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正和沈万三两人在厢房里谈论旧事,厢房外却吵闹起来。
他们开门一看,却见秋水姑娘竟被一穿绯红飞鱼服的男人抓着头发,像拖死猪一般,从厢房里被拖出来。她的脸上多了一条突兀血痕,深入骨头,血水缓缓流下,滴答在毛毯之上,染成一朵红花。
王守仁、于谦、海瑞不忿,欲与那飞鱼服男人争执,让他放开秋水姑娘,却又被一群禁卫军拦住,不能妄动。
于谦仗着自身武力,推开了几个禁卫军,快步走到那男人面前,想要抢夺回秋水姑娘。
谁知刚到近前,飞鱼服男人拔出腰间绣春刀,直指于谦。
于谦不敢动,被一脚踹出,飞出了两米多远,重重撞在门上。
王守仁愤怒大喊:
“孙显宗,这里不是你们锦衣卫的监狱,由不得你肆意妄为。你快把秋水姑娘放了,否则我定让我爹参你一本。”
孙显宗一愣,盯着王守仁看了两眼,这才认出,好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王日讲家的痴傻公子,怎么,你也来这教坊司找乐呵么,倒不知是哪位童男有幸被你看上!”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锦衣卫纷纷大笑,甚至还有一个调戏似得偷偷摸了一把王守仁的脸。
宋七正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于谦他们为了秋水姑娘争风吃醋,得罪了锦衣卫的大人们,这是风月场上的小事,只要肯低头,万事皆好说。
他正要出去说和说和,谁知孙显宗竟又把刀收回,架在了秋水姑娘脖子上,还朝着四周大喊:
“沈万三,滚出来,不要逼老子动手!”
宋七正刹那间意识到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意识到了沈万三没能说出的“背后指挥之人”是谁,他猛地把沈万三拉进厢房,小声说道:
“你从窗户逃走,我去救秋水姑娘。”
沈万三悲叹一声,扯开了宋七正拉着他的手:
“宋兄弟,我已经害死了雪娥,不能再害死一个了。”
“你现在出去,她就是窝藏杀人凶犯的帮凶,也逃脱不了干系!”宋七正很着急,快速说道:“孙显宗再权势滔天,也不敢当众无故杀人,你且先逃走,就去...就去...随便你去什么地方吧,我会救她的。”
不等沈万三回答,宋七正走出厢房,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来到倒地吐血的于谦旁,把他扶起,问道:
“说了不让你们喝酒,你们偏要喝,喝就喝吧,还争风吃醋,这怎么还跟锦衣卫的大人们闹起来了?”
他拉起于谦,又转身走向孙显宗,拱手行礼,笑道:
“大人,在下宋七正,不敢让大人给我个面子,恳请大人给陛下个面子,放了这位无辜的姑娘吧。她只不过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美人何罪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笑了,也有那胆大却不知身份又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朝孙显宗笑道:
“显宗,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莫要扰了大家兴致。秋水姑娘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脸蛋,硬是被你一刀毁了,我心犹痛啊。”
“就是就是。”
“对啊,锦衣卫也不能这般无礼逞凶。”
孙显宗盯着宋七正,眼睛里发出吃人的光来,阴恻恻地笑:
“原来你就是宋七正,我不去找你,你倒找我来了。正好,省事了!”
他倒是放了秋水姑娘,又用刀指向宋七正,朝其他的锦衣卫命令道:
“把他一起带走。”
宋七正心里暗骂,这个没脑子的武夫,一点都抓不住重点,还要他再说一遍不成,当即大喊道:
“他妈的,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何身份,在这大明境内,在这京城,你连陛下的面子都视若无物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锦衣卫先停了,既震惊又一头雾水,再不敢向前。
宋七正继续说道:
“哼,这位大人,你既然知道我宋七正,也该知道我智破弑师案的事。当日我出顺天府衙大牢之时,索菲亚殿下可亲口说了,陛下说他自己欠了我一个人情,要提拔我。我今日就要把陛下的人情用了,让你放了秋水姑娘,滚出教坊司,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客人们纷纷朝他看过来,像是看一个大宝贝似的。
刚刚嚷嚷的几个人一脸恍然之色,更开始大着胆子叫喊拱火,让孙显宗放人。
孙显宗一脸不甘,倒是先把刀放下了,恶声恶气道:
“我怎知你这话是真是假!”
