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孙项斋见多识广，此刻也是愣了一愣。

陈靖吕对他的反应没有任何意外，“没有听说过也正常，这个东西只在柳家的古籍中略有记载。”

柳嫦一脸茫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咳咳，”陈靖吕干咳了两声，“小姐你倒也不必这样暴露自己读书少的弱点……”

柳嫦自幼便是莽夫属性，加点只加力量不加智力的那种，即便在长辈的命令下读上两本书，也多半有始无终过目则忘。

当然，现在的柳嫦博闻广记，也算是个腹有经纶的文化人了，此时便颇为羞赧地低下头去，充分表达了对自己曾经不学无术的悔恨。

陈靖吕也不可能过多打击自家小姐，这会儿重新拉回了正题，“柳家一位先祖曾经记载过一件事物，说是有一诡物盘踞某宅中，形状似人非人，长发遮面，骨骼崎岖不分正反，会蚕食住户心魄，寻常法术触之不得。”

“什么叫触之不得？”孙项斋疑惑，“修真之术放眼所有修炼体系中都堪称奇异诡谲，竟然还有更加神秘莫测的法门吗？”

“自然是有的，”陈靖吕点点头，“那诡物似乎是怨气生养，这位王境的先祖一次次打碎了它的化身，奈何寻不见根本，只得把那屋子封印了起来。这次的经历让先祖觉得颇为新奇，于是当做一件奇闻记录了下来，并且把这东西命名为‘祸源’。”

孙项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后来呢，这个祸源有没有被祓除？”

陈靖吕摇摇头，面露惆怅，“可惜的就在此处，先祖在这之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而那间凶宅也因为封印的缘故消隐于世间，时至今日已难寻根源。”

“如果柳家先祖遇到的这个祸源的载体同样是虚幻的事物，根基又在现世无法触碰的某个空间的话，那这次的东西确实也是这一类，我们看到视频里苇风所在的地方，或许就是那个世界的投影。”

孙项斋念及此处，忽然一阵苦笑。

“怎么了局长？”时雨问道，局长莫不是压力太大，整个人的精神都出了点问题吧。

“我笑我辈修真千百年，自以为御风凌虚，徒手便能震碎空间搅动因果，却没想到还有压根触摸不到的世界存在，实在可悲。”孙项斋摇摇头，满是自嘲之意。

“孙局不必这般，”陈靖吕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解出这个世界的入口，或者我们可以从那间凶宅方面想想办法。”

“好，我们现在就联系陛下，这条线索很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了。”孙项斋掏出风信子开始拨打号码。

然而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时，孙项斋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表情竟然出现了明显的喜色。

“怎么了孙局长？”柳嫦可不常从孙项斋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这是个认真严肃的男人，虽然性格温和，但实在不苟言笑，从他的表情中向来很难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张昙说要回来了，他现在在上清界，预计一天之后就能到。”

在座的所有人皆是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字仿佛有中特殊的魔力，能让心中有所期待的人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真的强得离谱，也可靠得离谱。

“陛下。”

刘清玄的脸出现在光屏中时，众人齐齐行礼，抬起头却见得这位白帝皇帝神情紧张，背景是漫漫星空白墙绿瓦。

“蹲点呢，有屁快放。”刘清玄被这破事搞的焦头烂额，张嘴就是一句粗口，看他的样子甚至连谁打来的通讯都不知道。

“我这里可能有线索了。”孙项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了，一句话就把刘清玄的思想拉到了现实。

整个谈话的时间没有用上多久，刘清玄也不蹲守了，直接带着几名大理寺的官员撤回皇宫，开始搜寻典籍。

皇室毕竟是长生界的统治者，皇宫内收录着境内所有家族的史记和族谱，经过归类整理后查询变得异常方便。

“找到了，”刘清玄一拍手，“不但有柳辰剑在柳家记录下来的文件，还有他在那段时间的所有活动轨迹，大理寺已经开始分析了，你们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会出发。”

重任只觉得这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因为大量迹象表明，被拖入视频中的人只能存活一天左右，十二个时辰以后他们就会以死亡的状态被喷吐回来，也就是说，算上刚刚开会的时间，苇风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皇宫很快传来了消息，尽管记载的文件浩如烟海，但修仙者的精神力可不是吃素的，在无数人的量子阅读下，所有细节都被一字不差地审阅了过去，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长生界边缘地区一座不为人关注的三级位面。

大势力对待自己治下的低级位面通常有三种做法，第一是屠灭所有现存生物，建设灵力大阵刷新位面自然物种，第二是强行融入，驱使原住民崇拜神话，为己方开采物资，第三则是封锁星球聚拢灵力，若有人天赋异禀飞升上界，便能够真实地见到世界全貌。

白帝朝廷向来是选择第三种，因为国力强盛，不需要侵占低等星球掠夺资源，反而从关注生物多样性的角度上选择了保护原住民不受外界侵扰。

若是有一些特别珍稀奇异的物种，白帝还会把这个星球划分为自然保护区，杜绝一切对本地生态链的干扰行为。

眼下要去往的这个星球并不是保护区，不过即便是，那也只能不计后果地闯一闯了。

大军开拔，百艘理想级驱逐舰护卫着三艘咏唱级空母跨越空间隧道，转瞬降临在一颗比长生界渺小了千万倍的引力轨道上，巨大的钢铁阴影遮天蔽日，避退了这片小星系唯一的恒星所散发出来的光和热。

古朴建筑里的所有原住民，纷纷昂起头颅，惊骇地看着那无数身环宝光背映星轮的伟岸身影从巨型舰船中鱼贯而出。

这天，低武位面蓝虹星，第一次见到了神明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