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情
“方才是哪些叶子觉得自己灵性颇高,蔑视土地上的草木之灵的!发个声让我瞧瞧你们!”
我还未追上室盈,便听到它在上头大宣,看来即使不知我之前落的具体位置,也不耽误它寻找,因为它大有一种要和所有若木叶辩理的感觉。
“咻咻咻~哪里来的青蛙?”我听到稍低位置的叶子们小声互问着。
“不对吧,青蛙哪里会飞,必是认错了!”
“修成灵兽了呗!”
“可我瞅着也不像青蛙。”
“还瞅着,你那视觉看得清才怪嘞!”
“说得好像你特别似的,植物灵体大部分视觉都不行,你不也一样么?”
“我跟你能一样么!我是若木之华,你、你是……看你薄得都快成干了,你就是:弱~”
偶听得两三片叶子互相打趣,可惜我无兴致继续听它们又讲了什么,只管去追室盈。
上面,室盈应是察觉到了,迅速钻进若木叶丛中,只见几阵叶浪猛动,空中传来不情愿的“咻咻”声,待我飞到那高度时,看到室盈果然已在我先前的那枝杈上。
“我升上来时,听到有叶儿说我是青蛙,想来你们也都这么认为吧?”室盈稳立树杈,气势全开地问。
周围的叶子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像在互相默认想法般整体沉寂了一会,之后,我瞧见“蓼”有反应,而这正是我不愿看到的。
只听它首先向室盈反问道:“不然呢,你是什么?与其这样无意义的设问,还不如直接介绍一番,也好让我们认识认识。”
“蓼”这话说得让我很是担忧,正常情况下,若是寻常生灵这样冒犯室盈,它必然生气,而它这回本就是上来帮我说理的,但对面又是……
我怎么想都很为难,不停担忧它们若是沟通不善,我该如何是好。
‘难道……蓼,它真的……完全变了??’我痛苦地想着,‘它曾经……一点也不是这样啊~’
(“这世间的一切,都像河流一样,从同一个源头出来,奔腾向前永不回流…………子河从母河中分出,各自冲往不同的流域,然而最后,它们还是会汇聚到一起…………当初的那条母河,最终可能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变化是无时无刻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一点。”)
一时间,我回想起了龟父的教导。是的,从那时起,我就做好了接受变化的准备,可……一个生灵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确是我未能料及的。
看来,我还是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低估了时间的力量。
枝杈之上,室盈闻言后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连我堂堂青蟾都不认识,还敢自命不凡?!你们虽然不怎么样,但态度却张狂得很一致嘛!看在你是汲故友的份上,我还可以原谅你的冒失。如若不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早将你们都打落枝头,埋入泥土,把这个教训给我记到下一生了!”
不料,“蓼”非但没觉得自己言语有失,反而朝室盈怪声回道:“此番说来,倒是烦劳青蟾屈尊来与我说道,我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像我这种下界的枝叶之灵,只晓得接纳日光滋养壮大,月光对我来说,本无多大用处,所以不识得你,我认为这实属正常,朋友们,我说的对吗?”
“对啊,我们哪会管……我们哪会认识青蟾呢,明明每天都在这里哪也不去,哈哈哈———”
“别这么说,万一惹青蟾生气,会不会把我们都吃了呀?哈哈!”
“说不定哦~诶,青蟾!你看它,它叶面大,要吃先吃它!”
“你们!!!”
想不到众青叶毫不收敛,甚至开玩笑时还敢直呼室盈,把它气的两眼几欲冒火。
“住口!‘青蟾’是你们可以乱叫的吗!!简直狂妄!!!”
众青叶:“???”
室盈:“!!”
