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啊！”

李策雯有些惆怅，感觉不是间隔一年，而是间隔一个世纪。

徐生洲道：“觉得太久？那我们学校年底的时候会召开第二届代数几何国际研讨会，就是让业内人士过来吃吃喝喝、聊聊逛逛。到时候发函邀请你们，你们可别推三阻四的！”

“我一定来！”秦有方掷地有声地说道，“要说京城师范大学真是捡到宝了，仅凭小徐一人，就把代数几何学科带到国内一流、国际知名的水准。”

徐生洲道：“举办研讨会的可不是京城师范大学，而是我那所神州科技职业学院，新鲜出炉的民办本科院校。现在公立院校管得严，可不敢随便吃喝、到处游玩，反倒是我们民办院校没那么多规矩，可以放开手脚，你们想吃南非双头鲍鱼、阳澄湖五两母蟹都能弄来！”

桂林梅道：“有时间我也参加！不为别的，就是单纯想当个吃螃蟹的人。对了，你们这个研讨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

徐生洲道：“现在还不能确定。”

桂林梅更好奇：“召开学术会议，通常提前三五个月就要发出通知。有些大型会议，更是提前一两年准备。现在距离年底只有四五个月，你们还没定下具体时间？”

徐生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想等完成霍奇猜想的证明之后，再举办这个研讨会。由于我的论文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也就导致会议时间一直没法确定。”

餐厅里安静了几秒钟。

徐生洲向霍奇猜想发起总攻的消息，数学圈的人几乎都听说了，不少人还知道他准备年底前打完收工的计划。但大家对这消息都持有很宽容的态度，就像听到高三学渣立志考进燕京、留美，150斤的女孩子发誓瘦成一条闪电。

国足还想踢进世界杯呢！

有用么？

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绝非浪得虚名。尤其是霍奇猜想，近三十年都没有明显进展，充分说明要么是现在的方法不对、要么是此前的道路不通，等于要另辟蹊径，白手起家。这就有难度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开辟的新路就是直指目标，万无一失的。万一是个不太美丽的错误呢？

翻开数学史，看看有多少人宣称自己证明了费马大定理和黎曼猜想？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保持谨慎的乐观。甚至觉得10年之内，徐生洲能拿出霍奇猜想的完整证明都是可以接受的，到时候一样可以和怀尔斯、佩雷尔曼等人并肩进入数学名人堂。

或许只有张安平、衡平这样的死忠粉，才会相信徐生洲能如期完成。

刘磊心中犹如九级地震，杯中的酒水也荡漾不已。他放下酒杯，平复一下心情才问道：“你刚才说年底召开研讨会，是不是意味着，你的论文会在年底前完成，并有信心通过同行评审？”

徐生洲点点头：“我个人是有信心的。”

刘磊又问：“如果说论文在年底前完成，是不是意味着，你现在已经着手在写了？”

徐生洲也没藏着掖着：“我把证明过程拆成了3篇论文，其中2篇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另一篇还有个别问题需要再琢磨一下，预计10月写完吧！”

“！”

餐厅里再次安静了几秒钟。

刘磊猴急地追问：“能说说你的思路吗？”

徐生洲笑而不语。

刘磊马上醒悟过来，以酒赔罪道：“我错了！”

徐生洲举起酒杯轻啜一口：“我也是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策雯陪着徐生洲喝掉杯中的酒水：“生洲真是快枪手！我记得你建立空间遍历理论，证明冰雹猜想，就在不久前吧？”

徐生洲道：“向学界公开报告论文是在今年3月，不过建立空间遍历理论、进而解决霍奇猜想的想法，早在一两年前就有了，还在留美大学数学研究中心做过报告，结果被宵小窃取皮毛到处散播，弄得我反倒被动起来，只能拼了老命往前赶，在去年年底先写成有关空间遍历理论的论文，向《Acta Math》杂志投稿。”

李策雯若有所悟：“怪不得那么多研习你的空间遍历理论，原来关键在此！”

