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场长扳着指头:“咱们分场不是有一百把火枪嘛,我们商量过了,准备收了麦子,就派两百名男劳力,专门去找那种大袋鼠打,一来是可以弄些肉食,二来也可以得些皮毛咸肉,上交给辽王殿下。辽王殿下费了这么大劲将我们送到这里来,总不能让他老人家亏本。”
田乐义哑然失笑:“怎么会亏本,你们这不是产出麦子了吗?辽王可是有七成股子的。”
王场长苦笑:“这我当然知道,但咱们提前就算过了,辽王虽然说是拿了七成股子,但我们不光分了股子,每个人只要干活还都有工钱可拿,一年下来,收的这点麦子光发工钱了,辽王给我们花了这么多钱,总不能一年过了,什么都没收到。”
这就是华夏的百姓,朴实,简单,你对他好了,他时刻都想着要回报你多一点。
连旁边来参观的场长们都是连连点头。
田乐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今年是生地,又是第一次耕种,产量低一点,等你们继续开荒,明年的产量提高之后,辽王自然就有钱可赚了,不过打袋鼠也是门好生意,但打来的东西咱们该算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辽王府不占你们的便宜。”
想了想,田乐义决定还是要问问清楚:“老王,你们场来这里人口损失大不大?”
王场长抠了抠头皮:“还好吧,去了13个,好不容易等到能吃饱饭的日子,也是没福气的人唉。”
田乐义脸蛋抽动了一下:“去了13个你说还好?”
王场长一脸的无所谓:“当然是好,咱们这些人要是留在大明,现在还能不能剩下一半都不好说,也就是沾了辽王的光,吃得好住得好,这13个也多半是被毒物咬死的,还有水土不服的,总比做个饿死鬼强。”
田乐义转头一看,其它场长也是连连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
田乐义撮着牙问道:“这里这么些毒物,你们不害怕?”
“嗨,有什么好怕的,新地方嘛,怎么可能没这些东西,再毒能毒得过那些地主老财狗腿子不成,至少这些东西我们自己小心一点,一脚就踩死了。”
听得这些场长们的七嘴八舌,田乐义心里总算安定了一点,每旬看着各场的报告他都是心惊胆战,却没想到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更在乎的是地里黄灿灿的麦子,粮仓中堆成山的粮食。
祖祖辈辈的饥饿记忆,让他们根本不在乎饥饿之外的东西。
带着场长们漫步在麦田中,看着收割机将小麦一排排的割倒,包着头巾的妇女将这些小麦归拢起来,塞入脚踏打谷机中,踩动踏板,被打下来的小麦粒顺着出口流入麻袋。
每接满一袋,就有光着膀子的壮汉将麻袋扔上手推车,一车车的推到晒谷场上摊晒开来。
所有的人都忙碌个不停,连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晃晃悠悠的在麦地中奔走,将收割机遗漏的麦穗捡起来。
所有来参观的人都一脸沉醉的看着这副丰收的场景,以往在大明种地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大家同样是这样努力,这样辛苦,其中的区别,可能就是在大明只能吃个半饱,然后田间地头不断有地主管家在来回奔走,以便在收割的第一时间,就将地租征收回去吧。
“田总管,大明现在应该播种了吧?”
来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这边的气候和大明刚好相反了,算算时间,大明那边也应该播种很久了。
“嗯,咱们在曲阜的农场已经播种快一个月了。”
有人对家乡还是念念不忘:“那今年的气候呢?好一点没有?”
田乐义摇了摇头:“没有,从过年到现在还是一滴雨都没有下,多半又是大旱年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突然觉得,刚才老王说的在大明能剩一半人这种话,还是说得太乐观了一点,真要这样再旱下去,他们这些人怕是全部只有饿死的份。
有人马上就急了:“那辽王在曲阜的地怎么办?上次开会不是说有上百万亩的试验地吗?这要是天旱绝收了,辽王岂不是要亏钱?”
