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让夏枫焦头烂额,名存实亡的家庭,更如重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时时感觉到了沉重。
与张强,虽是夫妻,但彼此连个面也不愿意见,更不用说夫妻生活了。时下坊间有一种说法,个别官员是“工资基本不动,吃喝有人相送,公车基本私用,老婆基本不用”,这话带有一定的戏说成份,形容现实中的腐败分子比较贴切,但这样的官员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有一定的级别,二是有一定的实权。
夏枫显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四条之中却占了最后的一条。不用,不代表没有关系,法定意义上的夫妻,有些联系是必须的。比如,小舅子张伟要结婚了,夏枫怎么也要出头露面,哪怕是做做样子。
张伟大学毕业,专业是工程设计,人精明能干,仅仅三年时间,就已挑起了大梁,当上了市恒久建筑工程总公司设计室主任。虽为同父同母,张伟的性格却与张强大相径庭,待人接物谦虚和气,与夏枫也挺投缘。所以,张伟结婚,夏枫还是愿意出面帮忙的。
夏枫需要干的事情,张强都考虑到了,列出了单子。一、联系一家婚庆公司。主持人要精选,确保氛围营造热烈,确保效果理想,最好请电视台的主持人。二、联系天鹅湖大酒店,大厅一个、单间七十个。三、准备一万元的礼钱。四、负责到市烟草公司购40条高级烟。五、负责到批发市场批购20箱当地名酒。
张强使唤起夏枫来,还真的没拿他当外人,一点也不客气。
事情,办起来是没问题,关键是资金。夏枫清楚,张强应该要敲诈一下他的。粗略算了算,总体费用近十万元,而夏枫显然捉襟见肘。
“礼钱我来出,其他的应该都有列支计划吧?”夏枫还想争取一下,毕竟有些支出项目超出了自己的职责范畴。
“就给你安排了这几件小事,能花几个钱?我们家就这一条事了,以后就用不着你了!”张强语气很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妹结婚的时候,你忙的脚丫子朝天,大事小事都是你的,花了多少钱,都没个数了。我还给她置办了不少的床上用品,我可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张强显得有些委屈,变了腔调,要哭似的。
女人说话,总爱揭老底,数算过去。如果这个节奏开头的话,下面就是胡搅蛮缠了。
夏枫想,唯一的妹妹结婚,他帮忙极其有限,因为妹夫家人多,经济条件也好,妹妹知道他不容易,也不愿意给他和张强之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礼钱,夏枫给了六千,而妹妹只收了两千,说“哥你使的是死工资,不宽裕,心意俺领了。”多懂事的妹妹呀,现在想来还让人愧疚。
但张强不这样认为,这让夏枫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在天鹅湖大酒店结婚的太多,晚了排不上,你要早去挂号。价格不能太低了,每桌不能少于一千五。上次我同事结婚,就在那儿,一桌一千二,什么也吃不到,大家说的都很难听。”张强继续唠叨。
“还有,早去给大师傅表示表示,饭菜质量会有保证。”
夏枫听着,心里一会蹭蹭燃起火焰,一会又感到哇凉哇凉的,不知什么滋味。他强忍着怒火,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个野兽一样的女人,不能与他计较!
“先把礼钱转给我,我晚上给张伟送过去!”命令一般。
这礼钱,是要给的,躲也躲不过去。夏枫乖乖地在手机上转给张强一万元。
见夏枫许久无声,张强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不说。
夏枫思考着这十万块钱怎么办,一时没忍住,本来要说“这么多钱我到哪儿弄”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内容,变成了“这么多的活,就让我一个人干?”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强似乎正等待着这句话,脸色迅速变的更加阴沉,声音更加严厉,连珠炮似地喊着:“你还能干什么?用着你的脸擦屁股了是不是?你就是心疼你那几个臭钱!你留着钱干什么?夏点还在上初中,又用不着。你留着钱是去养小三是不?”
这话就太难听了,这就是撒泼的开始。是男人,总是有脾气的,不是不发,是没到时候。夏枫再也不想忍了,怒吼道:“我既不是张伟的父母,也不是你的取款机,我没有义务出那么多的钱。你这是拿我当冤大头!你这是强盗!”
“给你脸你不要是不是?你不要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混了大半辈子了,不就是个小科级吗?一个月不就是那几千块钱吗?你还能有什么用处?你还有什么能耐?窝囊废一个!”
