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秋倦

九月的太阳不再毒辣，相反，还柔和了许多。

出市区后，一路上全是望不到头的绿，伴着呼呼风响，偶尔还飘来一点植物所特有的清新，竟是说不出的惬意……

“叮——”前面铁路的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静静看着火车呼啸而过，仿佛只这时候才切实感受到城市以外的氛围。

“依青洛水！拜托你们俩别太暧昧了行吗？！”蓝瑞突然很生气地嚷。

我回头，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人禁不住呆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洛水的手就环到了陈依青腰上，脸也埋进了肩窝里，也许是阳光照着影响了睡眠，她极力躲避着，不过旁人看来，这样的情形确实很“暧昧”，至于陈依青，依旧保持着肖然上车时的姿势，窝在位子里，一动不动，似乎……也睡着了……

“昨晚也不知到哪里偷鸡摸狗去了，折腾成这样，真是的……”蓝瑞调了调后视镜，小声嘀咕着，我耸耸肩，不置可否，她的口没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车子缓缓启动，风又吹了起来……

我微微侧头，默默看着后视镜里的肖然……

和刚见面时一样，她的脖颈依旧细腻，皮肤很白，越发衬托出耳坠旁小泪痣的乖巧……

忽然，她的眼睛也瞄了过来，刚好对个正着，我一愣，慌忙把脸别开，好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猛然响起一下突兀的呼哨，当中还夹了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一闪而过。抬眼看去，只见一辆吉普跑在前面，上面坐着几个人，头发全是五颜六色，要不是隔三差五地回过脸来张望，根本就分辩不出哪个是男哪个是女。

“嘿，小妞儿，好拉风的车——”车上有人在怪里怪气地嚷，吊儿郎当的，一脸戏噱，刹那间，口哨声、嬉笑声又响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转向蓝瑞，不解地问。

“小流氓！”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接着脚下狠狠一踩，车子立即加速，狂飑而去。

“你认识？”我抓紧扶手，大声地问，隐约看到肖的脸色有些苍白，估计也吃了一惊。

“不认识！！”蓝瑞大声答道，依旧卯足了劲往前冲，她不愿意被那些人挡在前头。

“怎么一回事？”车速的异常终于把那两个人弄醒了。

“把安全带系上！”蓝瑞头也不回地抛了一句，估计这样的挑衅，对她来说也是头一次。

很快，车子就超过了那辆吉普，把一群男女远远地抛到了后头，而在交叉的瞬间，我看到了开车的人，只他一个发色依旧纯黑，可是，那脸的轮廓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无聊的家伙……”蓝瑞松了口气，得意地笑笑，却连一点儿要慢下来的意思斗没有，我瞄了一眼盘表，160km/h！！

“蓝瑞，你是准备一次性付款呢还是分期？”陈依青突然问道，音调不愠不火，依旧从容，可没等别人答话，又接着说：“不过你似乎还做不了按揭，干脆一次过结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蓝瑞拉长了语调，十分不满。

“照你的开法，这车还没卖出去就报销了，你不买谁买？”何洛水邪邪笑着，把陈依青的话接了下去。

“这车不是能跑180公里以上吗，穷担什么心？！”蓝瑞一边嘟囔一边很不情愿地把速度降下来。

“你把它买了，就是开个200公里我也没意见……”陈依青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整件事都和她无关，我摇摇头，恐怕也只有这样才劝得住蓝瑞……

“明明是他们不对啊，为什么要咽这口气？！”蓝瑞依旧忿忿不平，还赌气似地用力拍着方向盘。

“犯得着那种人生气吗？一点意思都没有……”陈依青慢幽幽地说，一脸不屑，她看不起他们，那些人连让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傲慢的陈依青……

很快，车子驶进了林区，虽然没有参天古木，也没有溪水潺流，更说不上人迹罕至，但那分特有的清爽已令常年生活在水泥钢筋夹缝里的人得以缓上一口气了，我闭了眼，尽情享受着这里的一切，刚才的不悦似乎也随之一扫而空……

最后，车子在旅馆门前停了下来，按照蓝瑞的计划，我们将在这里逗留一个晚上，隔天看了日出再走。秀峰山的日出在当地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何洛水到柜台前开了三个双人房，接着扔了一把钥匙过来，似笑非笑：“你自己睡一间吧……”然后朝肖然蓝瑞两个眨眨眼睛：“你们谁要愿意陪她，我也不拦着……”说完又促狭地笑笑，就拉起陈依青“哒哒哒”地走了。

我看看肖然，不好意思开口，看看蓝瑞，却是不愿意开口，偏偏这两个人都站着不动，一个看着远处发呆，一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好像刚才的话谁都没听见似的。

“你们俩一起吧，我习惯了一个人……”我叹了口气。

仰面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竟是懒懒的，不想动，肖然的冷漠令人感到很疲倦，也许，她根本就不会爱上我……

朦胧中，鼻子似乎被人捏着，呼吸有些困难，睁开眼，还是蓝瑞。

“懒猫，也不关门，快起来，就等你一个拉！”她迫不及待地数落了起来，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我也懒得动，张开嘴继续呼吸，继续懒散想着那一丁点儿心事……

“喂，你再睡我就咬你咯！”蓝瑞“恐吓”道，我笑笑，依旧闭着眼：“咬吧，才不怕你……”这么一说，肩膀似乎又疼了起来……忽然，脸上有轻微的鼻息抚过，这才惊觉她所谓的“咬”和我的并非同一概念，然，还是迟了，她的唇已经轻轻在我的唇上蹭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静静看着双眼圆睁的我：“干吗那么吃惊？”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我呆呆地望着她，有些错愕，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我们只是朋友！！那是baby kiss！傻瓜！！”她杨起头，使劲抽了抽鼻子，大咧咧地笑：“你不知道吗？当小baby们撒娇不肯起床的时候，妈妈就会给它一个kiss，然后……”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朝门外望去，很吃惊的模样……

我愣了，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一眼，无疑是致命的，肖然就站在门口，而蓝瑞……还半趴在我的身上……

慌乱中，我们同时站起，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淡淡一笑：“走吧，不是说要烧烤的吗？”

又是那样的笑容，相似的冷，相似的痛，钝钝的，磨得我说不出话来……她看薛华的时候，眼里没有爱，可现在，在那冰冷的眼神里，我依旧找不出半分情感……

她，毕竟不会爱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知为什么，我想也不想就问了这么一句。

“你们接吻的时候……”她定定看过来，语气依旧平淡。

“那只是baby kiss……”我有气无力地说，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借口，她又怎么能够相信？

或者，她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解释……

“她走了，还不快追？！”蓝瑞捅了捅慌乱麻木的我，语气生硬而苦涩。我回过神来，顾不上说什么，立即夺门而出……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接吻的时候……

肖然，原来你还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天天坐在九月秋阳下的草地上，吹着风，看着云飘过，数着呼吸的声音，倦倦的，懒懒的，要是身边还有个人陪着，呵，那是怎样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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