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现在李心言眼中的是一只干枯的手，最先被挖开的墓，上面写着绿水男爵李德林夫人之墓。李心言看着那只萎缩到不成样子的手，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来在出门之前，周槐礼曾提到吞下雪莲的人会变成干尸的言语。而眼前出现的这只手，明显不是一个刚刚埋下的人，能被风化的程度，心中已经对妈妈和姐姐们的死亡相信地七七八八了。

两个负责挖坟的男人，还是比较体贴和细心的。他们看到眼前出现了要挖出尸体的迹象，就逐渐慢了下来，开始一铲一铲地把盖在尸体上面的浮土从墓坑里清了出去。

李心言在墓边两人卖力地下铲中，已经大概能看出下面的人影了。她身上穿着当初那夜，妈妈穿着的湛蓝色圆箍裙，只是裙底用来支撑裙摆的圆箍早已断裂。

看到这里，李心言已经相信了妈妈和姐姐已死的现状。但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心境进入了一种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还是不愿意相信的无谓挣扎的状态。

没过一会儿，墓里的人的面部特征已经清晰可见了。李心言站在墓边，想要弯下身子去仔细辨认一下，但是又被尸体的惨状刺激到不敢认真去看那个人的脸。

面部都是干巴巴的皮贴在尸体的脸上，深邃的眼眶和突出的颧骨形成鲜明的对比。李心言虽然没有学过解刨，不能通过面部骨骼来还原死者原貌。但是整体来看，墓中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生她养她的女人，李德林的妻子——张雨。

妈妈的名字，还是她和姐姐在进行女生之间的秘密交换中得知的。她从小到大都称呼张雨为妈妈，所以对于母亲的姓名并不了解。而且妈妈还好像很抵触说出自己之前名字的样子，从来没有和孩子们透露过。

而自打她与李德林结为夫妇之后，外人都称呼她为李夫人了。所以也就没人知道她原本的姓名了。大姐把妈妈原名告诉李心言和李心吟的时候说到，妈妈的原名还是她从书房里找到曾经爹爹送给妈妈的情书中得知的。

交代她们不要对外说出，她们知道了妈妈原名的秘密。不然就会暴露她在书房里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事情。而心言和心吟两人要提出看那封情书的时候，被大姐强硬拒绝了。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三姐妹之间小小的隔阂。

李心言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时间精神涣散，陷入了回忆之中。把尸体上的浮土全部清空后，马车夫和佝偻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在墓边小歇起来。

“怎么样？这样的人还能活吗？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野鬼插着腰，站在墓坑的对面，冲着呆在原地的李心言直言说着话。李心言抬头看了看他，但是没有回话。

“其他的几个墓里，也是一样的情况。人都死成干尸了。看那样子，应该是把什么天材地宝直接吃下，最后才变成那样的。”野鬼才不管李心言要不要搭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毕竟他每天一个人待在这墓地，经常也神经兮兮地自说自话。

伯爵夫人皱着眉头看着墓里不成样子的尸体，难免对看到这样残忍景象的李心言有些心疼。她看李心言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就示意他们两人继续去挖其他的墓。

野鬼因为被伯爵夫人承诺了好酒，心情甚好。也不带要继续讲理，就接着转向后面的两个坟，埋头挖了起来。动手之前还多嘴说了一句：“提醒一下，那个女人旁边的男人，没有了脑袋，应该是死透了，不用再看了。”

李心言盯着墓中妈妈的尸体，早已出了神，对于野鬼的挑衅根本没有注意。但是一旁关注着李心言的周槐礼，听到这话。心中气得火冒三丈，但是因为对方也是源力者，而且还是个男人，一时间不敢发作，只好愤恨地盯着那个可恨的身影。

接下来就又重复了几遍一样的过程，就是马车夫和野鬼把墓刨开，然后李心言走过去，定定地看着。最后他们把除了李德林的墓全部掀了个底朝天。挖到最后，那个马车夫甚至因为手脚乏困，站在原地歇了起来。

野鬼虽然看起来，年龄已高，身形也十分畸形。但是体力却是出奇的好，一直挖个没停歇。精神头十足，一边挖嘴里还不知念叨着什么，俨然一副精神病的样子。

李心言他们来到墓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时分了。现在刨了三个墓，天色已经渐渐见晚了。李心言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和害怕，变得麻木不仁了。就连脸上的容颜也变得黯淡下来，不像是之前见到的有带有生机的样子。

野鬼把墓全部挖开后，就站在一边，带着自豪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杰作。而这时已经如同行尸走肉的李心言拿起在一边休息的马车夫留下的铲子。开始把挖出来的黄土，一铲铲地盖回墓里。

野鬼看到李心言已经开始重新朝墓里添土了，知道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就踱步走到伯爵夫人旁边，看样子是讨价还价去了。李心言动作很慢，像是想要多看看墓里的人似的，一铲子一铲子土，朝墓里扬着。

周槐礼见状就也想帮上一手，从站在伯爵夫人面前夸夸其谈的野鬼那里，把铲子夺过，在李心言的一旁朝墓里添起土来。但是还没有做多久，就被迫停下来了。

身材娇小的周槐礼甚至没有铲子高，拿着那么高的一把铲子，周槐礼还没有挥舞多久，就腰酸臂痛，干不下去了。而且木制的铲子把，上面经久不修，很是粗糙。周槐礼才铲了几铲，就被手弄伤了。

之前马车夫之所以能干下去，是因为他带着一副驾车时就会带着的手套。即使这样他站在一边，还是一副很痛的样子在揉着手掌。而野鬼就更别提了，手掌上的老茧厚得就像多长了一张手似的。看来这把铲子他用的倒是很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