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哑然一笑,参将算什么?没有兵的参将,还不如地主武装有实力。
“大人,小人四处漂泊,散漫惯了,今日有缘结识天子和提督,实属三生有幸,只是这.这朝廷大军有些看不懂?”秦楚将雁翎刀用树叶擦了擦,上面血迹被擦干净。
马锡有些不解,平常军士被提拔为参将,感恩戴德。
怎么这人有些古怪?好奇的问道:“有何不懂,说来听听。”
“大军一败再败,投降鞑子的叛军,远远超过战死将士,小人不解,冒昧请提督授道解惑。”
马锡哑巴,他虽然是禁军提督,却也很少和五大营以外其他军队有联系,原五大营将士早就消失在历次大战中,现在五大营将士,是在原有基础上重建,不论是心气神还是战斗力,都呈现出直线下降趋势。
“是我军操练不勤,落后鞑子。”马锡说的犹犹豫豫,这个理由都不能说服自己,秦楚长叹一口气:“这天下,今日成这般境地,皆死于内斗。”
内斗?
嗯!
马锡若有所思,点点头,想起他执掌禁军,各军参齐不齐,中高级将领都代表背后势力,且大部分是绣花枕头。
就连他自己,也是父亲安排他担任提督,落得任人唯亲的骂名。
马锡性格勇猛,但不代表他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对于这个问题,支支吾吾继续想了良久,还是作罢,反倒是秦楚不怕死性格很对他胃口。
“天一亮就去杭州,父亲和潞王在杭州还有部分兵马,护送陛下到达杭州后我必有重赏。”他邀请秦楚和他一起护送。
秦楚没有拒绝,他想将朱由崧掌握在手中,不能让朱由崧被东林党和军阀集团倒腾来倒腾去,打好这张牌,效仿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阳很快升起来,经过一夜休息,众人体力得到了长足恢复,朱由崧揉了揉眼,肚子饿得咕咕叫,在这里没有太监给他端上早点,饿得翻来覆去。
秦楚天刚刚亮就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在宁静环境中可以听见几里外风吹草动。
有些嘈杂,像是有牲畜的脚蹄声,又像是重物被拖行,秦楚闭上眼耳朵附在地上,耳廓中轻微的震动逐渐增大,叫醒了马锡,示意他不要做声。
马锡点点头,两人提起武器,没有惊醒其他人。
朱由崧见状后赶紧闭上嘴巴,现在马锡和秦楚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昨晚护卫他的将士被叛军剁的一干二净,只能将二人当成救命稻草。
秦楚和马锡走出寺庙,找了一处较高的高地,举目望去,一只破败军队拖着沉着大炮在泥地里前行,周围两排清军押送,发现谁偷懒就是几鞭子下去,打的皮开肉绽,不停地催促行军。
应该是被俘虏的明军,被清军强行拖运大炮。
“马提督,敢不敢随我一起杀上去?”秦楚问道。
马锡惊讶的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至少有数十清军,他的手下,不过四五人,怎么敌的过清军?
秦楚从来不怕死,寺庙孤零零坐落在平原上,周围尽是是低矮芦苇荡,没有树林可以用于躲避。
有一座大山,可距离至少有七八里,秦楚想不出来更好办法,他对马锡说道:“提督,先回去唤醒诸位,我在这里拖住建奴,稍后还请提督大人带兄弟们支援。”
马锡拦不住即将暴走的秦楚,他眼睁睁看着秦楚一人力战,匆匆的回去唤醒属下,属下倒也忠心,准备前去。却被朱由崧一把拉住马锡的衣角。
“爱卿,危险,莫去啊,速速护送朕去杭州府,到了杭州,朕封你为王。”
马锡高大身躯像触电了一样,秦楚只是一介武夫,而我,只要将陛下护送到杭州府,就可以为王,这是父亲一辈子都难以到达的高度,不仅仅可以摆脱父亲任人唯亲骂名,还可以光宗耀祖。
他唤住准备和清军血战的下属,痛苦而又坚决的下令回来,众人扶着皇上从寺庙后门夺路而逃,希望秦楚可以多抵挡一段时间。
秦楚从来没有和这多人厮杀,至少有二十多清军,他疯狂冲入了清军中。仅仅靠着一把大刀横冲直撞,清军没有想到,大战大胜后,明军全军覆灭,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家伙敢来以命换命。
秦楚突袭连突带刺,直接干死了五六个清军,清军反应过来后,除了几人看住俘虏,其他人围攻秦楚,要把这个不怕死的家伙砍成肉泥。
来啊,你们这群侵略者,来啊!