徐生洲道：“所以我要赶紧把这后半篇论文也写出来，免得最后为别人作嫁衣裳。”

秦有方突然插话道：“是要抓紧写完。明年可就是国际数学家大会召开之年！虽说仅凭空间遍历理论，就足以入闱菲尔兹奖候选名单，但总不如证明霍奇猜想更让人瞩目。”

李策雯也连忙道：“确实得抓紧！错过一年，就要再等四年。”

桂林梅上前和徐生洲碰了一下杯：“祝徐神早日夺得菲尔兹奖章！”

李策雯、秦有方、刘磊等人也都依次上前碰杯。

秦有方喝了酒之后似乎有些醉意，此时幽幽地说道：“徐神—，这样的名字好熟悉啊！从许师兄、恽师兄那个时候开始，很多人都被这么叫过，什么‘许神’‘恽神’‘张神’‘韦神’，连我自己都被人叫过‘秦神’。什么是神呢？要得过奥数金牌，要被保送燕大数院，要大学绩点前几，要拿到漂亮国名校offer，要发几篇像样的paper，然后就可以称之为‘神’了。”

徐生洲笑道：“显然，我没有成神的资格。”

秦有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这种神，其实只是神的预备役，更多是国内同辈人对于佼佼者的推崇和期盼，是自娱自乐。真正要铸就神格，还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比如发展了什么重要理论、解决了什么重大猜想、开创了什么研究方向，得到诸如菲尔兹奖、沃尔夫奖、阿贝尔奖之类大奖的认可，这才是真正的神！”

徐生洲道：“如此一来，飞升成神的标准马上提高了不止一个level！”

秦有方继续说道：“当年那些神的预备役，有的勤勤恳恳，不负所望，成了名校正教授，拿到一堆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有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人生高开低走，到了三四十岁还是一个普通的副教授。但仅就目前来看，他们无论混的多好多坏，以后只能出现在某本教科书的脚注或参考文献里，还无法单独成为数学史中的章节，也就没有所谓的神格。——直到现在，真正的神终于出现。”

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神”是谁。

徐生洲再次举杯：“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可不兴这么花式吹捧的。万一我头脑发热，弄假成真了怎么办？总不能死乞白赖问ICM（国际数学家大会）要一枚银桃子挂在衣襟上吧！喝酒、喝酒！”

大家笑道：“你要，ICM就会给！”

“ICM不给，ICCM（世界华人数学家大会）也会给！”

徐生洲道：“但我是真诚邀请你们参加我们学校组织的第二届代数几何国际研讨会！虽然我们学校是民办院校，论历史底蕴、论人才积累，都比不上那些985、211，但我们也有独到之处，比如珍藏有《永乐大典》正本、《文汇阁四库全书》，还有《女史箴图》真迹、达芬奇画作，以及绝无仅有的裂银杏古树、新近出土的南朝石窟，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虽然徐生洲最想邀请他们到神州科技职业学院工作，但他知道可能性几乎为0。

而且说出来更像是对他们的羞辱。

这几位都是海外名校的副教授、博士后，近期都有不错的研究成果，不然不会被之江大学看中，千里迢迢邀请过来授课。只要他们想回国，燕京、留美都去得，还会戴上“青年千人”“海外优青”等国家级人才计划的帽子。熬个几年，“国家杰青”“长江特聘”也问题不大。

到神州科技职业学院，他们能有什么？

除了给钱，连教授的帽子都得报到省里特聘，这不是纯纯的自毁前程嘛！

等着吧！

终有一天咸鱼会翻身的！

秦有方等人也很配合地表示了惊讶或赞美：“哦！原来你们学校还有《永乐大典》《四库全书》，我一定要去看看！”

“裂银杏我听说过，据说到了秋天很美很美的。”

徐生洲笑道：“那今年年底，我在金陵等你们！”

李策雯、秦有方回应道：“那我们明年7月，在ICM会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