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昨儿晚上的雨还没完全从草叶上消失,院外竹林沙沙作响,斗红红随口吟起了苏轼的《鹧鸪天》: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斗红红可没苏大学士的雅致,有工夫看花看鸟看远山。
她一想到今天得在巳时之前搞定那一盆子脏衣服,脑袋就一个懵三个大。上次就因为没洗干净衣服,被方氏朝屁股踹了两脚。
村外的那条弥漫着水雾,被墨色点染成画小河,走近看颇带几分美感。
斗红红朝着那团花花绿绿的衣服吐了两口唾沫,又跺上了几脚,才稍稍解气。这让他不经意联想起她的护士实习工作,大同小异,每天下班躺倒在宿舍床上,她就骂骂咧咧说明天老子不去医院了,可到了第二天又跟孙子似的滚去做上班狗。想到这儿,斗红红朝天背了段孟老的毒鸡汤:
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好!”
“好一个‘天降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只见河对岸,一少年,素缟白衣,斜挎一琴,一杆油纸伞,细摹出一温润侧脸。
“耶斯穆拉,这不妥妥的文艺男青年吗?”
斗红红一阵小鹿乱撞,两颊瞬时腮红特效加满。
斗红红上一世就最迷恋这一款。为此大二那年网恋,被渣男骗了九十九块九钱买了一盒速效减肥药。那男的,刚开始微信聊天还算正常,第一天谈谈哲学,第二天聊聊民谣,第三天扯扯孤独文学,第四天分享了法国小众电影,一股子忧郁气质拉到满格。
斗红红那段时间,每天骚言骚语,不是在厕所恶补伤感文学,就是疯狂通宵刷文艺电影。
第五天对方告诉斗红红,他相依为伴的爷爷患了癌症,他得赚钱给爷爷治病,希望斗红红买几盒速效减肥药帮帮爷爷。斗红红那时一个月的生活费600,一盒减肥药199.9,那人看斗红红实在太穷了,给她打了5折,斗红红付完钱,男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以后不要联系了,明天我要把手机卖掉,给爷爷治病。
过了一个月,她无意间看见对方发了个朋友圈文案为“我穿黑丝的宝贝”,配着一个女生六宫格的性感身材照。
斗红红气的嘴唇只哆嗦,再发消息,对方已删好友。
白衣少年自桥上走来,山风裹挟,一下子斗红红爱意如远山,铺展开来。
“恕小生冒昧,只不过瞧姑娘刚刚慷慨激昂,情不自禁叫好。”
斗红红看的出神,一时都忘了眨眼睛。
“姑娘!姑娘!”白衣少年看斗红红一副痴呆入迷的样子,嘴角向上,一抹笑意如涓涓流水在脸上四散开来。
“嗯?”
斗红红沉浸在白衣少年那绝世容颜不能自拔,直到白衣少年打了好几个招呼,斗红红才有所察觉。
“噢噢,我听村口那大爷整天念叨这几句,念叨的我都会了。”
斗红红,偷偷拧了下自己屁股,暗暗劝自己,“斗红红,不要贪恋男色,容易水泥封心。”
她嘴里呢喃着“恋爱太极端,单身保平安。”
少年收好油纸伞,“那边明明还在下雨,这边却早已晴天。”
“在下许如是。敢问姑娘芳名?”
斗红红想起之前几起被骗的经历,隐隐作痛。随口胡诌,“聂风。”
“聂风?这名字好生奇特。”
“我的名字不奇特。我叔父的名字起的才叫一个奇特!”
“哦?说来听听。”
“我叔父大名聂胀,小名聂处。”
白衣少年,一脸不可置信。
“姑娘,姑娘,我看你是当地人,能否向你打听一件事?”
“但说无妨。”斗红红挑了一下眉,吹了吹刘海,七油腻,三分智障。
白衣少年,轻挽衣袖,眉梢下弯,微微颔首作揖。
“敢问姑娘,此地离汴梁城还有多少脚程?”
“哼,我就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果然,男人自古套路就多,越好看越危险。问个路还撩骚。要不是我吃过爱情五天苦,今天就被你迷惑了。”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自从被卖减肥药的骗了99.9,斗红红多少有点恐男,越是第一眼看见还不错的男生,她自己就越会劝自己远离男人,一生平安。
“姑娘!姑娘!。”白衣少年许如是,轻轻唤了几声。
缓过神来的斗红红,没有好脸色的说:“按照刘翔的脚程算,半个时辰。按你的话,不知道呢。呵呵。”
“公子没事的话,靠边歇歇,别耽误本姑娘洗衣裳。”
斗红红绕过许如是,再次蹲下,开始疯狂猛烈地捶打衣服,那架势,像电影里的变态恶魔,疯狂地抽打着。
许如是吓得连连后退,离到几米远的地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望着残暴的斗红红,实在想不明白斗红红为何跟刚刚判若两人。
“孔老夫子说得对,世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许如是愤愤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许如是远去的背影,斗红红捶胸顿足,哇哇大哭,“啊!他真的好帅呀!”
“巴儿姐!巴儿姐!”
刘殊边跑边叫。
“巴儿姐,花猪......。”
气喘吁吁的刘殊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吐着气。
“你喘气喘匀喽说!花猪咋的啦?”
斗红红扔下手里的棒子,端着盆子,往回大步走。
“刚刚村里屠夫牛二来家里了!要把你的花猪宰了!”刘殊喘着粗气。
听到这儿,把水盆扔给刘殊,斗红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起来。身后的房屋、树木飞快地闪过。
“小花,别怕!你红姐我来救你了。”
没到院里,斗红红就听到一声声震天的惨叫。不过不是猪的惨叫,是人的。
进了院后,只见花猪发了疯似的在前堂乱拱,桌凳茶具散落一地,被惊吓到的方瑛姑抱着柱子,往上爬。
“活该,平日里欺负我就算了,敢欺负你花爷,知道他的厉害了吧!哼!臭婆娘!”
“刘巴儿,看你养的好猪!还不快给老娘制住它!”
看着被吓到表情失控的方氏,斗红红转过头掐着大腿止不住的笑。
花猪又是一个2米冲了过去,方瑛姑死死抱着柱子大气都不敢喘。
牛二手里攥着绳子,箭步向前冲了过去,试图抓住花猪的后腿,不料,花猪直接原地疯魔,踏着打翻在地的桌凳一个飞腿把牛二扑倒在地。
斗红红见识不妙,赶紧从伙房找些杂粮过来,投给了花猪,边喂食便按照娟子喂猪时“老老,老老.......老老乖.......。“的碎碎语。
花猪逐渐冷静下来,边走边用嘴巴不断嚼着地上散落的杂粮,鼻孔呼着粗粗的气,像一个刚上战场厮杀完的将军。
倒在地上的牛二,手臂,膝盖,脸上都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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