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顺江而下的时候,金声恒兵马却在长江中央和江边火炮列阵而待,眼看着东瀛人即将要从广东出兵进攻梧州府,聆听阳焉能不急,可又不能和金声恒兵马开战,一来是人马太少,二是此时开战,无异于给秦大人拖后腿,使得秦大人不能集中全部兵力进攻东瀛人,还要分兵防止金声恒南下捅刀子。
聆听阳在船上甲板上走来走去,部下建议他用银子开路,或许会有奇效,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用,就让部下划着小船,带上一千两银子送过去,这些银子不是秦楚给的,而是他用二十匹战马在武昌府换来的,就是为了一路上打点可能会遇到的关卡。
果然,刚刚抵达九江水域,银子就派上用场,部下划着小船一边喊道,莫要开炮,我这里有一坛美酒,想送给弟兄尝一尝。
宋奎光岂会不知道,这是在给他送银子,他要是不收银子,金声恒会怀疑他在九江有异心,他皮笑肉不笑和部下金阳说道:“去,把那条船带过来。”
金阳是金声恒心腹,也是他的同族子弟,金声恒让他到宋奎光军中担任参将,就是让他看着宋奎光,宋奎光也心知肚明,平日好酒好菜招待他,这一次又给足他面子。
金阳屁颠屁颠带着几条小船游过去,将聆听阳部下迎接过来,聆听阳的部下不是别人,而是左昌,左昌比以前要成熟得多,也圆滑的多,看见金声恒的人马过来,赶紧从一千两银子中,分出来一百两,等待宋奎光部将划着小船靠近,消无声息将银子扔到宋奎光部将的船上,沉甸甸的银子砸在船板上的声音,让金阳心花怒放,他很是傲慢看着左昌等人,说道:“尔等是何人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左昌恭敬的说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永历帝特使,今日想去南直隶拜见尚书大人,还请诸位将军开恩,让我等前去,小的感恩不尽,这里有些银子,是陛下作为军饷让小的特意送给诸位。”
金阳眯着眼一看,还有那么多银子,他很客气带着左昌划着小船来到港口,宋奎光和一千多士兵在港口列阵以待,左昌看见宋奎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宋奎光。
宋奎光也不认得左昌,或许以前见过,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左昌是谁,左昌的小船靠岸以后,飞快来到宋奎光面前,说道:“末将左昌,拜见将军。”
宋奎光眼睛动了一下,左昌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这人又自称是永历陛下特使,秦楚不就拜在瞿式耜门下,瞿式耜又是永历帝首席大臣,莫非此人是秦楚部下?
他屏退左右,像是非常喜爱银子的样子,看着左昌脚下的木箱子,金阳见宋奎光这副模样,以为宋奎光看中了银子,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好处,也就没说什么,乖巧的给宋奎光面子,带着左右撤下去,让宋奎光分享剩下的银子。
金阳等人撤下去以后,宋奎光说道:“这位将军,可是总督门下?”
左昌灵机一动,总督,莫非是秦总督?
他不动声色说道:“我家将军起兵南直隶,转战华南数省,不知将军说的可是我家总督?”
果然是秦楚的人,宋奎光上前热情说道:“我是宋奎光,和你家总督是老相识,快把这些银子带回去,你们的船只也可以过去,但你要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去南直隶做什么?”
左昌其实也并不知道聆听阳为什么要去南直隶,聆听阳也死守秘密,将秦楚的亲笔信放在胸口,所以只好和宋奎光说道:“宋将军,末将也不知,只是替我家将军跑跑腿。
左昌的一番话,让宋奎光识趣闭上嘴巴,他和左昌说道:“今晚我会撤掉所有岗哨,你们从这里划过去即可,还有,把这些银子带回去,我宋奎光最佩服的就是你家总督,是一个敢和鞑子大战三百回合的汉子”
“宋将军,这些银子还是放在你这,刚才你的部将分了点银子,你要是不要这些银子,部下岂不是和将军离心离德?”
宋奎光想想也是,就就按照左昌的意思,将银子放在脚下,并且会撤掉所有的防守力量,让左昌今晚放心出行,左昌向他再三致谢,在他的目送下回到战船。
左昌回到战船,聆听阳忙问他怎么样,左昌摸着后脑勺,说道:“师长,这九江总兵说是认得我家总督,今晚还会撤掉兵卒,让我们划过去。”
聆听阳也有些奇怪,继续问左昌总兵叫什么名字?
