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间，卷帘前面，那房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四道悬挂的身影。

它们的脖子被拉得老长，舌头摇曳，隔着屏风能看见身着厚重的盛装，看样式又像是敛服。

当燕归尘睁眼看向它们的时候，他感觉到，这挂在上面的身影也在打量自己。

三男一女，看架势这女的像是四个恶鬼里面的大姐大，因为她身上的绿光最盛。

判断鬼物之间的强弱，除了可以根据其本身的实力，还可以根据其身上泛光的颜色。

满身绿光，正是恶鬼独有的特质。

良久，房间内响起幽幽森冷的声音：“阎王要你三更死——”

燕归尘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打断：“不过是几个区区六品的孤魂野鬼，也配提起鬼界之王的名头！”

恶鬼不同于级别更低的怨灵和幽魂，从它们这个境界开始，灵智已经基本完善，所以人类说的话，他们大部分都能听懂并且领会其中的意思。

“帅小子，你找死！”为首的女鬼语调更加凄厉，外面的阴风刮得更急了，直呼呼作响，门窗随之咣当咣当地撞。

随着她喊出这句话后，整间房间已经变得寒冷彻骨，甚至有水雾凝成细霜。

燕归尘的眼前也慢慢出现幻觉，外面依稀响着叫苦连天的呼救声，屋子里更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此时正值凛冬，搭配上幻觉中的情景，可谓寒上加寒。

“纳命来！”

那悬在房梁上的身影突然摇晃起来，挣脱掉颈间长绳的束缚，猛地一下扑向燕归尘。

燕归尘似乎还困在幻觉当中，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可惜这副皮囊，下去后可莫要嫉恨奴家，鬼在江湖，身不……”

“啰唆！”

嘭！嘭！嘭！

一阵阵爆鸣过后，燕归尘右手的拳头紧握，拳劲化作涟漪状的劲风，撞向迎面而来的四只恶鬼！

“是拳意！快散开！”

饶是女鬼呼喊及时，拳风的部分气机还是砸到一个男鬼身上，震飞数丈之远。

“五品…他是化意境的高手！我们上当…”那未曾露面的男鬼一句话未说完，便已经化作一团黑烟，彻底泯灭。

“相公！”

“孩儿！孩儿！”

……

“原来是一家四口么，他这鬼已经没了，你们如果还想欢度鬼生，便告诉我谁指示你们来的，如若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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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别以为你是化意境的修者，我们就会怕你！公公、婆婆，我们仨以命相博，拼死也要将这厮拖进无间地狱，替你们的孩儿报仇！”

女鬼一边劈头散发的嘶喊着，一边领着另外两个老鬼，徐徐地飘了过来。

这时，燕归尘才终于看清楚仨鬼的面目。

它们穿着厚重的白色敛服，满脸可怖的铁青色，已然看不出生前的五官了，最醒目的自然是那整齐划一且摇曳着的红色长舌。

在临近燕归尘面前时，张起双手，做势前扑，十指的指甲也跟着蹭蹭地暴涨，阴冷可怖的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种无比难闻的异味。

蒙在被窝的含霜差点被这股异味熏得晕厥过去，好在反应迅速，及时捂紧了自己的口鼻，才免于一晕。

燕归尘连忙用左手护住口鼻，右拳不退反进，直面三鬼的合围。

“找死！桀桀桀桀桀……”

仨鬼只笑了一半，便被他蓄满气机的一拳轰倒在地！余下的罡风往它们后方激射，所到之处皆化为裂帛，最终“嘣”地一声打在坚实的墙壁之上，划出一道三指宽的罅隙。

打拳的武夫，专治花里胡哨。

“这……这怎么……可能！？”

三个鬼面面相觑，开始怀疑自己的鬼生。

“女人，要不要出来看一下恶鬼长什么样？”燕归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拾起跌倒在地上的油灯，借了下炉子中的炭火，将其点亮。

昏黄色的烛光瞬间染黄了整间暖阁，三只鬼下意识的抬手遮挡。

“总算完事了吗？”含霜缓缓地探出头，畏畏缩缩地睁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好奇地往屋内瞟了一眼，有些失望地道，“好像也不是很吓人嘛，早知道这样，奴家就早点出来了，捂在被子里好不舒服……”

“是是是……”

三只鬼见这俩一唱一和跟说情话似的，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气得用脚直蹬地板。

这一刻，它们感觉到自己“鬼”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你们确定不说出背后的指示者吗？做一只活着的鬼不好嘛，何苦如此？”

那女鬼寻声看了怯生生的含霜一眼，嗤笑道：“当真是妇人之见，你以为将背后的人说出来就能苟延残喘吗？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等，就连这位小公子也不可能放我们活着出去！”

含霜听罢，求证性地看了燕归尘一眼，见他一脸默许的神情，瞬间明白其中的深意，当即缄默不语。

燕归尘用轻握的拳头敲了敲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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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眉头微皱道：“倒也算得上聪明之鬼，也罢，临死之前，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便尽管问吧——不过我只能回答一个。”

“五品的拳意不可能如此浑厚，你究极是什么境界？”女鬼问这句话的时候，铁青色的脸上依然能看出明显的惧意。

“不止五品。”

“那便是四品锻魂境的强者了，早知如此，我们一家四口说什么也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那女鬼的话刚说一半，就已经与她的公婆一起，消失在燕归尘的拳风之下，化作虚无。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含霜甩开肩膀上的被子，在贴身的缎袍之下，展现出丰满迷人的曲线。

燕归收拾完屋子之后，东方鱼肚白出。

“你确定只有一个问题吗？”

“我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安全，所以我目前只有一个疑惑。”含霜紧捂着胸前的庞然大物，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说吧。”燕归尘往床上一倒，便开始脱衣服。

“它们真的死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在给你变戏法？”燕归尘说着开始对含霜“百般呵护”。

“好你个臭流氓！就会欺负奴家……”含霜拿他没法，只能乖乖地躺在对方温暖的怀里，任其“摆布”。

她看着他精致如雕刻的脸庞，脆生生地说道：“古书上不是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么？”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圣人说的话？”

“什么话？”

“尽信书，不如无书。”

含霜一听，直接又给他来了一脚。

“我还有个问题，刚才那个不算！”

燕归尘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他活了这么多年，依旧看不懂女人的心。

“以你的实力，明明可以在那几个小鬼靠近教坊司的时候就将其斩杀，为何要让他们死在这里，并且搞出这么大动静。”

“杀鬼焉用宰魔刀。”

“这个理由太敷衍了，你下次能不能编个有诚意的？”

燕归尘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意味深长地道：“这是一个很大的漩涡，我不希望你卷进去……”

“嗷。”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继续吧。”

这一日，暖阁内架子床的吱呀声一直响到了辰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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