大家现在可是跟辽王府绑在了一起,辽王要是亏了钱,他们心里也不好过。
田乐义笑了:“你们来这边又下了几场雨?忘记咱们有抽水机了?曲阜本身边上就有小河,离微山湖也才一百多里,不可能缺水的,放心吧。”
雷老虎这边很快也收到了田乐义的汇报,随着南华岛第一批粮食开始收割,越来越多的农场进入了正循环,可以为南华岛的新移民提供粮食了,雷老虎这边完全可以加快移民速度。
雷老虎也终于松了口气,麦子种下去一个多月了,山东,河南,河北地界只有个别地方滴了几滴小雨,今年毫无疑问的又是一个大旱年,雷家军光是在山东地界收拢的流民就有三十多万,沿着黄河在河南,陕西收拢的流民更是直接突破了五十万大关。
如果大的数量,一时间根本运不出去,雷老虎干脆让他们先运走河南,陕西的流民,毕竟那边离李自成和洪承畴更近,一个是死灰复燃,急着拉人入伙;一个是杀流民如砍瓜切菜,将百姓性命视如草芥的大明官员。
对流民来说,当然是离这两人越远越好。
山东的三十来万人,雷老虎干脆将他们安排到了曲阜东南角的尼山开始砸石头,反正他还准备修一条从曲阜直达崂山(青岛)的铁路。
“咱们这辽王怕也是傻眼了,今年一半都还没有过呢,据说就收拢了近百万的流民了。黄河运河上的拖船回去的时候都是满的,装都装不下了,居然弄了一堆人去砸石头,看来也是无计可施了。”
现在的大明,只要提到辽王,就不愁没有话题可聊。
“呵,今年必定又是大旱,这还没到秋天呢,等秋天都颗料无收的时候,那时候的流民才真正多起来,到时候粮价涨到天上去,看他从哪弄这么多粮食养活这些人。”
“人家辽王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雷通物流据说有海外航线直达南洋,那边粮价贱如泥,以辽王的身家,多少粮食买不来?”
“这种鬼话你也信?万里之遥,不运香料象牙运粮食?这么远跑到山东这地界,豆腐也盘成肉价钱了吧?”
“我就是听说,反正我县里的张老财是被这辽王府坑惨了,去年花大价钱屯了几仓库粮食,结果被辽东饼压得价格一直提不上来,气得天天在家里骂呢。”
其中一人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凡大户没有不做粮食生意的,越是天灾,越是他们发财的时候,但现在辽王府这样横插一杠子进来,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整个山东,包括河南河北陕西沿着黄河运河两岸,辽王府的拖船队跟蚂蚁搬家一样源源不绝,运进来各种杂货送到各府的雷氏百货,其中最大宗的商品就是辽东饼,谁也没办法统计,辽王府这一年来向这些地方投放了多少辽东饼。
现在这些地方的粮食想要卖高价,只得咬牙冒着路上的各种风险,往辽王府手伸不到的地方才有可能。
干旱依然在持续,整个北方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田地中的作物要死不活,半绿半黄。
虽然辽王府的打井队和抽水队从去年起就在不停的忙活,但相比整个北方,他们能辐射的范围还是太小了一点。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雷氏百货的抽水机销量开始上扬。
“他们终于想通了?”
面对雷老虎的嘲讽,方新只能苦笑:“哪里是想通了,是李自成声势又起来了,这些人开始害怕了。”
去年李自成被孙传庭和洪承畴,卢象升三人逼得只带了十八骑逃入山中,今年又重新出山,在三月初播种季的时候还没闹出什么声势,现在眼看得天还是滴雨不下,陕西那边的佃户军户们也死心了,一起加入了李自成的造反队伍。
据传回来的消息说,边军也有不少因为粮饷不继,自己主动投入李自成团队的,求的就是一口饱饭。
所谓的天灾,只是草民的天灾,那些大地主,官绅,城中的官吏们可不缺粮食,毕竟草民们收上来的那几颗粮食全部进了他们的仓库。
而这些人,想凭着单打独斗是绝无可能从他们家丁护卫手中抢到粮食的,抱团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又有多少人了?”
这个数字方新不用翻记事本:“据军情局的报告,他们现在又聚集了超过二十万人,号称四十万。”
“呵呵,十八骑半年多时间就折腾出二十多万,这他娘的比庞氏骗局还快。”
雷老虎低着声音嘀咕了一声。
光从这数字的增长速度,就可以看出,西北方向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不是被逼到绝路,谁放着日子不过,去学人抄刀子拼命。
何况这次连边军军士都参与进来了,也不知道朝廷从郑家借的上千万两银子都花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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