左昌回答是宋奎光,聆听阳是秦军高级将领,又和金声恒部并肩作战,自然听说过金声恒下属大将宋奎光,倒是左昌,因为他的自大,导致狼眼营全军覆没,被秦楚贬为中级将领,并且长期担任中级将领,不认得宋奎光也实属正常。
聆听阳有了底气,让武昌府的人把船开回去,等到天黑,在加速冲过去,明天早上就可以抵达南直隶境内。
宋奎光送走左昌以后,故意虎着脸召见金阳,金阳也有些莫名其妙,宋奎光怎么突然虎着脸,他虽然是金声恒心腹,可是宋奎光以前也是金声恒心腹,不过是暂时被金大人猜忌,说不定以后又会重新取得金大人的信任。
“将军,唤末将前来,可有事情吩咐?”
金阳鼓足底气说完,宋奎光就是一脚踢过去,不过不是踢金阳,而是将左昌送来的箱子提出来,里面的银子洒落在地,金阳眼睛顿时直了,这可是比一百两银子多的多啊。
“总兵,这是?”
“这里的银子,你分一半,其他的给弟兄们买点酒肉,军旅生活枯燥,操练劳累,我等为将军,也要体谅将士辛苦。”
金阳只顾地上的银子,刚才宋奎光说要分他一半,他赶紧把银子捡起来,说道:“总兵,放心,这些银子我都拿去买酒卖肉,给弟兄来一个八碗菜。”
“去吧,今晚也让岸边的弟兄都打打牙祭,你懂我的意思吗?”
金阳也是老油条,岂会不知道宋奎光的意思,他低眉顺眼的表示没有问题,今晚在岸边的弟兄都进城大吃大喝,宋奎光和他几乎是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当天晚上,港口的守备力量全部撤走,跟着金阳去城里花天酒地,宋奎光也带上亲兵,和部下一起尽情享乐,聆听阳的人马在午夜启程,顺利通过宋奎光防区,经过一夜航行,又是顺流而下,一行人很快就连人带马在南直隶登陆。
他们登陆的地点是在安庆府望江城,这里是金声大将关培传的防区,关培传一直是金声的左膀右臂。
金声在南直隶的军事力量,有一半由关培传统帅,另一把是吴应箕吴阿楠叔侄统领,关培传麾下将士六万余人,兵多,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精锐不足,为了养活这么多军队,他在安庆府各个城池都有驻兵,其中望江城有步军五百。
望江城守军在今天早上,发现有一只骑兵部队,朝着望江城奔来,守城的千总下令关上城门,以防被敌军偷袭夺城。
跟着聆听阳抵达南直隶的部下并没有一百人,他将一半骑兵留在武昌府,只带一半部下来到南直隶,因为他想到从南直隶返回,需要更多的体力,就让一半人留在武昌府,等他回来,让在武昌府养精蓄锐的部下,跟着他一起回到梧州府,以最快速度传递情报的游走。
他在城下吼道:“我乃秦楚总督部将聆听阳,今日奉命前来,拜见尚书大人。”
望江城守将不过是一个千总,还是关培传在安庆府扩充兵力后加入的军队,不认识秦楚,更不认识聆听阳,他在城墙上喊道:“我不管你是谁,没有关总兵的路引,任何人不得从望江城过。”
千总麾下有五百人,这五百人多时乌合之众,大多数人不过是武装农民,城下虽然只有五十个骑兵,他却害怕这些骑兵后面会不会有更多的步军,吓得他让亲兵骑上快马,赶往在雷港驻守的主力部队,请求主力部队增援望江城。
亲兵从望江城后门策马而去,聆听阳在城下吼了一番,城上不为所动,聆听阳想绕道前行,但一想到这里是金声的防区,还不如在这里等待金声的高级将领,说不定还认识,接下来就可以一路畅通和金声见面。
望江城的亲兵很快就赶到雷港,此时在雷港驻扎着一只两千余人的野战军,为首大将是关培传下属参将宋昕,宋昕此时正在陪妹妹宋杏吃早饭,他看着妹妹模样,说道:“妹子,你也不小了,为兄给你找个婆家可好?”
