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村庄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恒蔷跟着李忍冬走在林间小路上,但见周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偶有些野兔躲在大树下张望或是松鼠在林间穿梭。深深呼吸,卷杂着泥土与野花芬芳的空气沁人心脾。恒蔷在心中不禁赞叹这毫无人工雕饰的自然风光果然美丽,更赞叹这里不愧是神医们居住的地方,宁静祥和,人与大自然相处的是这样融洽。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又换乘了马车,约莫着两个时辰后,恒蔷与李忍冬进入了村庄。这个时候暮色快要降临,正值人们扛着锄头收工回家之际,老乡们有三五成群在田埂上边走边闲聊的,有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有独自一人不疾不徐朝家去的,还有一群顽皮的小孩子在田间的泥巴小路上追赶嬉戏。
“过会子下车后就会有人来向我打招呼,记住,若有人问及你是谁不用答他,一切均由我来应付便是,但你要用心记住我是怎么说的,到我允许你答话的时候答出便是。还有,我拿你试药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李忍冬回头对恒蔷小声嘱咐着。
恒蔷并未答话,只是瞟他一眼,点了点头,便默默走路。
李忍冬眉头微蹙,看似不悦的转过了身。
马车行到一片村落附近停了下来,二人下车后往村落里面走去,一位迎面走来的老者认出了李忍冬,他惊喜的快步走近了他,“这不是忍冬?你回来了!”
“王伯?呵呵……是我回来了,您这一向可好?”李忍冬彬彬有礼的答道。
“托你们这些妙手神医的福,我很好!”老者亲热的说道。
“咦?后面的这位小哥儿是……?”老者看向了恒蔷。
李忍冬回头看向恒蔷,“她?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告诉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个孤儿。所以我带他回岛了。”他简单的说道。
“哦,那是应该来我们岛上,欢迎你小伙子!”老者友好的看着恒蔷。
恒蔷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大家快看!忍冬哥哥回来啦!”一群小孩子也跑了过来。
“大海,白芷,甘草,你们可好!”李忍冬向孩子们和蔼的笑着。
“忍冬哥哥好!”孩子们看似很开心,“大家快来,忍冬哥哥回来了!哥哥这次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了?”他们雀跃着。
就这样,李忍冬被乡亲们和孩子们簇拥着朝前走去,一路上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友好的和他打招呼。而他也一改往日在恒蔷面前的冷酷与阴沉,变得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嘴角还总是挂着暖暖的笑容,直让跟在他身后的恒蔷在心中狠狠佩服了他一把,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人多的公共场合装得跟善良可爱的天使似的。瞧那温馨的笑容简直就像能融化冰雪的三月暖阳。可有谁知他在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完全就是一只冷酷变态的魔鬼?
恒蔷跟着李忍冬和乡亲们在村落里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只见这家院子里晾晒着许多药材,三个年轻男子正用簸箕把药往屋里收,见李忍冬被人们簇拥着来了,他们都停下手中工作,很有礼貌的上前称呼他为师兄,并把他迎接进院中。当看见他身后跟着陌生人时,三人都有些诧异。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就带他进去见师傅,今后要他留在我们岛上。”李忍冬朝那三个男子解释道。
“哦,师兄和这位公子快请进,我这就去请师父来。”其中一个绿衫男子伸手邀请道。
李忍冬点点头,朝恒蔷使个眼色,她便谨慎的跟着他们走进屋中。
一进门,乃是堂屋,恒蔷嗅见淡淡的药香,接着看见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下面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放着香炉和水果,香炉里香烟缭绕。细看那画,描绘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正在捣药。恒蔷垂眸一想,断定那必是最先来到妙手岛的老神医,他是这岛上居民的先祖,理应供奉他。
