,为活命,竺愿献此资财,但还请汝给我些时间。”糜竺点了点头,示意道。
这给管翀整愣了,他不可能信东晋记载的糜竺家有骏马万匹,如果真是这样,刘备早就发了。
糜竺前世投刘备之后,刘备如果一万匹战马,怎么会沦落到一直逃跑的地步。
但管翀感觉亏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对方叫价三万,自己还价六十八,对方卖了一圈惨,然后说好的。
很同情,但是共情就显得自己很傻。
一千匹战马,糜竺就这么答应了。
这说明他不止有一千匹。
那感觉让管翀难受的很,所以他决定变卦。
作为黄巾贼,这个决定很符合人设,也不会招来太多非议。
“果不其然,一千匹战马糜别驾能随手掏出,足见富庶程度。”
糜竺追问道:“若我献出千匹战马,汝可否放我归徐?”
管翀打了个哈哈,“今晚的月色真美。”
糜竺抬头看去,蒙蒙一片,他见人多了,此刻已知自己被管翀涮了,不想说话。
管翀让糜竺跟随自己向着府衙而去,路上边走边聊。
“糜别驾此来,是为了曹操起兵伐徐之事而来?”
“汝消息倒是灵通。”
“陶谦不行,必败无疑。你找谁不行,来找孔融?”管翀表示不解,“哪怕你们去找臧霸帮忙阻挡一二,也比孔融更好。”
“臧霸……”糜竺惊讶于管翀随手便锚定胜负,但心中确实也与管翀所言相差不多,但听到臧霸名字后,还是表示无奈。
臧霸虽名义上是陶谦麾下的骑都尉,但实际上早已成为青徐交界的霸王。
凭借泰山、沂山、蒙山、尼山、五莲山等山区,更借助沂沐河谷扼守开阳,早已形成集山中匪寇,河谷群民共存的土皇帝。
往南,是不敢捋其胡须的陶谦,往北,是被隔绝开来的琅琊国相萧建部众。
故而其前后左右都很安全,曹操打徐州,关他何事?
他不听调,也不听宣。
作为徐州别驾从事的臧霸当然知道其中龃龉,但事实上就是,陶谦识人不明,即便他为巧妇,臧霸这一路,乃至萧建这一路,也都无米可供。
幸亏臧霸还讲些江湖道义,虽然不出兵,但并不阻拦糜竺前来青州求援。
不过,还不如不放自己来呢。
整的现在,好生尴尬啊!
他长叹口气,却不说缘由,管翀主动道,“臧霸在此地驻守,难不成就毫无疏漏,陶谦就任由其割据一方?”
这当然是试探,糜竺摇了摇头不想多言。
管翀觉得糜竺是有可收空间的,而且此人还只能心甘情愿被收服,如此才能发挥最大效用,他并未过多逼迫,臧霸并非此时的心腹大患,他思量一会,又开口问道,
“听闻糜别驾家中有一妹,名为糜贞,国色天香。”
管翀表示,自己真的是随口瞎问。
心中无女人,砍人自然神。
“汝……汝如何得知?”
糜竺却瞳孔剧震,心神震颤,乃至言语都停顿起来,望向管翀的双眸中充满不可思议之色。
糜贞真有,但平日都是养在深闺,妹妹交好之人也都是东海乃至徐州的女子,更无声名,怎么可能传到青州黄巾的耳朵里面?!
吾府内竟有人通贼?!
他惶恐不已,脑中前后乱转是不是要彻底认命,看来这青州黄巾早就盯上了自己。
这种情况下,一千匹战马怎么可能逃得了?
怪不得对方完全不回自己一千匹战马换自己回徐州,原来是早有谋算!
糜竺面露苦色,心中却骤然想起更可怖的念头,“他要战马,不会还要我妹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吾糜竺即便死在这北海郡,死在这都昌县中,吾也绝不可能给黄巾军送上如此大礼!更不可能将吾妹送与这狠辣贼首!
“只是略有耳闻。”
现在根本不可能前往徐州见见糜贞的模样,管翀心道要不要让糜竺麾下人马前往徐州去调妹。
想了想还是缓缓。
他的确想收糜竺,不只是因为对方富有,而是因为他的身份,让他很难成为士人的投靠对象。
每个投身自己的人,都必然权衡利弊。
而自己一旦能爆发出潜力,想收糜家并非毫无机会。虽然糜家也有田地,但如果自己能带来更大利益,他相信糜竺定然会选择自己。
糜贞跑不了,但一旦逼急了糜竺,他真的死了,那自己就没机会了。
糜竺见管翀没再细聊,主动岔开话题,“汝不想伤我分毫,为何麾下人马会开门查人?”
“为了分田。”
“分田?”糜竺睁大眼睛。
“对,这些民众太惨,我就杀世家之人,分其田地,让这些悲惨之人,有可种之田。”
糜竺眼睛又眯起来。
他能想象得到管翀此举会造成什么后果。
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说起悲惨,糜别驾知道什么是世上最悲惨之事吗?”
“何事?”
管翀骑马在前,糜竺跟在后面。
就听对方豪气一笑。
“人死了,钱没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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