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不要斩草除根，这已不是她跟月神能说得算的事了。就像她之前所想所说，这个小姑娘既是在太子面前过了明路，要怎么处置，还是要看太子的意思。

月神似乎对月儿的回答毫不惊讶，神情都不变一下，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她似乎只想单独询问，便看向少司命，道：“接下来我想问她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事，还请在外面稍候片刻。”

少司命还是愿意给月神这个面子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将门重新带上后，走出去的少司命，望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就朝着这一片宫殿外面走去。

走出一段路，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她转头看去，发现唤住她的人竟是李斯的女儿，李婉。

李婉怎么入宫了？

仿佛看懂了她的不解，李婉直接解释道：“我是随我父一同过来的，来找少司命你的。”

“你是来找我的？你知道我入了宫？”少司命微微眯眼，道。

李婉叹道：“怎会不知呢，你带着端木蓉跟那个墨家刺客一同入宫，我就远远看着，你当时应该也感觉到我在后面了吧？”

少司命点了点头，她当时的确感觉到身后远处有人看着她，并且遥遥跟着。

不过因为她没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后来更感觉到跟着她的人似乎并不会武功，便认为当时是有普通百姓看到她们三人骑马入宫，感到好奇，跟过来凑热闹。

虽然敢跟上来看热闹的人已不算是普通了，毕竟光是这胆子就比普通人大多了。

但对方既是普通人，又没有显露出敌意，就不在少司命的出手范围内，这里是咸阳城，她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斩杀无辜之人。

“原来那人是你。”

“是我。”李婉更是承认道，“我不仅看到了你带她们入宫，其实端木蓉之所以被墨家余孽当街刺杀，也与我有些关系。”

“哦？”少司命没想到李婉会突然跑来跟自己说这么一番话，她有点搞不懂这个李家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便没打断对方，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李婉羞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父李斯，虽是经我的手，将一些法家的精英交到了太子殿下手里，但仍有一些情报来源。这次墨家余孽入咸阳，就经由道家人宗以及儒家的情报机构，转到了法家手里……”

少司命神情凝重了几分，看李婉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你父亲将法家的那些情报点，交给了你？”

虽然李婉没有明说，但听听李婉的话，情报被法家掌握了，然后李婉就知道了，这还用明说吗？

无需明说了！

真是没想到啊，少司命以为，李婉作为李斯之女，最大的优势，就是李婉的大小姐身份，没想到李斯竟然舍得将手里捏着的法家精锐给了李婉。

除去大部分献给太子殿下的，其他法家情报精英，必然是分了一批给李婉。

李婉的重量，跟之前一比，就立刻不同了。

起码少司命再看李婉时，已不是看寻常女子的眼神，而是带上了评估与审视，还有一丝郑重。

少司命的态度变化让李婉很享受，李婉虽不会武功，却并不自卑，不觉得不会武功就没办法掌握大局，她的父亲就不会武功，还不是成了大秦的宰相，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到天下的局势？

“可以这么说。”面对少司命的问题，李婉并未闪躲，而是直接承认了。

不仅承认了，她还主动出击，对少司命释放善意：“之前承蒙少司命与大司命的保护，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李婉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之间并无利益矛盾，反倒可以成为……朋友。”

没有用盟友这个词，因为李婉并不想与阴阳家走得太近。

但释放善意，当她以后想要谋得太子身边的一个位置时，让阴阳家的人不出手使绊子，不与她为敌，这就足够了。

少司命眸光闪了闪，素来神情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来。

“我想，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月神大人，那个小丫头呢？”一炷香时间之后，少司命走回到了宫殿之中，看到了单独走出来的月神，好奇问道。

月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然，虽然这抹怅然一闪即逝，她回道：“已是睡下了。”

她随即说道：“先去见太子吧。”

这架势，是要亲自与太子禀报此事了。

少司命也不意外月神要去亲见太子，毕竟那个小丫头的身份，与月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一层关系早就被太子知道了。

无论太子是如何知道的，既是被卷入其中，月神总要去见一见太子，说清楚这件事。

而对月儿如何处置，也要看太子的意思。

这一趟出去，就是一个时辰，当月神再次回来时，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但凝重之中，却又透着一丝轻松。

这样略有些奇怪的神情，被其他阴阳家弟子看在眼里。

他们也不敢多看，更不敢问，都低垂下头。

月神款款走过，来到了方才进行催眠审问的房间门口。

站在门口片刻之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之后又是一个时辰，脸色略带一点苍白之色的月神，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一出来，就将知道月儿存在的弟子都唤过来，叮嘱他们，从今日起，这里再无墨家余孽，之前那个被带进来的小姑娘，乃是他们阴阳家的人，而对方的身份，涉及到了阴阳家的高层机密。

若是随意泄露出去，哪怕是泄露给东皇太一，她也不会饶过他们。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平静，语气更平静，但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绝对震慑。

他们纷纷低下头，轰然应是。

“咦？我这是在哪里？”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终于睁开了眼。

她翻身起来，环顾四周，一种茫然的感觉环绕着她，她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着话。

她按了按头，忽然忘了自己是谁。

我是谁？

她忍不住想着，一个名字突然就跃了出来。

姬如千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