李忍冬恭敬的走到供桌前添了一炷香又跪下拜了三拜,便起身领着恒蔷朝里屋走去。
刚踏进屋站好,绿衫男子和一位白发老人就走了进来。李忍冬一见那老人,便躬身行礼,恭敬的称其为师傅。
老人和蔼的点头,并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李忍冬安排好恒蔷坐下后,便起身走到老人身旁汇报他出岛三月来的行程与收获,还说了打算参加青年妙手竞技的想法,最后竟交上了一叠银票。
老人一直和颜悦色的听着并不时的加以赞扬,看得出对他十分器重,当接过那些银票时,更是满意的点头,称赞他对改善全岛居民的生活劳苦功高。李忍冬淡淡一笑,只说是他该尽的责任。
一直在旁细心聆听的恒蔷这才有些明白了为何李忍冬如此受岛上居民的爱戴,原来他是为大家创收的。但是,为什么要派他出去创收?岛上居民为何自己不会去赚钱?恒蔷开始思索岛上居民的经济来源。
“秦姑娘!”李忍冬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恒蔷的思绪,她忙抬头望着李忍冬。
“快来见过我师傅,我们妙手岛的岛主药铭老先生。”李忍冬微笑着向她招手。
恒蔷看着他那温和谦恭的样子竟有片刻的失神,他真像是脱胎换骨了。
“快,愣着干什么?”李忍冬轻声催促着她。
“哼!”恒蔷瘪嘴,暗笑自己忘了世上还有伪君子之说,接着站起来走到药铭面前鞠个躬,“见过药岛主。”
药铭友善的点点头,大略将恒蔷打量了一番,便看向李忍冬。
“师傅,这位是秦柔姑娘。大梁人士。一月前,徒儿在大梁的白云谷中采药遭遇两只花豹袭击,当时身上带的毒药只够毒死一只,我与另一只搏斗并将其打死后身受重伤昏死在一棵老松树下。碰巧秦姑娘那天与她祖父砍柴回家,我那白狐无尘就向他们求救,是他们祖孙俩奋力将我背回家中,包扎伤口,细心照料,才将我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谁料五日后我伤势转好能下床了,秦姑娘的祖父却突发心疾,我还没来得及施救,老人家就去了。
我与秦姑娘把老人家安埋后,本欲立刻回岛,但见她一人住在山谷中不甚放心。于是我想把她送到她的亲戚家去,可一问才知她是个可怜的女子,十岁的时候父母相继去世,一直和祖父相依为命,在大梁也并没什么靠得住的亲戚。如今祖父去世。她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古语有云,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秦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更当竭尽全力报答回报,不能眼睁睁看她孤苦伶仃的呆在人烟稀少的白云谷。所以,我将她带回了我们妙手岛,希望师父能同意她留在我们岛上生活。一来安全,二来我可以时常照顾她,也算是我报答她救命之恩。”李忍冬说的言辞恳切。
药铭手捋胡须,将恒蔷又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就算秦姑娘没有救过你,像她这样身世的女子,你遇到后也应邀请其来我们岛上,为师不也收留了不少孤儿?”
闻言,李忍冬急忙向师傅鞠个躬,“多谢师父成全,您真是妙手仁心的活菩萨。”
药铭一愣,目光快速的扫视了恒蔷和李忍冬,一丝担忧之色在其眼底隐现,“难得听你赞扬为师!”他捋着胡须似笑非笑。
“呃……”李忍冬低头憨笑,“师傅是知道的,徒儿不是溜须拍马的人,赞您老人家绝对是出于真心。”
“嗯,为师知道。”药铭点头,继而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的时候神情变得严肃,“你想照顾秦姑娘以报救命之恩,为师支持你。但你可不要忘了岛上的规矩,当年为师破格收你为徒时吃了些什么苦头你可是知道的,你又是为师最器重的弟子,可不能做出让为师失望的事来。”
李忍冬有些吃惊的望向了药铭闪烁着深邃犀利之光的双眸,片刻后低下了头,一张俊脸也变得严肃,“师傅为徒儿做的一切事,徒儿都铭记在心。师傅的弦外之音徒儿也听懂了,请您放心,徒儿一定谨记岛规绝不让您失望。”
“嗯,响鼓不用重锤,为师相信你。”药铭点头,目露欣慰。
“多谢师父的提醒与信任。”李忍冬颔首。
“行了,你和秦姑娘一路车马劳顿想来也很疲倦了,为师这就亲自送秦姑娘去东头的王大娘家居住,而你快回去休息!”药铭站起来,拍了拍李忍冬的肩膀。
“是!”李忍冬点头,继而凝视着恒蔷的小脸:“秦姑娘,今后一切都听我师傅的安排,他老人家最是宅心仁厚,关心着我们岛上的每一个人,你有什么难处或是需要都可以找他,我有空也会来看望你。”
“有空来看望我?”恒蔷眨眼望着李忍冬,“李大夫,我们……要分开了?”
