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稳婆才带着人到外间候着。

谁料灼华装模作样的扎好袖子之后，一转身寻了个地方坐下，还背对着他们，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要帮忙叫我。”灼华大大咧咧地说。

艾九没理她，只给琼荧又检查了一下。

她如今才开了五指，参考正常产妇来说，速度算是快的了。

被关在门外的艾白急的直转圈，他时不时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一双唇白的骇人。

——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娘和哪吒妹妹不会出什么事吧？

好歹也叫上两声啊！

比起生产的疼痛，更叫琼荧心焦的却是完全失去力量带来的恐慌。

许是看穿了她的焦虑，艾九始终守在她身边寸步未离，更未叫人靠近她一米之内。

苏玥收到消息赶过来时，艾白已经在太阳下急出了一身的汗。

在苏玥拉住他的手的瞬间，艾白甩开她的手转而紧拥了她。

他因为恐惧而格外用力，苏玥被他抱在怀里，甚至能感受到他在颤抖。

“没事，没事了……”苏玥忍着勒痛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娘会没事的……”苏玥柔声安慰着他：“有爹和国师在，娘一定会没事的。”

艾白声音沙哑，他抱着这个人，久久未能言语。

琼荧一直到天黑才开了十指，宫口才开的瞬间，孩子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嘹亮的哭声响彻天地，蹲在屋脊上的小凤凰仰天长鸣，憋了一天的气总算散了。

稳婆开门出来报喜，院中立时扬起一片喜气。

“是个小妹妹呀。”苏玥也笑，她晃着怔神的艾白的胳膊，满脸的雀然。

艾白从喉中挤出一声应答，他又一次拥抱了苏玥，心中竟生出一丝庆幸。

“还好我不能生育。”艾白哑声说。

他不能生育，她便不用遭受这生育之苦……

苏玥脑中一片空白，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靠在他的怀中半是感动半是生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屋中，琼荧看着皱巴巴的包子，嫌弃的皱眉：“不像你！”

“像你。”艾九分出一丝目光看了崽子一眼，面不改色地说。

他将孩子丢给灼华看顾，自己又回到琼荧身边为她打理。

屋中闷热，又不能开窗，血腥味和汗味在空气里混合，屋子里都泛着潮气。

神力逐渐回归，琼荧的白发再度变成乌黑之色，肚皮上的小伤口也消散无踪。

一个清洁法术用出，屋中和她身上顿时变得干干爽爽。

琼荧心满意足地阖眸，面颊轻靠在艾九的掌心，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辛苦了。”艾九俯身亲吻她的眉心：“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琼荧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又一次睁开眼睛。

“我就说不是个球么！”琼荧一本正经地说。

“嗯，为夫错了。”艾九讨饶，声音低沉软绵，听得琼荧悄悄红了耳尖。

他又说了几句好话，却没听见琼荧的回应。

一抬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艾九又一次低头亲吻她的眉心，语气里满是缱眷深，他说：“荧荧。”

我爱你。

余生漫漫，我陪你，别怕。

睡梦中的琼荧无意识地偏头枕住了他的一截衣袖，艾九低低的笑了，像是个幸福的傻子。

灼华给崽子洗了澡，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不应该啊！为什么不是个球呢？”

小崽子皱皱巴巴地，不过男子鞋底上，泡在水中不哭不闹，只用睥睨着这个不断嘟噜的姑娘。

“你到底像谁呀？”灼华好奇。

外头等着的那个和艾九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要是再像艾九……

灼华觉着琼荧以后的日子只怕有的乐了。

小凤凰扑腾着翅膀从屏风上飞落在灼华肩头，她低头看着小崽子，嘲笑的叫了两声。

——皱皱巴巴的丑死了！花果山的猴儿都比你好看！

小崽子转动着眼珠子，不咸不淡地看向小凤凰。

——杂毛鸟！

小凤凰没注意到她眼中的不屑，还在那里直乐：“唧唧唧唧！”

——这个应该是最小的吧？

小崽子嘴角微微上挑，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小凤凰，无声胜有声。

——没化形的可就剩你了！杂毛鸟！

小凤凰这回似乎是看懂了，她警觉地打量着她们两个，语气不善：“你们不许说脏话啊！”

话说这小崽子还没出生就教小凤凰说脏话……

也就是说这位其实也不算是纯粹的孩子吧？灼华迟疑地看着幺幺。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灼华咽了口口水：“能听懂就眨一下眼睛，听不懂就眨两下。”

幺幺一闭眼，假装自己在养神。

灼华突然有种自己被鄙视的感觉。

小凤凰切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对着小崽子叫唤。

——只能任人摆布的感觉是不是很棒啊？

她的话音才落，幺幺忽而抬手一锤水，小手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锤得水珠暴跳。

光洁的水珠飞天而起，朝着小凤凰兜头砸去，连带着将灼华的衣裳都染湿了大片。

幺幺轻蔑地看向小凤凰——蠢货！

灼华磨了磨后槽牙，心里纳了闷了，这崽子究竟像谁呢？

想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善用心计之人，似乎没有哪个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啊？

艾九也好，琼荧也罢，都是运筹帷幄工于心计之人，最常用的报复手段便是看着人自食恶果。

也没见这两人什么时候直接提剑A上去啊！

灼华想了又想，将幺幺抱到襁褓里之后，犹豫着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你爹是艾九？”

幺幺翻了个小白眼，打了个呵欠便想睡觉。

——方才娘亲折腾半天，她在肚子里也很累好不好？

可惜了，幺幺悄悄攥了攥拳，今天没撞见什么好机会！

幺幺心里想着，在暴打自家爹的美梦中入睡。

灼华抿了抿唇，她细细端详着这个孩子，发现她的眉眼和轮廓大抵是像琼荧的，但额头和下颔又和艾九有些相像。

而那双眼睛，却是和琼荧如出一辙。

漠然又高傲，似冰山，如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