我突然冲上前大喝一声,把众青叶都喊愣了。
“如果说‘蓼’不接受我是因为时间久远,它早已失去那段记忆,我可以理解并接受现状,但你们这种傲慢的态度我忍不了,更别说是对我的朋友!你们听好了,它———青蟾室盈,是高悬九天的夜之盈辉,不管对你们有没有用,它对万物都极为重要!无论到何种境地,你们都没有资格议论它!更不配,直呼它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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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盈转身看向我,眼里有种意外。
“呃哈哈哈———我们没有资格?你在故意逗我吗!看清楚,我们乃若木之华,生来便俯视它物,除却风雨云空、飞鸟翔龙,从未有哪个质灵在我们之上,可以说,世间很少有什么是我们不配的,只有别的配不上我们,懂么!”众青叶反语道。
“仅是风雨云空、飞鸟翔龙,竟然就让你们胆敢不敬畏日月星辰了,看来你们才是真正的狭隘无知啊!然而你们浅薄至如此境界,却仍自诩‘若木之华’,简直是在给若木招黑!看来,我有必要为若木除除害、清清尘了~”室盈冷笑道。
“等等,你要干什么?!!”众青叶突然慌了。
“怎么,难道你们只有叫嚣这点本事?”室盈嘲道。
“那你就错了。”“蓼”忽然发话道,随即又言:“所以,你要逼我们使出本事?”
“求之不得。”室盈有些散漫地答。
“既如此,便不客气了!朋友们,发力!”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双方明显要对上一架才能化解,而料想结果,我倒是不担心室盈。虽然很不愿看到这样,但这场对局对众青叶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
众青叶以震颤叶面的方式应和“蓼”,这种样子我曾在蓼生气时见过,情况却全然不同,蓼那时是对生命被轻易抹杀的愤怒,而这会的众青叶完全是为了无礼的打群架,它们的叶片抖动之快使周遭开始出现无数条不定向气流,转息之间汇聚成一股风涡,将室盈和我困在中央。
室盈无言地嗤笑了一声,对我道:“保护好自己。”
“那肯定的。”我撑起水盾,并不担忧道:“看你的表演了。”
“这不是表演,”室盈纠正,“是‘教训’!”
众青叶依附于若木,能力自然不凡,我观察到它们能放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进行攻击,藏在风涡中或单片伺机偷袭、或多片连串扑打,分身的叶缘可缩成锯齿形,在风速助力下必然能够带来刀割般的刺痛,群体攻击下,很容易给毫无防备的对方造成严重外伤。因为依附神树而产生的高傲与虚荣早已让它们低估了现实,忘记了如今面对的根本不是一只简单的灵兽,而是分秒能将它们碾压成泥的青蟾,况且,还是一只由金石幻化而来的。
果然,室盈并没有费力去主动对抗,而是将身体一蜷,任那些“风刀”向自己身体袭来,做出无知觉般的静止状态,众青叶轮番攻击,愣是不能伤它分毫。就在我看着有些心疼时,众青叶的气势也因攻击无效而颓废了不少,我看准时机,借由在若木上吸收灵气积攒的部分力量,向离室盈最近的分身们吐射水波,分身们被瞬间溶解,这让本体的叶子们十分气恼。
“只许你们偷袭,不许我们突击?!”我得意地说。
室盈见状,也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只轻轻散出青蟾微光,便已将众青叶分身俱数照散,顺便轻而易举破开风涡,微光向外散去时,还将众青叶晃得半天不能回神。
“怎么样?还嚣张不?还狂妄不?!”室盈质问。
此时的众青叶,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发出无礼的杂声,都聪明的选择了沉默,然仍有一种不甘的情绪潜藏着,必是之前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多少会有所不服。
“你明知比我们强,赢了在情理之中,不足称道。”一片青叶小声埋怨。
“分明是你们挑衅在先,现在反倒变成我欺负你们了?欺软怕硬,狂妄自大,若木为你们提供庇护,却成了你们虚荣高傲的底气,特别是你———”室盈眼神如同拽紧的缰绳,直勾勾的挂在“蓼”的叶面上,气道:“你藐视自己的前生,何尝不是在羞辱自己?以为今生攀上了高枝,过去便无关紧要?你前生仅是一株水边草灵,尚且懂得勤勉修身、洞悉八方、明德晓义、扶弱济友,许是因积德才有幸今生长在若木之上,然看你如今之品性,可还有半点如当初?小水珠那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今日总算找到,不过是想和你叙旧诉情,寻机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何至于如此不顾体面,令它难堪,又何以冷言相向,让它失落?你的所言所为,不仅对不起汲,更是对不起你自己啊!!!”
