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漂亮的烟花！”

“今年的烟花比去年的还好看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凡尘界谓之“中秋”。每年这时候，凡尘界的官府都会放烟花，引得普通百姓驻足观看。

“砰！”

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引得底下的凡夫俗子再次发出惊呼。

“实在是太漂亮了！”

能不漂亮吗？

那是五师兄暴体而亡，全身修为消散的情景。

之前那几朵是师父和上面四位师兄的。

眼下，轮到她了。

在屏蔽一切窥视的结界里，玉瑶瘫坐在地上，虽然她修为尽失了，却被师父和师兄们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但此刻心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簌簌往下掉。

“哭？”害死师父和诸位师兄的罪魁祸首捏着她的下巴，妖异的瞳色溢出浓烈的杀气，冷峻的脸上满是阴鸷，“你哭什么？等下你就会与师父和师兄们团聚了。”

“七师弟，为什么？师父和诸位师兄都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杀了他们是吗？”屠康笑了一下，在凡尘界灯笼的照耀下，如玉的脸上好像蒙了一层暖光，柔和了不少，吐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我喜欢啊。”

听了这话，玉瑶沉默了一瞬，低眉涩声，“为什么？”

执拗无比，一定要个真实的答案。

“就算你想让青徽仙宗所有人都死，最气码让我死个明白。”

以往高高在上，傲气十足的玉瑶仙子，如今修为尽失，宛如一只丧家犬瘫在地上，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盛气凌人的模样。

屠康的剑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甩开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瑶池仙踪的于瑶吗？就因为与你同名，你便趁着同修大会把她打成重伤，让她修为尽失！你可知道，她是我的心上人？”

玉瑶瞪了眼睛，美目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见多这个女人矫揉造作的姿态，是真话还是谎言，他一目了然。

他冷冷地盯着她，让她心底那些小心思无处遁形，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喜欢上你吗？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全修真界只剩下一个女修，我都不会看上你！若不是当年我修为低落，何至于与你虚与委蛇？”

“还有你那虚伪的师父，假仁假义的师兄，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青徽真人说要收养我，不过是为了博个名声，顺便给你找个玩伴罢了，几位师兄说要教导我，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趁机刁难我罢了……”

他睥睨着她，数落起一桩桩往事。

有些事情，久远到玉瑶都记不清了。

不得不说，天资过人的七师弟记忆力还真好。

连五师兄趁着他外出的时候，偷走他的零嘴这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玉瑶在心里感叹，可嘴上却不能认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臆想罢了，师父温厚慈爱，师兄们为人正直，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她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辞严，丝毫都不心虚！

“臆想？”

屠康怒极反笑，抬脚将她踩在脚下，直到她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心里才快慰了些。

“我忘了告诉你们，身为半魔的我，自出生下来就能感受到他人心中的恶意。就如同现在……你分明恨我，恨得牙痒痒，却还要装出一副令人作呕的柔弱善良姿态拖延时间，等待救兵……”

什么？！

玉瑶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有这能力。

相处上百年，竟然一分都没有透露出他还能感知他人的恶意！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狡辩一二，可惜屠康早已耐心告罄，一脚踢开她，见她手里紧握着搏命法器，眼神冷厉，挥一挥手，就让她成为天边最美的烟花。

你娘的，果然这货不是善茬！

不止隐瞒自己能感知他人恶意，还隐瞒了修为！

临死前，玉瑶如此想着，耳边响起凡尘界普通百姓“好美、这朵烟花好美”的惊呼声。

……

玉瑶以为她会魂飞魄散，随风消散。

可没想到的是，她非但没死，还意外获得一本小话本。

话本名为《邪气仙尊爱上我》。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话本。

玉瑶想也不想就扔到一边，环顾了圈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似乎被囚禁在一个小结界之中。

尝试着运行灵力，却发现身上法力尽失。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左右出不去，玉瑶只能盘腿坐下，重新拿过话本解闷。

这一看，下巴差点掉地上。

这、这这莫不是司命神君的册子？！

里面详细记录她、屠康、师父、以及师兄们的一生。

青徽仙宗就是屠康登仙路上的踏脚石，是他成大道路上的逆境菩萨！

原来，不是她、师父与师兄们不够善良，对屠康不够友爱，而是命运早就被写好，注定成为反派啊！

在以屠康为主的修真界里，他们就是毫不起眼的绿叶，衬托着屠康这朵红花，直至被鲜花当成烟花放了，绿叶任务才算完结。

玉瑶悟了，彻底悟了。

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是上天注定的。

这念头一起，整个小结界开始崩塌。

她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然后脑袋好似撞到什么东西，痛昏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供奉着巨大佛像的大殿上。

这是……万佛宗？

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还真是万佛宗，各大门派都在。

她怎么会在万佛宗？

她跟这个宗门完全不熟。

修仙几百年，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屠康去留的问题。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到大殿内有人说道：“屠康乃是魔界大将屠仞与青徽仙宗的芝桂仙子结合所生，如今屠仞芝桂皆已身亡，屠康是去是留，应当由青徽仙宗定夺才是。”

“定夺，还要怎么定夺？自古正邪不两立，他身上由魔族血统，直接杀了便是。”

说得好！

玉瑶捏紧了拳头，朝说话的光头和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愧是佛门中人，嫉恶如仇，就该把屠康那臭小子给弄死才对！

下一刻，却完全不受控制地站出来，疯狂叫嚣道：“你这秃驴说的什么憨批话？身为出家人却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天天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万佛宗众人的脸全黑了。

玉瑶整个人都麻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