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人们去做一件事，最简单有效的有两种方法：一是奖励，二是惩罚。这是宇宙通行的法则。我能统治手下和这么多的殖民星球，靠的就是奖惩赏罚。”

沈志努力作出连连点头的样子。

“你要是想用奖励，我就给你拔钱。你要是想用惩罚，我就给你机器人部队，他们全都听你的调遣。只是，你要记得。这些钱和部队，你只能用于你的项目，不可用来处理私事。明白吗？”

“明……明白。”

“那你打算用哪种方法啊？或者还是两种都要用？”

沈志本来是打探花牧云的情况，总督说的这些，他并没有心理准备，前面的回答带着很多应付的成分。这个问题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来并不想让总督参与测试人员的招募，怕总督会动用武力，伤及同胞，现在话赶话又赶到了这里。

使用奖励，能给同胞们带来福利，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对于惩罚，他可不想用在同胞身上。

不过，一想到能拥有一支归自己统率的机器人部队，还是挺有诱惑的。沈志虽然是个科学家，但也是个军事迷。他差一点就说出“两种都要用”。

但一想到有可能会造成的伤害，理性还是慢慢战胜了感性。

“尊敬的陛下，参与实验的人员，对这个项目来说非常重要。招募什么样的人，怎样招募，都需要一套科学的方法，请容我再好好想想。”

“好吧。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总督顿了一下，看了花牧云一眼，又把头转向沈志，“既然花牧云的实验已经做完了，那就把她留在我的身边吧。”

沈志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总督，当他看到总督的眼神时，忽然明白了总督在想什么。

“尊敬的总督阁下，很抱歉，恐怕……恐怕现在还不行，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做。您放心，我一结束，就让花牧云来您身边。”说完，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花牧云。

花牧云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吗？那好吧。你先把花牧云这边的实验做完，然后再组织大规模实验的事情。这样也符合你们的科学方法。”

“是！总督大人。那我就退下了。”

沈志看向花牧云，想着要不要带她一起走，但怕总督起疑，又怕花牧云生自己的气。只好一个人先走。

“等一下，”总督忽然开口了，“你带花牧云一起走吧。记住，其他的事都放在一边，先把花牧云的实验做完。”

沈志转身，对总督行了个礼：“是！”然后看着花牧云，等她一起走。

花牧云眼神复杂地看了沈志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外星美食，想到这些被自己吃过的美食大概率会被扔掉，有些于心不忍：“总督大人，我能不能带走这些美食啊？”

总督哈哈大笑：“当然可以，尽管拿走。要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花牧云端起那些美食，向总督告辞。

沈志在一旁看着花牧云走到自己的身边，却不作停留，目不斜视地又继续向前走去。

“哎，等……等等我。”沈志在后面小声喊道。

花牧云头也不回，仿佛没听到一般，沈志只好小跑着追了上去。

“总督找你什么事啊？”

花牧云转头瞪了沈志一眼：“这跟你有关系吗？”

“要是和项目有关的话，就……就和我有关。要是和项目无关的话……。”

“和项目无关！”

沈志脸上有些尴尬，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我猜总督是喜欢上你了吧？”

“总督喜不喜欢我，关你屁事！”

“看来我说对了，其实不只总督，整个外星人的种群都喜欢上了你。你在他们那里成了偶像，果然是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

女孩子都喜欢被夸，况且这话还是从很少夸人的沈志嘴里说出来的。花牧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紧绷的表情已然有了些松动。她看着天边那片粉色的云，不经意地说道：“为什么这些云是粉色的？”

“很漂亮不是吗？像你一样漂亮，不对，没有你漂亮。你的漂亮，连外星人都被折服了。”

面对沈志接二连三的赞美，花牧云瞪起了眼睛嗔怪道：“少跟我油腔滑调的，这不像你沈大博士的风格啊？”

沈志没有接话，只是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看到沈志傻傻的样子，花牧云崩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个大直男啊，什么时候也学会夸女孩子了？有进步啊！”

沈志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冒出来这些话。

花牧云嗔怪地看了沈志一眼，把手里的美食递过去：“来，尝尝总督赏赐的外星美食。”

沈志伸出手，轻轻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好吃吗？”花牧云歪着头，一脸灿烂地看沈志吃东西。

此情此景仿佛一道阳光照进了沈志的心里。

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物种，刚刚还对你横眉冷对，冷若冰霜。下一刻，就春风拂面，灿烂千阳了。