“…………”听完室盈一顿批评,“蓼”似欲争辩,转而又陷入沉默。
我在一旁听着,再看“蓼”深深不满的反应,一时想要劝阻室盈的话语,可室盈言之有理,也道出了我的感受,它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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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帮我才这样,我若此时去破坏氛围,只怕众青叶会再度团结起来嘲笑我们不一致。
之前斗是斗了,可说到底,谁会愿意看到自己特别在乎的两个生灵相互争斗吵架?于是我移到“蓼”面前,想要安抚它,不料它竟突然气愤四溢,对我凶巴巴地质问道:“你凭何认定我?!!”
看到它这状态,我先惊了一下,镇定之后转变想法,淡然说道:“凭灵体之间的灵感,我确定是你,绝不会错!无论你想如何否认,事实就是事实!但我现在觉得从内在角度讲,你是曾经的你,可从外在角度讲,你又不是你。”
“蓼”似乎被我的话绕晕,我继续说道:“我能感受到,那个真实的你与你所表现出的样子差异很大,我不奢求你完全认识到真实的一面,可我也不希望你一直是这表现出来的样子。”
不管“蓼”能不能听进去,我都已决意离开那处,叫上了室盈,它痛快的一个大跳,和我同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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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转生,久别重逢,难道不该是件天大的幸事吗?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落在水洼边的石头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算什么结果,分明是刚开始!”室盈高声道。
“刚开始,那以后怎么办呀?总不能再去吵或打一架吧。”我蔫蔫地问。
“唉,你是不好办,看我的吧!”室盈和我状态截然,彷佛是让刚才的事激发了满身活力。
“你要怎么做?”我好奇问。
“那你就别管了。”它故弄玄虚起来。
“诶你咋这样?”我不悦道。
“你一管又要事多了,我还不知道你~我保证不会伤它一边一脉,就让它认清自己,乖乖向你道歉,与你和好,行不行?”室盈调皮道。
“行,你都这么好了我还能不行嘛~你要何时去做?”我感谢地询问。
“事不宜迟,立即行动,你就在此等我‘凯旋’吧!”室盈当机立断。
“嗯?现在不太好吧,要不等……喂———”室盈瞬间飞开,徒留我喜忧参半的等在那。
没过一会~~~
“汲,我把它带过来了,想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室盈满脸成功的喜悦,犹如七月骄阳,笑得格外灿烂。
“它、它它它,你你你,我我,我我我,怎么……”看到它吐在地上的那片单薄青叶,我直接惊到磕巴。
“你连怎么处置都还没想好?正常当然是先揍一顿解解气喽~你若是不好意思,我可以代打。”室盈仍旧笑得极为纯粹。
“我揍、我揍、揍你大脑袋啊!!!!!!你不是保证过不伤它一边一脉吗?!!!”我气得在石头上直晃。
“对啊!”室盈耿直地接话。
“那你为什么把它整片摘下来?”我大惑。
“我是说过———不伤它一边一脉,可它又不止一边一脉,我整片带过来,逻辑相当合理!”室盈愉悦地解释着。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吗?”我感到有些发晕。
“没有啊,我只是单纯的想报复。”室盈心情舒畅地回答。
“………………”
“嘿,你们……可以理我一下吗?我感觉要不行了…………”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你等会,我俩没说完呢,先来后到不懂么。”室盈对已经躺平并且在抽搐的“蓼”说。
“对不起青蟾大哥,你们继续。”“蓼”听话地回答。
“…………你还是挣扎下吧!”我看着“蓼”难受,准备下去救它。
“不。”“蓼”颤抖着撑起三分之一的叶面,艰难地保持半仰姿势,却坚定地发声说道:“今天天气……真好,我选择———躺平。”
然后它真的又躺回去了,好像刚才说“要不行了”的那个不是它似的。
我:“…………………………”
‘如何同时解决两个笨蛋———注定是我今日必想的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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