秦楚大声嘶吼,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天时间,遇到过好兄弟和好部下,但是更多是背叛和失败,他想一己之力奋战,唤醒俘虏们的反抗心。
被俘虏明军人数是清军两倍还多,并没有被捆住手脚,只是手上没有武器,只要俘虏们暴动,加上马锡提督的人,有把握消灭清军。
他失望了,马锡没有来,俘虏也唯唯诺诺的蹲在芦苇中,眼睛都不抬一下。
他不甘心,想起了南京城下那个不知名将军,被家兵从后心捅了刀子,军营中大腿受伤,再也不能战场杀敌,最后伤口感染高烧死去的旗长,还有轻易信任汪把总,马锡等人。
可怨气带不来力量,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杀死七八个清军后,也透支所有力量,反应能力变得非常迟钝,胸口,四肢被清军砍伤,左胳膊肘被长枪刺的不能动弹,用尽最后一丝丝力量,一刀将一个清军长枪兵脑袋削掉,硬是撑住没有倒下,余下清兵却被秦楚化成猛兽所震撼,纷纷后退,脚下尸体触目惊心,内心都在问,这人是野兽吗?
他出刀速度极快,被杀死的清兵都是一击致命,秦楚满脸血污的喊到:“还有谁?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清军胆怯,一个清军咣当扔掉手中武器,兵器清脆落地的声音犹如催命符,残军丧失和秦楚作战信心,一个接一个掉头就跑,跑的一干二净,一些俘虏也悄悄钻进了芦苇中。
还有十几个俘虏蹲在原地,等所有人斗跑了,畏畏缩缩来到秦楚旁,秦楚惨笑看着他们。这群人总算是有些骨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秦楚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二十几年人生阅历和信条,在这一刻崩塌。
“大伙们把他绑了,献给建奴,说不定还有奖赏呢?”
“对对对”
“不好吧,刚才人家还救了咱们?”
“什么救了咱们,咱们只是帮建奴拖运大炮,他哪是救咱们?是把咱们从米箩筐推到了糠箩筐。”
“快快快,把他抬起来,献给建奴领赏钱去!”
这一刻,秦楚充分认识到人心险恶,世界上没有鬼,但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世界让他很失望,干脆放弃抵抗,绑了献给清军大不砍头,这个丑陋的世界,眼不见也净也好。
俘虏们瞬间完成角色转换,成为了人见人厌叛军,将秦楚抬了起来,一个领头的还喊起了口号。
使把劲啊,嘿嘿!
领赏钱啊,嘿嘿!
秦楚仰望天空,天,一如既往的蓝,心,已彻底死去!
