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追上来的非常快，大掌柜的回身看时，已到身后，离他不远的阮成功就要隐入雾中。

阮成功骑着良驹。

他少年时很喜欢养马，上年纪渐渐侍候不了，这匹马，是他收到虞存传信后，问雷无尘要的一匹。

废太子带着家眷和财产从容离开京城，从此不知去向，等他的后人定居奇香湖，也过了好几代。

这几代积累最后选中奇香湖落脚，雷无尘身价不凡，对于帝位毫不稀罕。

饮风、品露两个童子是麾下众多家仆之子中选出，都是小天才，废太子带走的东西又较多，两个童子功夫均不逊冯云南，是雷无尘的财富可以和济善堂庞大的底蕴比拼。

这马很好，紧紧追在大掌柜的身法之后。

只是此时，就要隐入雾中。

阮成功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护我孙女儿，你要老子如何，老子便如何。”

“一言为定！”大掌柜的一开始不想搭理他，再一想他得罪师父，一声对不住总要说。

大掌柜的展开身法，如滚滚尘烟，很快就到虞雾落不远处，看一眼虞五无恙，大为放心。

而想当然虞五无恙，大掌柜和她同出一人门下，只是分别为两个门派便是，大掌柜的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虞五也不可能差。

大掌柜的掌心轻吐，荡开虞雾落数丈处的道路：“虞五跟我来。”

“你是谁？”虞雾落有些高兴，这个人终于露面，只是他背对自己，又在兵马之中，根本看不清面容。

“你师门故人！”

大掌柜的说着，在前引路，一直和虞雾落隔开有数丈。

虞雾落这会儿不方便解释自己没拜师，喊着大家跟在大掌柜的后面。

数处烟火齐放时，天下水帮的人赶到，只是江雾漫过来，重重层层似数道天。

“虞五，虞五！”冯云南叫声很快被雾淹没。

“小虞，小小虞......”阮成功叫声也淹没雾中。

虞雾落凭着感觉出刀，渐渐的不敢先出刀，怕中自己人，好在她的刀快，永远后发也可以先至，她在雾中寻着路慢慢的走，感觉地势渐高，向着山上走去。

“当当.......”像是西瓜锤的声音。

虞雾落循声约有小半个时辰，才见到西瓜锤出现在近处，她几大步过去，把雷风暴身边人打倒在地，嗓音颤抖：“暴哥，快跟上我。”

雷风暴飞快过来：“五哥哥哥，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是。咱们现在去找别人。”

雾中喊杀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找别人不太好找，虞雾落和雷风暴只能慢慢行走，慢慢分辨声音。

“五哥哥哥，你的刀真厉害，你可以教我吗？”雷风暴和虞雾落闲话。

虞雾落唏嘘：“现在还不能，我还没有拜过师父。”

雷风暴亮晶晶眼睛愣住。

“等我问过师父，再回答你。”虞雾落抬手，轻轻摩娑雷风暴头顶。

摸人脑袋不是表示很亲近，就只能是不礼貌，雾里像自成一个天地，虞雾落独自带着雷风暴寻路，情不自禁的，又刚好合适，抬手轻拍他的发顶。

下一步，雷风起闪身走出雾中，轻轻抚向虞雾落发旁：“我终于找到你们。”

“哥哥。”

“雷七兄。”虞雾落刚一惊喜，就觉得脑袋旁边被摸一下。

异样的感觉让她本能闪躲，雷风起的手重重按住雷风暴脑袋，虞雾落只能释然。

只是感觉久久不去。

三个人再次上路，雷风起坚持他在前面，虞雾落断后，雷风暴在中间未免得意。

......

“去找！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虞五！”冯云南凭着方向感回船，虞五却杀得不知去向，不由他又惊又怒。

师父也没有回来，但是冯云南只担心虞五，泰兴郡王要的只是虞五首级。

冯云南拍桌子：“找不到虞五，就把泰兴郡王拿下当人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反对，有人应声而出。

半个时辰后回话：“泰兴郡王已到他的船上，护卫士兵众多。”

冯云南格格咬牙一声狞笑：“在水上我没有怕过谁！唤人，拿下泰兴郡王！”

副帮主咳嗽一声：“咱们在南边一直做合法生意。”

冯云南怒发冲冠：“泰兴郡王先坏的规矩！怕的人离开！”

另一个副帮主也咳嗽一声，解释道：“虞大人是钦差。”

大家释然，但凡在帮里真正有地位，都知道冯帮主出身非凡，说不好虞钦差是他的姑表亲，姨表亲，又或者没出五服的亲戚。

雾气最重的时候，天下水帮在附近的几十只商船集合，浩浩荡荡驶向泰兴郡王的船队。

冯云南余怒未息，还在责备事先没发现有雾，可是江上忽然起雾，也是有的事情，他发作几句自己也明白。

不是江上有雾不对，是他没有提前告诉虞五，有人盯上他。

可其实也不怪事先没告诉虞五，这一路行来，盯着虞五的人太多。

......

