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直是在晚上接到电报，老人家本来都上床睡觉了。

这些天他在金陵城和人周旋到很晚，江南立宪派在参议会的地位，以王峰的名义，争取加上他老人家，已经被内定为临时政府的工商总长，让他忙得是脚不沾地。

今天难得没有见客人，就早早上床养精神了。

一接到吴文才的电报，他几乎立即是从床上跳了下来，手都哆嗦了。

“王峰受了重伤？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件事情？”

王峰和他的合作，对张季直来说，实在是件大有利益的事情。

这2万兵力，隐隐就是江南道立宪派的武装，在金陵城和北伐打出了这么大的名声。

现在他兵进苏北道，和张季直他在通州一带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又联成了一气。

原来江南谘议局自己的心腹借着这个有力地位，临时参议会的江南道代表，已经全部被他预定。

加上江北道代表、胡北道代表，四十八个代表的临时参议会，他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力量。

王峰的军队横在南北之间，力量又算比较充足。不管是北军想南下，还是南军想北上。第一个要笼络的就是第一师，自然也就要找到作为王峰背后谋主的他。

老人家这些日子很受南北双方的待见，原来称呼他为季翁的袁世仁，现在对他又恢复了老师的称呼。

孙黄和他在申海的时候，也谈了好几次，很诚恳的想让王峰在南方有个正式名义。

黄克公甚至提出了让王峰当6军部次长！这也难怪先生在申海就开始号召六路北伐，但是真正动手的就王峰这一个师，而且临时政府前期会议的筹备费用，还是王峰签字，张季直从铁血银行支付了二十五万元。

但是这个良好的局面，随着王峰的受伤顿时变得前途未卜。

张季直一连声的按铃唤人：“给我准备衣服！到第一师南京留守处，调车把新田也给我喊上！我要去趟徐州！”

当雷老虎匆匆的赶到张宅的时候，张季直已经穿戴整齐，不耐烦的在门口等他了。

老人家面色凝重。看到他过来板着脸就将他拉上马车。

雷老虎摸不着头脑：“季老？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拜客？二十九号，就选临时大统领和临时参议会，这些事情难道有变数？”

张季直压低了声音：“陪我去徐州！王峰负了重伤生死不知！我们是去处理这个事情的！”

雷老虎也是一惊，随后却笑了，他也压低了声音：“季老，这不正是咱们的好机会么？要是王峰真不行了，铁血银行和第一师都可以接收过来，省得和以前一样隔了一层。”

张季直瞪了他一眼：“你军队里有人么？你不知道这个年月是英雄造时势？换了个人还能给咱们带来这么大利益么？哪个人能象王峰一样，白手起家做出这么大一个事业？”

他沉默了一下又叹道：“如果王峰真不行了，那你说得也没有错！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家业让给别人，所以要赶紧去徐州，把这个事情安排好。我不在那里，总不放心，我们这些立宪派往常都是赤手空拳的书生，现在这个年月有兵有饷就有了一切。袁慰亭不就是这么上来的？总之一句话，第一师的局面不能垮！”

雷老虎听着他老师的话，自己却在转着心思，在他看来，王峰应该是他们江南道立宪派豢养的看门狗！而不是反过来他们是王峰的幕僚团，这牵涉着一个主动还是不主动的问题。

他眨眨眼睛：“季老，我还是不要和你一起去徐州的好，江南这边的局面，您去了徐州，需要有人来维持。申海那边也要安定，咱们自己内部的人心，我和沈梦溪担子都很重！您看如何？”

张季直沉吟了一下：“你说得不错！我一时急昏头了，你赶紧下车吧！到了徐州我们电报联络，有些人选，你也要注意物色了…………你觉得林彦俊如何？自从陈英士支持徐明浩夺了他的联军参谋长，黄克公又把他的镇军交给了柏文蔚，他和同盟会生分得很了。他在以第九旅为老底子的，第一师里也有号召力，可以拉拢过来，作为后备收拾局面。”

雷老虎其实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在他看来，王峰死也好，不死也好，最有利的，还是把他手上的实力接收过来。

于是连连点头就下了马车，他袖着手看着张季直的马车直朝城北的第一师留守处而去，心里面却只是兴奋：“这变局可又要来了！”

王峰的第一师直属扬子江舰队，现在除了有一条“楚”字号炮舰，停泊在金陵城下关码头，作为电报中继船之外，其他的都泊回了汉江城十三号码头。

王峰对这支舰队上千的官兵是极尽笼络，6军还在官二十元，兵十元的光复饷。

舰队却早就按正式的饷章饷了，连一个少尉都能拿四十五元铁血银行的票子，对比现在在江西道九江的三大海，那些投错了主子的海军同仁，他们除了两个月没饷拿，几乎连主食都难以维持了。

扬子江舰队觉得现在这个局面，还是颇能让人满意的。当然等到统一政府成立了之后，海军也许会有另外的想法。第一师给张季直的电报是通过楚字舰中转的，自然在申海的其他大小船只，也都知道了。

扬子江舰队的司令官高凤翔，拿着正电官抄下来的电报纸，对着自己船舱里满满的各舰舰长挥了挥：“大家怎么看？”

海军军官心里都明白得很，他们不象第一师，是王峰自己拉起来的部队，那是血肉相连的。

他们海军王峰真要不行了，换个东家也就是了。陈英士就拉拢过他们好几次，不过他们实在看不上这个原来叫做杨梅都督，现在叫做大烟都督的人物。

高凤翔把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摸摸自己剃得青的光头。叹了一口气：“咱们舰队的事情，王师长一直不怎么干涉。但是供应从来没有缺过，现在他也是为了北伐受的伤，是个英雄！咱们现在军心有些浮动，这个是我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拜托各位了，以前咱们没路可去，来投奔人家，师长可把咱们养起来了，对我们那是没说的！以后咱们舰队去哪里再说，现在这个局面，可不能做对不起第一师的事情！”

几个舰长都默默点头，只有武字号的舰长问：“要是师长有个万一，我们该怎么办？投奔哪里去？”

高凤翔想了一下断然道：“北方？现在咱们是不能去的了！要是师长真有个万一，咱们就在这十三上了码头！南方谁养得起咱们，我们就投奔谁！”

这下几个舰长的意见都不一致了，有的说第一师肯定还有张季直主持大局，亏待不了他们海军！在这里蹲着也不错。

有的是坚决的起义派，就要到金陵城投奔临时政府去。

还有的说，现在舰队已经扩充到两个装备精良的6战营了，为什么不能到沿海的地方，自己打出块地盘来？现在局面未定，正是英雄大有为的时候，这些人还把目标选定在了青州烟台。

高听着手下舰长们议论纷纷，也只有无奈的苦笑，他本来就是靠的资格老，才当的舰队分统领。

王峰对他是非常厚待，除了给了自己少将的阶级，每个月四百块薪水，加八百块公费，私底下还给他每个月六百块的津贴！他是很想一直在第一师干下去的。

但是王峰这么一受重伤，真不知道自己这个舰队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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