张强越说越激动,步步紧逼夏枫,句句直刺夏枫的心窝。
不能再吵下去了。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动手打架。
夏枫怒不可遏,又懒得和她打架,连说“泼妇,泼妇”,夺门而去。
张强并没有立马停止,在屋内一直大声地吼叫,好歹没有追到楼道内吵闹。这是银行的家属院,她还是有所顾忌。
进入电梯,夏枫的心才有所平静。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夏枫感觉张强像吃饭时嗡嗡叫的苍蝇一样可恶、讨厌。坐到了车里,系上了安全带,夏枫的心稍稍平静一点,有了些微的安全感。离开了小区,似乎离开了张强一样,精神上才有所轻松。
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奔驰着,自觉不自觉地来到了烟柳湖畔。夏枫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要去关丽娜那儿疗伤。
烟柳湖,杨柳依依,绿水悠悠;咖啡馆,静默无语,香气扑鼻。关丽娜,丰韵娉婷,绰约冶丽。
听了夏枫的陈述,关丽娜虽然极力地安慰他,但内心深处也痛彻地感受到了张强的暴戾。她清楚,张强这是在借机整治夏枫。她有心帮他,但这十万元,毕竟不是小数目,小小的咖啡馆,一年下来能挣几个十万元啊,更何况,这钱借出去就等于打了水漂,师出无名,她不甘心。
“钱,肯定要花。花钱买平安啊。但是,这也太过分了,我凭什么要承担这么重的经济负担?张伟又不是没有父母,又不是没有收入。”夏枫忿忿不平。
“理是这么个理。你们的关系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她就是故意不讲理,故意修理你敲诈你的!”关丽娜说。
“不如离婚痛快,真的受够了!”夏枫发着狠。
关丽娜知道夏枫也就是发发牢骚,过过嘴瘾解解气,下不了决心的,不接话茬。
“你是不是应该找你的小舅子沟通一下?他不会也这么不讲理吧?”关丽娜突然想到。
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的是的,他和我关系还行,我得去找他一下。我都被气糊涂了。”夏枫顿感关丽娜的话有道理,很是佩服。说不定,会从小舅子那里有所突破。
江平市并不大,恒久建筑工程总公司在老市区,沿着烟柳大道一直南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姐夫驾到,小舅子张伟不敢怠慢,草草结束了与下属的小型会议,来到自己并不太大但很幽雅的单间办公室接待夏枫。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大哥嘴尖,品尝一下怎么样?”在江平,一般称呼姐夫为哥,当然也有喊姐夫的。
夏枫无心品茶,但仍装着很认真的样子,先是轻轻地端起洁白如玉的瓷碗,用鼻子闻了闻热气中的茶香,小口试了试茶温,然后才呷茶入口。茶,香郁味甘,滋味饱满,的确是好茶。免不了称赞一番,又真诚地道了谢。
张伟就笑了,说:“哥你怎么这么客气!”
夏枫随和着笑,然后就切入正题,对即将当新郎官的张伟表示祝贺,说道:“需要哥做的,尽管说,一定不遗余力。”
“哥你太客气了,你能出面,就是给弟最大的面子。本来想着就让你联系个主持人的,姐姐说你宾馆那边熟,烟酒批发公司也有同学,就都劳你操心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夏枫就明白了,那么多的活,都是张强主动揽过来的。
心里有了底,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耐着性子继续与张伟周旋:“你这么信任哥,哥没的说,尽全力,效果如果你可得多担待点。”他没有直接谈钱,说到效果,当然与钱有关系。
“哥你放心,该花多少就花多少,钱不够我这儿还有。”
“哦?你准备让哥花多少啊?”夏枫猛然听出点内涵,好像张伟已经给了张强钱的,但不敢确定,就说这模棱两可的话试探。
“那十万全花上呗!”张伟工资高,奖金高,还经常私下里给别的建筑公司干点私活,花钱历来是大方的。
“你给你姐钱了?”夏枫不再兜圈子,直接把事挑明了。
“怎么,我姐没给你说?”张伟很愕然。他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紧张,但没想到这么大额的钱,姐姐也敢私自截留藏匿。
“也许,我姐还没来的及给你说。”张伟不想让夏枫太难堪,心想姐姐如果真的不给姐夫钱的话,他还是要劝劝姐姐的。
“也许吧。”夏枫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轻轻叹了口气,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起身与张伟告别:“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你还有会,忙去吧,我走了。”
钱,进了张强的口袋,就没有要出来的可能。积蓄,夏枫还是有一些的,但要真正用在张伟的婚事上,就等于掏空了自己的钱包,转进了张强的腰包。夏枫心里这个别扭啊,怒火烧得胃肠火辣辣地疼。
夏枫不是太看重钱的人。谁不知道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挣钱就是为了花钱嘛。但是,钱,也是个好东西。它是价值的体现,是汗水的结晶。有钱不一定幸福,但没有钱就很难谈到幸福,所以有“贫穷夫妻百事哀”之说。不仅夫妻之间如此,没有钱,连个表达孝心的机会都没有。不信,你做个啃老族试试?时间久了,老人也不会待见你。
夏枫一边想着一边开着车,眼前就有些恍惚。他扭了扭脖子,打开了音乐,强打起精神。
汪峰苍劲悲凉的《春天里》,恰如其分地表达着夏枫的心情:“……也许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心情尽管很糟,事情还是要办的。
寻找婚礼主持人的事,夏枫想到了郭小美。
与郭小美的关系已经得到了有效改善,给人家添一些麻烦,借机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臣服态度,加深感情,还是大有裨益的。
于是,夏枫买来一个lv女士链条包,亲自来到电视台,向郭小美说明了委托的事项。
郭小美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夏枫。
对夏枫的示好,郭小美很是惬意,“夏大科长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呀!”她非常大度,过去与夏枫的不愉快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一个lv手提包,就是两万多,夏枫眼也不眨就买了。
给郭小美送礼,等于曲线救国,间接地给张民富送礼。能用钱摆平的事,就要下狠心,毫不吝啬。
事情格外顺利,郭小美推荐的主持人很卖力,婚礼主持得格外成功。
其他事项同样顺顺利利。
十万多块钱,把后院的火熄了,夏枫对张强残留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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