宋杏在赣州城被攻破以后,几乎是生不如死,在城破之前她已经出城,没有被鞑子玷污,却不忍心看见黄颖被谭功轩霸占。
赣州城被鞑子占领以后,她伺机混入赣州城,想带走黄颖,可是谭功轩将黄颖藏在家中,她尝试很多办法,都没有能够将黄颖带走,最后被谭功轩的部将认出来,全城追杀她。
幸好她遇到好人谭木桶,谭木桶虽然傻乎乎的,他可是从小就跟着谭功轩长大的仆人,谭功轩部将在城内豪横跋扈,但是面对谭木桶还是毕恭毕敬。
谁让谭木桶是谭功轩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谭木桶把宋杏藏在马厮,在城内躲了半个月,谭功轩部下放弃追杀宋杏,谭木桶给了宋杏好多干粮,因为谭木桶负责给谭功轩养马,他还给宋杏一匹战马,让宋杏赶紧出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宋杏泪眼婆娑的离开赣州城,她恨自己无能,没有能够带走黄千总,也恨秦楚,怎么还迟迟没有带领大军杀回赣州城。
离开赣州城以后,宋杏骑上快马北上,她一个弱女子,混在难民中,反而更危险,所以宋昕昼伏夜出,一路北上,竟然成功来到南直隶,并且在南直隶四处打听,得知在安庆府雷港,有一个姓宋年轻的将军在驻守。
宋杏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前行,一人一马来到安庆府,在安庆府,她不担心被强盗人贩子打劫,大大方方来到附近一座军营,说她是雷港守将宋昕的妹妹。
军营里将领正是宋昕部将,又见宋杏和宋昕眉宇之间有些相似,他也听说宋昕确实有一个妹妹,但是折损在赣州城。
部将有些疑惑看着宋杏,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宋杏去见宋昕,宋杏欣然跟在部将后面,不多时,部将带着宋杏来到雷港,找到正在操练新兵的宋昕,说是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将军妹妹。
宋昕听说后,赶紧带着亲兵来到军营门口,一眼望去,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妹妹宋杏,宋杏满眼泪花和哥哥宋昕见面,兄妹俩见面后大哭一场,感谢上天让兄妹都还活着,还能够见上一面。
宋昕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妹妹带在身边,宋杏也无可去除,就一直跟着宋昕在雷港生活。
宋杏平日帮哥哥缝缝补补,兄妹俩在深夜也曾嘀咕,秦大人是否还活着,因为秦楚一直在华南地区作战,南直隶和江西中间又跟着金声恒,很多人并不知道秦楚仍然在战斗。
宋杏的心中也一直给秦楚留一个位置,可宋昕不这么想,他是秦大人的部下,也是关总兵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跟随关总兵出征。
在地方驻扎,他可以放心的把妹妹放在军营,可是起兵出征,他不放心妹妹和她一起作战,想尽快给妹妹找个相公,让妹妹可以生活的更加安定。
今天早上,他又和宋杏说起嫁娶的事情,宋杏始终不能忘却秦楚,她嘟着嘴巴表示拒绝,宋昕一见到妹妹嘟嘴,就知道妹妹要掉眼泪,也就埋头继续吃饭,突然有部下冲进来,说道:“将军,望江城送来求援,说有敌骑在游弋,请求大人出兵增援。”
宋昕蹭的一下跳起来,望江城可是安庆府府邸,在这里怎么会有敌人骑兵出现?
这些骑兵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江西金声恒打过来了,他立即披上铠甲,点兵一千五,飞快赶往望江城,宋杏也跟着他一起去,宋昕把妹妹带在身边,因为他不确定敌人会不会声东击西,在他领兵支援望江城时,偷袭军营,所以也就让宋杏跟着他一起前去。
望江城和雷港距离并不远,聆听阳没有敌意,带着部下在城下默默等待,他知道城里的将领级别太低,或许并不认识他,所以他要等到级别更高的将领和他见面,或许高级别将领会认得他是秦楚部下。
宋昕急火燎原带着部下赶到望江城,只看见在望江城下有数十个骑兵在伫立,他策马上前,用长枪指着聆听阳等人,说道:“尔等是何人,竟敢来我望江城撒野?”
因为聆听阳在骑兵中,宋昕没有在第一时间看清楚他,聆听阳却看见宋昕,策马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宋昕,好久不见!”
宋昕和宋杏脸上一愣,旋即,两人认出来聆听阳,聆听阳也是感慨万千,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宋昕连忙让弓箭手和火铳手收起武器,带着亲兵来到聆听阳面前。
“聆大哥,你还活着?”
聆听阳哈哈大笑,说道:“可不,我一直在和鞑子,东瀛人作战,你在关总兵这里可好啊?”