宋七正一脸的无所谓,笑着说道:
“你可以赌啊!要不你现在去问问陛下?”
孙显宗恨恨地刮了宋七正一眼,把刀收回了鞘,朝其他的锦衣卫命令道:
“给我搜,若有拒捕的,格杀勿论!”
聚拢着的锦衣卫们四散开来,把守住了楼上楼下的几
个通道,一个个厢房查看,一时间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当年太祖皇帝开朝,建立教坊司,从罪臣之女和战俘家属里面定向招生,设置了所谓“官妓”,供官员们取乐。
相比前朝,这就是妥妥的“正规渠道”,一时之间,狎妓之风大盛。
到了当今陛下这朝,连素有清名的御史们也坐不住冷板凳了,纷纷往教坊司里取暖,成了百姓们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的笑话。
此刻,厢房里就有其他的大人物,被撞破行迹,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孙显宗一个脑袋两个大,不得不去跟那些个大人物道歉。
宋七正抱起受伤极重的秋水姑娘,也不管现场情况,径直出了教坊司,喊门口的小厮找来一架马车,朝李时珍家的方向去。
两人坐在马车里,秋水姑娘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只剩一个仍显狰狞的伤口:
“宋公子,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宋七正温声说道:
“治伤!”
“教坊司内就有大夫,秋水不敢麻烦公子。”
“你这伤,若不想留疤,御医都不见得治得好,教坊司内的大夫管什么用?况且,你以后也不能留在教坊司了,锦衣卫抓不到三哥,还得来找你,我可只有一份人情可用,再无多余的了。”
秋水姑娘脸上一片惶恐,想说报答,可那是陛下的人情,她能拿什么报答?
身子吗?
她自视若珍宝,虽然还未交出,可既然当上了花魁,之后总要交出的,而且每年一个花魁,身子也不值什么,哪比得上锦绣前程。
宋七正见秋水姑娘不说话,又满脸羞红,趁着还未擦干净的鲜血更显纯欲,不知其所以然,于是说道:
“秋水姑娘不必担心三哥,他早已跳窗户跑了。说来,我还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有了你这位红颜知己呢,可有点对不起家里的嫂...呃...在下失言。”
秋水姑娘却猛摆手:
“公子误会了,沈公子曾救过我的性命,雪娥姐姐也认识我的。”
原来,这位秋水姑娘是苏州人氏,原姓张,家里也算是个殷实富户,十岁那年,父母突遭疾病,双双病亡,家中财产竟又被族中亲戚夺走,还被赶出家门。
流落街头的时候被人欺负,恰巧被路过的沈万三夫妇遇见,给了她盘缠,又送她来京与舅舅相认。
舅母凶悍,秋水过了两年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又被卖去教坊司,一直到如今。
宋七正听了秋水姑娘的身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这倒是标准的“女主”模板,可事实上,教坊司内,这样的女主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明日我让于谦兄,就是今天同我一起来又耍剑的那个,去教坊司收拾你的金银细软,算一个总数,再跟赎你的银子比对一下,看看还差多少,我这边会替你想办法补上。”
秋水姑娘闻言不由垂泪:
“奴婢乃是官妓,不可赎身,况且妈妈也不会让人赎我的。”
宋七正咧嘴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你都被锦衣卫盯上了,她要是敢狮子大张口,我就把你送还回来,吓她一吓。至于官妓身份倒是个麻烦,可也是罪臣之女不能除籍赎身,你来自良家,是被卖到教坊司的,又有不同。”
“除了去官府除籍,说不得还要跟你的舅母舅舅打交道。哎,自古仇恨最深的,还得是亲人之间,让人头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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