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的爱；再见了，我的亲人...”

“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会以我为耻，再也不会有人拖累你们了...”

“爸爸妈妈，儿子不孝...”

“这辈子，不能为你们尽孝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都听你们的，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对不起了，我的爱人！”

“今天过后，我还你一个人的自由！”

“再也没有了还不完的债，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了...”

“再见了这个破世界，你他妈的真是无情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再见了大哈，你的这半辈子真是憋屈啊，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那么憋屈了...”

......

不知不觉间，几滴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豆大的泪珠，滴打在脏兮兮的纸上，让我颤抖的双手，再也无法写下去。

远处缓缓吹来的秋风，肆意撩拨着脸上的泪痕。

我也懒得拿手揩去，只想交代完了后，一了百了。

眼前，一片又一片的楼宇，像一根根生锈的钉子，钉在了光秃秃的大地上，竟连几棵树或花草也没有。

“真是，荒凉啊...”

我的心里，早不知该说些什了。

曾经，在脑海中翻腾过无数次的告别，此时竟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片悲凉。

我的身体里面，感觉空空荡荡的，轻轻飘像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刚刚出世的婴儿一般，或许还带着些懵懂和无邪，却又要像它来时一样，即将消散。

我有点后悔，没有带一块镜子上来。

竟不能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看看曾讨厌过，又欢喜过无数遍的那个面孔。

“唉！罢了罢了，反正下去之后，也将是个稀里糊涂...”

“再见了，我的，一切的爱...”

......

终于，我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决定。

终于，我将平生仅剩的力气，都使在了双腿之上，然后凌空一跃，如风似的飞翔了起来。

“呼......”

迎面而来的风，锋利的像刀片一样，密密麻麻，如雨点儿般朝脸打来，割裂着皮肤。

耳边，空气的呼啸之声，犹如闷雷轰鸣，就像在脑海之中炸开一样...

痛！却是一点儿都不痛，反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像，从身体中突然长出了翅膀。

终于可以展翅高飞，终于可以自由自在，逍遥快活了。

“哈哈哈...”

“再也没有了加班熬夜，再也没有了人情世故，再也没有了憋屈苦闷...”

“也没有了蜚短流长，也没有了无能为力，也不会再也悔不当初了...”

“没了，一切，都将没有了！”

“债没了，情也没了!”

“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将彻底消除，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只是，苦了剩下的人了，她们不应该为我承担这些苦果的...“”

“嘿嘿...罢了罢了，就算这辈子欠他们的，下辈子再还吧...”

“人生苦短，眼睛一闭，这辈子就不管了...”

风声愈来愈紧，皮肤越来越疼，眼前越来越黑，大脑越来越空白。

我想很快，自己就像从高空坠落的西瓜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之后，便不会再有之后了，就像灯泡破碎，太阳落山，黑暗终将吞噬光明。

不过，我人生的最后时刻，似乎过于漫长了一些。

就像无尽的深渊一样，不断吞噬着我的身体，却又让我怀疑，不知何时才能到底。

“难道，每个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变得如此漫长吗？”

“又或是回光返照，还是永坠地狱？”

“砰...”

“呵呵...”

我还在狐疑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这个响声十分洪亮，仿佛就是从我的脸上，瞬间发出来的。

紧接着，我便被无尽的黑暗淹没了。

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完全就像死了一样。

奇怪的是，我的意识，却为什么没有立即消散？

难道，剩下可以思维的是灵魂吗？人，真的有灵魂吗？

一个奇怪的疑问，忽然占据了我的所有。

可我已没有了身体，也没有心脏和大脑，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么，这个问题，又是从哪里产生的呢？

“我...到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