泰兴郡王几乎晕倒：“天下水帮？小小的帮派怎敢和本王对抗。”

可是兵败如山倒，如冯云南所说，他在江面上还没有怕过谁，江雾散开的时候，泰兴郡王就擒。

而远处，一支新的浩浩荡荡船队刚刚离开，上面悬挂一面旗帜，“凌”。

“凌汪洋的水军？”冯云南皱眉：“他怎么也远路来了？”再就一瞪眼：“找到虞五没有！”

......

凌字旗帜下面的大船可以跑马，精壮的白晰汉子看着比虞存还要年青，水军大将军凌汪洋不过四十岁出头的外表，其实虞雾落知道他已近六十。

凌汪洋笑着：“听说老虞到了广阳城，又听说有个小虞五到处乱走，我想，你会来寻我？小子，怎么不是得意来见，却吃亏的模样。幸好我发现泰兴郡王船队异动，跟来瞧瞧。”

“唉，祖父，没想到会有雾出来。”虞雾落道。

红霞和马车都在这船上，虞雾落取出祖父亲笔书信：“凌祖父，祖父要回京平乱，特请你兵发京都近海，尽自己职责。”

凌汪洋欣然接过：“我以为老虞把我忘记，以为弓马骑兵就能进京。不错不错，老了老了少了傲气，知道寻人帮忙了。”

看过信，放到一旁，对虞雾落还是兴趣多多：“到祖父船上，还扮成小子做什么，改回妆容，好好的做个女子吧。我带着儿子媳妇出来，媳妇可以照顾你起居。”

虞雾落见这样说，跟着女眷进船舱换女装。

凌汪洋让一个儿子回去照顾家，再把余下的水兵派出一半，他的大船就此沿江入海，打算沿海北上。

冯云南来的很快，满帆顺风的，船队追上来。

“我家冯帮主愿拿泰兴郡王换虞五，虞五在你船上吗？”

凌汪洋大发脾气：“我要泰兴郡王何用，不换！”

衣袂声响，冯云南亲自来了，后面跟着不久前回船的大掌柜。

两人身在半空，凌汪洋冷笑一声：“放箭。”女眷们簇拥着虞雾落出来重新拜长辈。

虞雾落抬眼波，习惯性的斜睨冯云南，又闹什么？

冯云南乍一见到少女倾国倾城，还带着熟悉感，迸出一句：“虞五！”

箭矢齐发，冯云南和大掌柜的退回船，再也没有过来。

凌汪洋不放心上，继续和雷风起的谈话：“小子，眼睛转回来，不要乱看我的孙女儿。适才你自报雷风起，是这一年里惹起事端的雷风起吗？”

雷风起歉意笑笑，小虞实在太好看了。

“正是昭勇郡王第三子雷风起，小虞兄弟可以代我作证，我没有登基的心。”

这是雷风起的真心话，他只想要小虞，不想登基。

凌汪洋却怒了：“身为皇家后代，处于乱世，不思进取，不是好人！”

尉迟均一听正合心情：“大将军此言有理，我家舅爷和你初次见面，知心话不方便言谈。”

凌汪洋更怒：“与你何干，轮不到你觊觎帝位，狼子野心，不是好人！”

尉迟均也闭上嘴。

雷风暴不服气，晃动他的西瓜锤走出来：“我是昭勇郡王最小的儿子，如果这天下选不出好皇帝，我可以登基。”

凌汪洋大赞他：“小小年纪就有抱负，不错不错。”

包括虞雾落也啼笑皆非。

......

冯云南呆若木鸡坐着，大掌柜的不满：“济善堂不惹官府这是定例，让一让水军，你不必生闷气。”

“不，师父，是其它的事情。”冯云南气若游丝。

“什么？”

“师父，你早就知道虞五是个女子？”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不对我说一声儿？”

大掌柜的愕然：“你你，你什么意思？”

“我......对她一见钟情，不不，我认识她这一路子，久已生情。”冯云南腾的站起：“我冯家的家世不比虞家差，师父，我要向她求亲，我迟迟不肯成亲，家里一定会答应我，现在只请师父你答应？”

大掌柜的想到冯家，缓缓点头：“也是，论起来你家不比虞家差，当年若不是你一直缠着我，我根本不会收富贵子弟做徒弟。好在你倒也听话懂事，说服家里，愿意一辈子为济善堂做事。”

冯云南兴高采烈：“多谢师父。”

大掌柜的提醒：“可是虞存会同意吗？”

冯云南笃定的道：“请师父放心，我家上门求亲，就算当时不松口，也不会辱没虞家，会被赶出来的人。虞存会好好招待我家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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