说完,聆听阳又看到宋昕的军装,说道:“可以啊,都是参将了。”
宋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聆大哥,快快和我进城,城外太阳毒,你们这一路上也辛苦,快进城歇息。”
“我们有重要军情,要去拜见尚书大人,,就不进城歇息了,你现在可是参将,是否可以让我们尽快尚书大人?”
宋昕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他让大部队回雷港,亲自护送聆听阳去见金声,宋杏在后面默不作声,她也认得聆听阳,既然聆听阳还活着,那么秦楚是不是也还活着?
刚才哥哥和聆听阳说的内容,她隔得远,一句都没有听清楚,这一次,哥哥护送聆大哥,她紧紧跟在后面,静静的俩人说话。
聆听阳很是自豪和宋昕说起秦大人还活着,并且夺回赣州城,只是鞑子遁去,没有杀死谭功轩这等贼人,夺回赣州城以后,秦大人冰鳄么米有继续和鞑子作战,也不是赣州府知府,而是广东总督,提督柳州府和庆远府。
宋昕忙问秦大人什么时候可以打过江,将鞑子逐出去。
聆听阳摇摇头,说道:“秦大人正在广西梧州府集结兵力,抵御东瀛人进攻,对了,你听说过东瀛人吗?”
宋昕的防区也有少数广东难民北上避难,也在防区说起东瀛人,把东瀛人传的比鬼神还要厉害,对此,他嗤之以鼻,认为东瀛人不过是小岛上的倭奴,不值一提。
聆听阳看见宋昕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宋昕,这东瀛人着实厉害,那鞑子偏将李成栋厉不厉害?”
李成栋在福建和广东接连击败两帝,让其他各地明军受到极大的震撼,宋昕也听说过李成栋名声,连连点头,表示此人算得上有名的悍将。
可聆听阳接下来告诉他,不仅仅是李成栋,还有鞑子王爷耿仲明,高进库等各路军队,在东瀛人面前就像是蚂蚁一样,尽数被歼灭,李成栋还弑杀鞑子主将,投降东瀛人,担任东瀛人组建伪军的师团长。
宋昕听说以后,久久不能言语,他有些结结巴巴的问聆听阳,东瀛人这么厉害,秦大人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作战,而不避其锋芒呢?
“东瀛人狼子野心,击败鞑子以后,盘踞在广东,利用广东丁口组建伪军,若任由其继续发展,不将其歼灭,我华夏子民将要沦陷于倭奴之手。”
聆听阳和宋昕继续说着东瀛人,宋杏却在后面挺得非常抑郁,为什么不多说说秦楚啊,她满脑子都是秦楚,也不晓得秦楚在广西,有没有被当地的女子迷惑,要是秦大人喜欢上其他女人,那黄千总岂不是要伤心死?
想着想着,她突然哼的一声,让聆听阳和宋昕两个大老爷们齐刷刷停止动作,俩人回过头,看见宋杏气鼓鼓样子,聆听阳岂会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笑呵呵和宋杏说道:“妹子,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黄千总下属吧?”
宋杏点点头,没有否认,聆听阳看着她,说道:“秦大人现在好着呢,只是有时候夜不能寐,像是在想那个人吧?”
说完以后,聆听阳一巴掌排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蹭蹭的往前冲,他加快速度,宋昕也带着亲兵跟上去,一行人一路向北赶往在安庆府北部桐城。
关培传本部兵马就在桐城驻守,他本人也在桐城调度安庆府各路军队,有宋昕护送,聆听阳一行人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桐城,在路上只有吃饭睡觉时间休息,其他时间都在马上。
众人在第三天傍晚,抵达桐城南部小镇石井,这里驻扎着一只五千人队伍,负责桐城南部的安全,领兵大将是关培传副将曹宇宙。
曹宇宙在梅岭战役失败后,一人回到南直隶,重新加入关培传军队,他本来就是关培传先锋大将,后来被秦楚厚着脸皮要去狼喉营,从梅岭回来,关培传也是大受感动,嘘寒问暖,还问他,关兴传可还活着?
曹宇宙确实不知道关兴传是否还活着,虽然关培传没有从曹宇宙这里了解到关兴传,但仍旧是继续重用曹宇宙,任命其担任副将,领兵五千驻守石井。
他在昨天晚上接到驿站传来的消息,说是参将宋昕护送一位重要人物,即将抵达桐城,而在桐城备战的关培传也接到宋昕送来的信件,打开一看,竟然是秦楚部将聆听阳即将抵达桐城,立马带上亲兵从桐城出发赶往石井,他比聆听阳一行人提前半天抵达石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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