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双手微微颤抖，血迹沾上指尖的那一刻，无数汹涌的痛楚与苦涩刹那如潮汐般汹涌而来，一下下重重的击在心上。

“青河……楚青河。”

她失神般呢喃着，随即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去松鹤楼找楚先生，快！”

侍卫应声退下，柳素抬眸间泪水晕开了视线，神情满是慌乱。

“你不要乱动，不对……止血散，止血散……”

见她慌了神，那般不知所措的模样忽而让李彻有丝心疼。

他再一次将她圈进怀中，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头顶，轻声安抚道：“别哭，我没事。”

温厚的声音响在柳素耳畔，她生怕自己一动便扯到李彻的伤口，不禁稳着微颤的身子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

“快，扶王爷去客房。”

柳廷川连忙吩咐道。

柳素扶着李彻离开，身后的李鸳呆坐在椅子上，不知是年纪大了不再有心力还是怎样，这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变的有些愚蠢。

……

灯火通明的厢房内，柳素坐在外阁的桌榻边始终有些出神，头不住的泛着难抑的疼痛，脑海中似是浮现了些许回忆。

“素素，别怕，有我。”

男人提剑护在她身前，眸子里尽是肃杀之气，身上的盔甲早已残破不堪，冷峻的面庞被血污沾染，更透出几分嗜血的寒意。

面对眼前的几千精兵，他却未有丝毫怯意。

女子站在他身后，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浮现些许复杂之色。

“我早已不是柳素，王爷何必如此。”

男人眸中尽是坚定之色：“不管你是柳素还是朝歌，都是本王要守护的人。”

女子深吸一口气，蹙眉间神色似有片刻踌躇。

“我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阴谋呢？”

男人眸光微顿，缓缓回道：“我认。”

女子心头忽而涌起一丝莫名的痛楚，启唇轻道：“想不到王爷还是个情种，怪只怪王爷稍逊一筹，没能当上皇帝，否则今日，也不会被围困至此。”

“我不过是李行设下的一个诱饵，只为引王爷上钩。”

男人神色未改，只淡淡道：“打个赌如何？”

“嗯？”

“本王今日若能带你冲出这千军阵，此后，你便要随本王浪迹天涯，不得有悔。”

女子看着面前的人，微风吹起男人凌乱的发丝，让她一瞬间有些出神，半晌才轻轻应道：“好。”

听罢，男人唇角间不觉扬起一丝弧度。

……

金殿之上，龙椅上的男人撑头笑看着殿上的女子，和被反绑手脚跪在地上的狼狈将军。

“看来豫皇送来的美人，还是个抢手货。”

他仔细打量着一身蝶穿海棠云锦石榴裙的女人，抬手饶有兴味的开口：“过来。”

女子在满朝文武的注目之下款款上前，止步于金阶之下，却又听他道：“上来。”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上金阶，只见国君微微一笑。

“就让寡人与众卿瞧瞧你有何过人之处，脱。”

女子站在原地凝眸看着面前笑意如蛇蝎的男人，握紧袖下的素手。

虽有无尽的屈辱感，然她再三衡量之下却仍旧没有违抗。

殿前的将军敛起眸子，只听得一件件厚重锦缎落地的声音。

龙椅上的男人侧过眸光瞥了一眼，懒声道：“这么好的景色，将军怎么能错过。”

说着，便向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

便见几人上前用力将他满是血污的头抬起。

龙椅上的男人扬起唇角，打量了面前的女人，轻轻动了动指尖：“下去走一圈，让众卿都好好瞧瞧。”

面前的女人竟没有丝毫反抗，让龙椅上的男人不禁更觉有趣。

而那副鬼魅的笑容，此后也伴随女子度过了无数个噩梦缠身的夜晚。

……

“好了，这几天就不要练功了，当心伤口。”

楚青河合上药箱走出内阁，看了眼柳素，神色有些阴沉，却没有开口指责，只轻声嘱咐道：“你身子不好，注意情绪，别太激动。”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去。

柳素目送他离开，随即走进内阁，见李彻正在穿衣。

“刚上了药，少动一动吧，今晚就住在这。”

见她敛眸间眼角依稀还有泪痕，李彻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应了一声：“好。”

此时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侯爷。”

继而见柳廷川走了进来。

“不知王爷伤势如何？”

李彻抬眸看去：“无碍。”

柳廷川心中自是有愧，开口解释道：“本侯刚刚审问过，原来那丫头是佟斯年的妹妹，此番是本侯失察，已下令将他兄妹二人押至刑部看审。”

“嗯。”

李彻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不禁投向身旁的柳素。

只见她微微攥住衣袖，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抬眸间恰迎上李彻的目光。

“爹，女儿……”

柳素话才出口，突然被李彻拉住手。

“侯爷，素素怀了本王的孩子，望侯爷派人好生照顾她。”

柳廷川忽而一怔，反应了许久。

在旁的柳素也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先说出口。

瞧着柳廷川微微吸了口气，似是在说服自己，方才听到的是真的。

“爹……”

柳素轻唤一声，柳廷川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似乎并未有不悦之色，柳素犹豫片刻，一字一句道：“爹，女儿此生，愿与鉴之，同生共死。”

见她双眸中满是认真，柳廷川微微蹙了蹙眉，心中已然明了她的意思。

她这是在逼着他做决定。

若日后成事的是五皇子，又怎么可能放过秦王。

而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

然这一句话，同样也刹那戳进了李彻心底。

他静静看着身边的姑娘，淡淡弯起唇角，忽听得一句：“愿为秦王，鞠躬尽瘁。”

面前的柳廷川骤然撩袍，单膝跪地，李彻倏忽间侧过眸子，眉目间竟透出一丝愕然，随即神情中浮现欣然之色，伸手俯身去扶。

“侯爷请起。”

如今柳素心中也舒了口气，瞧着终于站在同一阵线的两人，轻声道：“谢谢爹。”

“是爹要谢秦王，多亏他一直暗中保护你，若没有王爷，如今侯府怕是要乱套了。”

柳素会心一笑，下意识轻轻拉住李彻的袖子。

“看来，父亲对这个女婿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