沈志有些动容，他伸出手想要牵花牧云的手，但快要触及时，他又认怂了，慌乱地缩了回来。为了掩饰尴尬和慌张，他看着那些粉色的云说道：“等回去后，我给你讲讲这些粉色云彩的秘密。”

“秘密？粉色云彩还有秘密？”

沈志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等到回去？我现在就想听！”花牧云想到回去后见到523号，不知自己的感情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沈志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环顾四周，指了指河中央的一处小亭子：“好。那我们去那里吧，我讲给你听。”

两个人走上长长的栈道，来到河中心的小亭子。此时的亭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花牧云很享受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和这段珍贵的二人时刻，甚至她并不急着听沈志将要说出的秘密。

沈志却不解风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两副耳机，一副给花牧云，一副自己带上。

花牧云接过耳机，眼神里掠过一丝疑惑，继而又变成了调皮：“你要和我一块听音乐？”

“你带上就知道了。”

“哈哈，还搞得挺神秘。”花牧云兴致勃勃地戴上耳机，“没什么特别的呀。“这是一个翻译器，总督对我们每个人都实施了监听。使用它可以躲过监听。”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说吧，粉色的云有什么秘密？”

虽然有翻译器，沈志还是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目之所及，方圆几十米内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那些云之所以是粉色的，那是我造的。”

“你造的？”花牧云有些不太相信，“你们为什么要把云弄成粉色的？”

沈志没有正面回答：“这次总督召见你，你有没有感觉这一路上有什么不同？”

花牧云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好像挺受欢迎的，就像你说的，这群外星人见了我，就像是见了明星偶像一样。就连总督见了我也……”花牧云看了一眼沈志，不再往下说了。

沈志并没有问花牧云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继续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花牧云摇了摇头。

“他们都中了月老泉。”

“中了月老泉？你是怎么给这么多人用上月老泉的？”

“我后来又做了改进，发明了气雾状的月老泉，喷洒在空中。那些云就是因为携带过月老泉的雾气，才变成粉色的。”

“啊，原来是这样。哈哈，好玩，这云还挺应景的。”

“应景？”沈志不太明白。

“粉色本来就是爱情的颜色啊，而有的云还是心形的。你想想粉色的心形的云，那是有多浪漫啊！”花牧云一脸的花痴状。

沈志看着花牧云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很快他想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那些外星人吸入月老泉雾剂，全都爱上了你，你成了他们的大众情人，从而让你有了众星捧月的地位。当然，总督也不例外，他也爱上了你，所以要把你留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沈志低头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好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我说扩大测试规模是骗总督的。”

“什么？你不再扩大测试规模了？”

“原来的计划是要扩大测试规模的。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障碍，这个障碍不是技术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扩大测试规模，就意味着要招募大量的志愿者。你也经历过，且不说不好招，即使招到了，又要牺牲一些人的幸福了。”说到这里，沈志有些动容。

“那你找个理由，直接告诉总督不做就是了。何必要骗他呢？我听523号说过，总督最恨别人骗他了。若是被总督知道你骗他，后果会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花牧云责怪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沈志满眼柔情地看着花牧云，“牺牲你，我很不忍心。我不只一次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项目？好几次我都从梦中惊醒。我知道你不想留在总督身边，为了不让他把你留下，我只好编个理由。”

“你……你撒谎是为了我？你怎么这么傻呢！”花牧云起身走到沈志身边，轻轻地抱住了他，头伏在他的肩膀上，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你不要自责，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们大家。我牺牲自己是我自愿的。虽然我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但这是我的选择，是为了我自己的信仰而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沈志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花牧云，眼睛不由地湿润了。

花牧云轻轻地、满眼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在总督和同胞面前两头受气，有时还要受我的气。其实，你是最委屈的那个。”

沈志心里的委屈，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连林风也不知道。林风只知道他的努力，他的累，却很少知道他的苦。

现在，听到花牧云道出了他的苦衷。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发泄了出来，他伏在花牧云的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只肩膀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花牧云拍打着他的肩膀，爱怜地安慰他。

好一会儿，沈志才止住哭声，想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继续说道：“因为不想牺牲更多的人，所以我私下里还准备了一套备选的方案，就是刚才我给你说的粉色的云。现在看来，这套方案的测试已经成功了，完全可以不用扩大规模了。只是……”说到这里，沈志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