李忍冬淡淡一笑,点头道:“是,你不是我们岛上的原住民,按规矩得住在村子外围,过会子你去了王大娘家,她会告诉你岛上的规矩。”
恒蔷盯着李忍冬的脸,见他不像在说谎,心中隐隐的高兴的起来,但为了准确起见还是张口询问了药铭,“药岛主,李大夫说的是真的?”
药铭肯定的点头,“是的,我们岛上的村舍分为内外两层,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岛上的原住民还有我亲选的徒弟们住都在内层,外来的人员居住在外层。王大娘的住处离我们内层最近,她是我大前年去鸿国游历时诊治的一位病患,见她孤苦无依,我就邀请她来我们岛上居住,一来方便诊治她的病情,二来也可以让人照看她让她安享晚年。如今你来了,正好与她做个伴。”
“哦,内层和外层离的近否?”恒蔷关切的问道,因为她实在希望离李忍冬越远越好。
“近!”药铭点头。
“啊?有多近?”恒蔷挑眉龇牙。
“我们妙手岛并不大,方圆不到两百里,步行从岛中心到最外围,快的话一天一夜就走到了,若是骑马也就两三个时辰,而王大娘家离我这岛中心还比较近,你想见忍冬的话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药铭看似在安慰恒蔷。
“走路要一天一夜,骑马要两三个时辰?哇哈哈……太好了!”恒蔷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看来秦姑娘很开心!”药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忍冬,而他对恒蔷的表现也有些诧异。
“药岛主真是个活菩萨,请问离你们岛中心最远的地方在哪?能否让我住那?我刚来,理应住最外围。”恒蔷眼神灼灼的望着药铭。
“什么?”药铭诧异的转过头。
李忍冬却朝天翻了个白眼,暗暗咬牙,“我说你个臭丫头这么高兴,原来是想离我远远的!你休想!”
一抹浮夸的担忧之色浮上他清澈的大眼,“秦姑娘,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家初来我们妙手岛,一切对你来说都很陌生,我怎放心让你住在最外围?我认为师傅的安排很周到,你听他的没错。再说王大娘她经过我师傅的医治和调理,不光身体健康,身子骨还硬朗的很,你完全不用担心照顾不了她,说不定她的腿脚比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小丫头还麻利!”
“呵……瞧李大夫说的,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我这个新来的外乡人按你们的规矩应住在最外层,绝不是嫌照顾王大娘麻烦。”恒蔷看似在笑,目光却凌厉的仿佛刀一般。很明显李忍冬是不想让她跑远了,所以才故意当着药岛主的面隐晦的说她不识好歹没爱心。她初来乍到,最好是服从岛主的安排,而不是挑肥拣瘦。她又年纪轻轻,怎能一个人躲清闲而不去照顾老人?看来她是非得住在离内层最近的地方了。
“我师傅从来都没规定过新来岛上的人必须得住在最外围,你若不嫌照顾王大娘麻烦就安下心随我师傅到她家去,过会子吃点饭早些休息,明日早起帮王大娘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李鬼畜说话的口气像个长辈。
“好的,李大夫,你也早点休息。”恒蔷看似很给他面子的顺从点头,心里却把他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以后大家同住一个岛上,左邻右舍的,你就不要再生分的称呼我为李大夫了,就叫李大哥,岛上的姑娘们都这样叫我。”李鬼畜微扬嘴角,笑得颇有谦谦君子的风度。
“嗯,我记住了。”恒蔷点点头,继而愤愤转身,“李大哥?我呸!李鬼畜,李恶魔还差不多!赶紧走,真是不想和他多呆一分钟!”她朝要药铭微微颔首,
“药岛主,请您带我走吧!”
药铭将他二人又扫视了一遍,眼底不禁现出些疑惑,垂眸好似思索了片刻,便向恒蔷伸手,“好,秦姑娘请随我来。”
恒蔷礼貌的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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