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正盯着屏幕的她，头发尚未干透，微湿的秀发蕴藏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她的手撑着头趴在桌子上，既有似乎唾手可得的邻家女生的神情姿态，又有高不可攀的如星空之上的神女般的美丽容颜。

真正的美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我们家小荣，大抵就是万中之一吧！

“其实在我心中，最美的是你。”我用指尖试探似的轻轻拂过。此时的她柔弱得像是一只温驯的小猫，我的心中涌起无限的骄傲，情不自禁道了一声——“荣儿”，多么想要将自己的骄傲与她分享。她，就是我的骄傲……

轻轻撩起她几缕荡漾在面庞前的湿漉漉的发丝，温情地望着她。小荣温柔地环着我的脖子上，微微笑着，主动献上了香吻……

我挺迷恋这件事儿的，可能年轻的身体让我也有些擅长，但更主要原因还是，这是我目前找到的唯一一件，可以纾解对未来焦虑和对抗生存梦想化为虚无的办法，这对我来说，是一剂解药。

瘫倒在沙发上，我抽出香烟，悠悠地点上，轻轻地柔柔地甚至于有些淡蓝的烟雾缭绕而起，悠悠地叹息。

“又抽烟！”没过多久，小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嫌弃地挥了挥手，又道：“不许抽烟！”说罢，便要来抢我的烟。我嘿嘿一笑，躲了过去。

樱桃好吃树难栽，吸烟容易戒烟难。我不是一个特别有毅力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当口，整天热脸贴冷脸，卑躬屈膝，强颜欢笑，即算如此还是四处碰壁，迭遭打击，困顿郁闷，更离不开香烟的陪伴了。

“好啦好啦！”想到她刚刚的殷勤服侍，为这点小事儿惹她生气实在有点“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感觉，我抢救性地猛吸了一口，最终还是无奈地掐掉了香烟。

她这才露出了笑容，跑去把窗户都打开了，“都怪你，家里一股烟臭味！”边说还边把我推到了卫生间，“赶紧去冲一下，我去做饭！”

“不冲不行吗，想留着你的味道。”

“不——可——以！不冲以后就再没有了。”小荣叉着腰，轻飘飘地说了这样一句，我就只能乖乖去冲洗了。

吴三桂开个城门算得了什么！别说去洗澡，现在让我去干啥都不带眨眼的，“红颜祸水”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正如1块钱的打火机也能点着1万块的香烟，穷小子也能拥有佳人全身心的爱意与付出，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不到半个小时，我又进来了。花洒之下，温暖的热水拍打在身上，感觉暖到骨子里了。

尽情尽兴地释放，让整个身心都愉悦、轻快起来。明明是输出，却好像是油箱告急的汽车重新加满油一样，又充满了勇往直前的信心和勇气。也许，心里的怨气散去，才能品味到生活的甜。

才打上沐浴露，就听到卫生间的门被小荣拍了拍，我以为她要进来上厕所，刚想说门没锁。就听到她有些烦闷地说道：“好烦，我马上要出去一趟。”

“都几点了啊，出去哪儿啊？”我关掉了花洒，吃惊地问道。

“去KTV，老板有个应酬，有可能在那儿就把合同给敲定下来了。”隔着门，小荣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她也有很多的无奈。

“去KTV签合同？哪有在那儿签合同的，你现在不是下班时间嘛？”我心里很不舒服。

任谁女朋友大晚上被领导上司一个电话叫去KTV那种地方都会心里不舒服的。搁几个月前，我一句“去了你就别回来了”的话几乎可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但是现在，我却说不出口。

现实逼迫着我让我心中的想法鼓不起说出的勇气，也许她是爱我的，但是她现在的工作几乎要容不得我的质疑了，为了生计我只能乖乖接受表示支持，憋在心里的狠话酝酿了半天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能不去吗？”

“哎呀，领导发话，没办法啊！”小荣回应着我的询问，“你当我愿意啊，没办法啊，谁让咱们是打工人呢！”

“……”我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我听着小荣的语气和字里行间的抱怨，深感无力。当你觉得自己又丑又穷又底层，一无是处的时候，别绝望——因为至少你的判断还是对的。

走出校门，进了社会，我感觉青春、生活、生命、爱情，就开始慢慢地变了质。我再也不是那个在文学社倾洒才华、挥霍情思的校园才子；再也不是那个在校广电中心挥斥方遒、粪土校长万户侯的学生记者。

曾经在情书中的豪言壮语，我曾经搂她在怀中所说的梦想与远方，在毕了业的现实生活中，完全没办法对号入座，那炙热的感情就变得虚幻又可笑。

“打车去吧！晚上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沉默犹豫了半天，我只能这样回答她。

一声“知道了”和关门声回答了我。热水器里的水忽然变得很冰凉，正如我现在的心情……

可能是热水器里的热水用完了吧，几乎是洗了一个冷水澡。胡乱擦了擦身体，点起一根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咳咳——咳咳——”抽得太猛，剧烈咳嗽起来，不咳嗽不要紧，一咳烟雾就窜进了我的肺部和鼻腔，更是呛得眼泪流。

尽管身体很不舒服，但我依然觉得非常过瘾，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地麻痹我。

小荣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名叫“纵横天下”的地产营销代理公司，听名字不可一世，其实就是有股子心虚、底气不足的意味在里面，而她的职位是“董事长秘书”。

董秘这个职务，放到大集团、大公司是个长袖善舞的关键职位，坐到这个职位都是大权在握、受人尊重的人。可放到小公司，就有些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了。

特别是她干得是端茶倒水买咖啡，打字记录整理文件的轻松活儿，常常被要求加班或者下班了晚上又一个电话打过来叫回去加班，我的心里总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我曾经远远观察过几次，那家公司的所谓的董事长，倒不是一般大家印象中的大腹便便、白发谢顶的中年人、老头子——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