叛徒们一脸兴奋,扛着秦楚,将这个杀死十几个清军短发人献给主子,肯定会有一大笔赏钱,运气好的,说不定直接给个一官半职。
芦苇荡中,一双红通通眼睛死死地看着这群败类。
马锡,终究还是放不下,一颗勇敢的心占据上风,让属下和陛下在原地等待,耐心向陛下解释,附近没有藏身地方,只有将后面清军消灭,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
朱由崧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昨晚靖国公几个总兵背叛,忠于他的将士被屠戮一,他对叛徒也恨到顶点。
平日巴结在身边阿谀奉承小人,跑的一个不剩,一夜过后,他对忠诚和勇敢有了新看法。
他默认马锡行动,马锡得令后疯狂往回跑。
还好,不算太晚,秦楚没有被杀死。
“贱骨头,把他放下,现在走,饶你们一条狗命。”
马锡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叛徒的前面,一把巨斧扛在肩膀,叛徒大惊,胆怯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功劳。纷纷从地上捡起武器。马锡大怒,无名的怒火从毛孔迸发。
秦楚拼尽全力将尔等从建奴奴役中救出,竟然恩将仇报,将恩人绑了献给建奴。
巨斧直刷刷砍进来,将第一个捡起兵器的叛徒砍成两截,剩下叛徒愣在原地,面对建奴像老鼠胆小,和马锡对战却是以命搏命。专心围攻马锡,将秦楚扔到了一边。
面对十几个叛军进攻,马锡一开始还游刃有余,拼了一会后,开始手忙脚乱,被打的狼狈不堪,眼看就要被乱刀砍死。
危急时刻,秦楚再一次站出来,躺在上,体力得到恢复,雁翎刀也不知洒落在何处,就随便捡起一杆长枪。
摇了摇脖子,将长枪掂量掂量,稍稍适应后,举枪就上。
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在手中像一条毒蛇,每一次攻击都是下死手,对着敌人后背心窝一顿捅,叛军被秦楚从后背偷袭,顷刻间被刺死数人。
马锡压力大减,巨斧再一次虎虎生威,巨斧和长枪,一前一后杀的叛军血流成河。
两人心有灵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卖主求荣叛徒,叛徒被清军奴役,体力各方面都处于最低谷,前后夹击被杀得哭爹喊娘,在捅死一个叛军后,秦楚将长枪扔出,一个腾空绞脖,最后一个叛军脖子被他扭断。
秦楚上气不接下气和马锡道谢。
“谢了,提督。”
马锡抹了抹额头伤口说道:“秦兄弟,莫要叫我提督,以后你就是我马某人最好兄弟,咱赶紧走。”
“这些大炮呢?”秦楚对火炮很感兴趣,被清军扔下的几门火炮,黝黑的炮管散发出令人敬畏的气息。
马锡上前看了看,对这些火炮废弃在此,丝毫不可惜。
“秦老弟,都是些老旧火炮,打出去的炮弹,有时候都不知道落到哪?放心吧,这些老古董都是些残次品,等到了杭州,我建议父亲大人购买红毛鬼火炮,那可是好东西,比咱大明火炮打的远,还打的准,你要是喜欢,给你来一门。”
秦楚觉得扔了怪可惜,但又没有能力运走,只能是恋恋不舍拾起雁翎刀,两人一步三回头,一脚浅一脚潜回到朱由崧身边,随后一行人在芦苇荡中小心翼翼摸索前进。
取得芜湖大战完胜,清军乘胜追击,攻克南直隶诸多城市,清军急于消化吸收,作为投清急先锋,田雄被多铎委以重用。
天一亮就风风火火安排工作,首先在俘虏中挑选士兵,扩充部下人数。
“报,总兵,今早拖运火炮的兄弟们被偷袭,损失些人,剩下的人都逃回来了,大人要不要去看看?”参将王琢闯了进来,将运输火炮队伍被偷袭事情告诉他。
田雄有些摸不着头脑,黄得功部下不是都被消灭?其余的人跑的没有人影,怎会还有残部在活动?
“废物,一群废物,带我去看看。”
王琢带着田雄来到了后军,拖运火炮是他的部下,刚剃发不久,和真正八旗有很大差别,十来个垂头丧气的士兵坐在地上,田雄看见就心烦,什么时候麾下的将士有八旗兵一半的精气神,他少活十年都愿意。
“全部拉出去,剁了!”
“剁了?”
“对,剁了,给贪生怕死的家伙一个提醒,在豫亲王面前,我们还是外人,别让刘良佐那厮看笑话,”
十几个逃回来的士兵被拖出去斩首,军中的颓废迹象瞬间扫除,田雄雄心勃勃,要在豫亲王手下干出一番事业,在他命令之下,参将王琢带着一队人马追击袭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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