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在车上,就能解决?”萧冰涂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表情滑稽得能让人笑出来。
然而解睢并没有笑,他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应对萧冰涂的惊愕,真挚到让萧冰涂产生一种自己的质疑颇为失礼的错觉:“当然,您有这份能力。”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解睢失笑,“朋友,鬼生前绝大多数也都是普通人。诚然,有的具备天资的鬼死后可以变得非常可怕和难对付。但现在钻进您脑子里的那只不是。”
他思考了下:“它很弱,非常弱,举一个可能有点侮辱人的对比,它的威胁和流浪狗差不多大。”
“流浪狗......很弱吗?”文弱少女萧冰涂觉得流浪狗还蛮可怕的。
“和人相比,弱得很。”解睢摇了摇手指,“或许它们凶悍肮脏的扮相会吓到人,但就实际战斗力而言,非大型犬在青壮年人类面前,压倒性的弱。它们脆弱的身体只要挨上一脚就会重伤,而人类很难被它们的爪牙伤及性命。它们会让您感到恐惧其实主要只因为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其一,对人类而言,为了对付野狗而负伤并不值当。其二,流浪在外的野狗的爪牙常有病毒宿居,譬如臭名昭著的狂犬病。”
“您脑子里的就是那种东西,它并不强大,但颇具危险性。”
说到这里,解睢顿了下,似乎在考虑如何组织语言:“鬼往往具备一定程度的超能力,这往往与它们的力量强度,死亡经历,个人执念,生前人格有关。”
“我希望我脑子里的这只所具备的能力并非夺舍。”萧冰涂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那必然不是,夺舍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只有鬼中的佼佼者才可能具备那种层次的力量。我虽然无法直接看破鬼魂的情报,但判断他们的强弱还是办得到的。您身上这只必然不具备夺舍的力量,它能做的大概只是造梦罢了。”
萧冰涂回忆起方才的噩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能力真的很吓人。”
“但它不止吓人。”解睢解释,“它可以在你的梦里以你的恐惧为丝线,织就一场无比恐怖的幻梦。在被它支配的梦境里,你将体验到无比真实的痛苦,无法挣脱的折磨。”
“听上去会我会被逼疯。”萧冰涂感到自己的手指本能地屈张了一下,如同抽搐。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进行想象,解睢选择模糊,她便也不去自己吓唬自己。可恐惧即使不被想也客观存在,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
“嗯......即使您没被单纯的痛苦折磨到失去理智,他也有别的法子。”解睢有点苦恼地假设,“如果刚才您给我一巴掌,继而发觉自己已经醒来,给我道歉的时候,发现我开始狞笑,开始七窍滴血......”
“别说了,您别说了。”萧冰涂开始浑身发麻。
她已经不敢想象那之后的发展了。
“制造梦中梦,让受害者以为自己醒来实际却踏入另一层噩梦,属于恶鬼的拿手把戏。”解睢解释,“受害者们最后往往会被逼疯,分不清现实与噩梦,最后精神崩溃。”
他或许是说累了,掏出保温杯喝了口水,然后补充;“许多受害者最后沦为连环杀人狂,在杀死包括自己家人在内的许多人后被关入精神病院,最终寻隙自杀。
解睢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想起了某些令人不愉的东西,脸色又沉了下。
“......那我现在该怎么解决它,为什么你会说我能对付它,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种东西。”对潜入自己梦中的恶鬼之恐怖终于有了明确认识的萧冰涂觉得自己已经快遭不住了。
但先前解睢说话的态度是确实无疑的轻蔑。
他甚至没承诺会解决它,只是说萧冰涂自己就办得到。
萧冰涂对此感到困惑迷惘,却也为之产生了某种微渺的安心。
“嗯......该怎么说呢。”解睢挠了挠头,萧冰涂看出来了,他在教授知识方面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弱,“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它可以在你的脑中织梦。但编织和做饭一样,都是不能无中生有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恶鬼也不能在没有‘丝线’的情况下编织噩梦。”
“丝线......恐惧?”萧冰涂想起解睢刚才的话,
“对。”解睢竖起食指表示赞认可,“恐惧,它织梦的过程就是用您的恐惧在梦中编织可怕的图景,然后将您因其而生的恐惧继续收拢走,化为新的恐怖图景。最终,当您脑子里只剩下恐惧的时候,它便能彻底掌握您的梦,作出我所说的那些事了。”
“所以,只要我没被恐惧击垮,便不会陷入那无休止的噩梦里?”萧冰涂张大了嘴。
“是,而彻底解决它的方式也在其中——当您彻底无视所有的恐惧后,无容身之地的恶
鬼便会在您的梦里因失去容身之地而被摧毁。”解睢打了个响指,露出了小孩子通关游戏时会挂到脸上的那种愉悦。
“那,可,可这怎么做得到。它那么恐怖。”萧冰涂本应为找到生路而狂喜,却又因尝试面对噩梦而进行的回忆而再度陷入恐惧。她想起那些血掌印和拍击声,控制不住地颤抖。
“唔,可以给我讲一下您梦的具体内容吗?”解睢似乎打算对症下药。
萧冰涂讲起了梦中所见,她一开始说得还流利,很快便变得磕磕绊绊,说级她回头却看到解睢——那个装成解睢的鬼站在自己身后时,萧冰涂连呼吸都不稳了。
好在解睢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安抚她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好的,停下吧,您做的很好,现在情报已经足够。”
他停了几秒,皱起眉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难题,就在萧冰涂差点再次紧绷精神的时候,解睢开口:“我事先确认一下,您不会因为鲨x风,夺命x头鲨之类蠢爆了的不入流b级片而感到害怕吧。”
“不会,它们拍得那么蠢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但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干系吗?”萧冰涂迷惑不解。
她没看过解睢说的影片,但对于这种粗制滥造到搞笑的b级片并非全无了解。
“当然有,我们不会因为一场布景诡异演员业余特效无能逻辑崩坏的可笑b级片中的血腥镜头而感到过分的害怕,那是因为我们清楚,那都是超现实的,不应该发生的。鬼编织的噩梦也一样。”
“我觉得被鬼缠上这件事本身就比长着数个脑袋的鲨鱼更超现实,但它已经发生在我身上了。何况您知道那场景多真实吗?”萧冰涂抗议。
“它已经发生了,所以它属于‘现实’的一部分,不过我们没必要现在捯饬这些定义方面的问题。我只是想让您认识到,它给您编的噩梦已经逻辑崩坏到了和鲨鱼在天上飞一样搞笑的地步。”解睢摆摆手,“至于您所体会到的真实——”
解睢颇瞧不起地啧了一声:“那只是它特效做的好罢了。”
“那场噩梦很逻辑崩坏?为什么?在哪里?”萧冰涂惊讶万分,而这惊讶中甚至包含了令她自己都有点惊讶的隐怒。
如果如解睢所说,逻辑崩坏得跟那些粗制滥造b级片一样,那被吓得快精神崩溃的她又是什么情况。
萧冰涂随即为自己居然感到愤怒而羞愧。
萧冰涂还没来得及在心底责备对恩人和指导者点出错误的自己——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解睢便开口了。
他的语气又愉快了起来,就像真的和朋友一起讨论某部烂片一样:“在哪里?当然是最开始,血掌印敲在窗户上,发出响声的时候。”
解睢甚至开始笑,就好像那个情节真的蠢到他控制不住面部肌肉一样。
也许是怕自己嘲笑误伤到面前被唬住的少女,解睢把自己的表情压回去,他绷着脸指指窗外:“萧小姐,从我们上车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在此期间,您可曾被高铁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呼啸声惊扰过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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