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看任明空和茗两人来时的地道,略一思忖,道:“原来浅草寺那边一直救济我们的恩人叫松井摩岩……”
“你们连这都不知道?”任明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松井摩岩与这里的人很熟悉,起码也是相互认识才对,否则为什么要冒险送下来那么一个麻袋。
从男人的话里听来,似乎松井摩岩还是在无偿救济这些人。
男人苦笑一声:“我们只不过是被抛弃的棋子,能够苟活已经是万幸。”
随后,在任明空和茗的提问下,男人向他们讲述了这群人的来历。原来他们都曾是樱组的人,但在樱组与鬼怪红莲的明争暗斗中失去了价值,或是被用于大局而被迫“消失”,所以被樱组给抛弃。但樱组的高层中有一部分好心人,不忍心见到这些为了樱组付出良多的成员就此被杀害,于是瞒着其他人将这部分被抛弃的人聚集了起来,藏在地下,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让他们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松井摩岩就是那部分高层的手下。
“松井先生的名字,你们只说给我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告诉更多的人。”男人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那些人。
任明空有些疑惑:“为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不信任他们,大家都是受苦受难的人,但是……总有人是经受不住长久的磨难的。大概是几年前吧,曾经就有一位救济我们的恩人不小心暴露了姓名,之后曾经这里的一个人竟然偷偷回到了地面上,向樱组举报了那位恩人,希望以此换得正常的生活。”
“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并没有被樱组赦免,在樱组处理掉那位恩人之后也顺便把他杀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没有暴露我们的存在。”男人很是悲悯,不知道是为自己而悲,还是为那位枉死的恩人而悲。
茗在看见这些隐藏在地下的老弱病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并非不喜欢这些人,而是不喜欢这些人背后的真相,这总会让她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淤泥一样的地方。她一直沉默着,但是当听到男人说的几年前的事情时,茗突然神情一动,问道:“请问你口中的那位恩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有些为难,虽然那位恩人已经身死,但是当年的教训犹如近在眼前,他不敢冒险暴露恩人的姓名。
见男人言辞踟蹰,茗干脆直接问道:
“他是不是叫舍山枫?”
舍山枫。
任明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这是茗的爸爸的名字,而男人口中那位几年前因暴露而身死的恩人,极有可能就是舍山枫。
这不是胡乱猜测,首先时间对得上,其次则是松井摩岩与舍山枫关系莫逆,两人可能一并在救济这些人。
抬眼看向男人的脸,果然,那张脸上呈现出了惊愕的表情。
茗担心男人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他的女儿,我叫舍山茗。”
“你……你是……”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是舍山君的女儿?”
本来此前三人的对话都压低了音量,但是这会儿男人说话的声音却直接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甚至后面地穴中的那些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舍山君的女儿?”
“天不绝舍山家啊!”
他们的情绪分外激动,或许是在地下待久了缘故,也或许是舍山枫对他们恩重如山,以至于在见到恩人的女儿时竟不自觉地激动了起来,更有甚者几近涕泗横流。
在他们的猜测中,那个叛徒在供出舍山枫之后,舍山枫和他的家人应该都逃不过樱组的清算。
但没想到竟然……
凡是能走动的人都围到了任明空和茗的身边,一个个打量着茗的脸,纷纷称赞有其父之风。
等他们的激动劲儿消退得差不多了之后,任明空开口道:“各位,我们无意闯入这所隐居之地,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帮助茗探寻当年她父亲死亡的真相,如果可以的话,请各位多说一点吧。”
这就算是给茗一个交代了。
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茗记忆中的那个爸爸重新在脑海中勾勒了一遍。
茗擦了擦眼睛,努力把泪水逼回去,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她是纵横静冈的小霸王,是学校里没人敢霸凌的小太妹,但是在当年不愿揭开的记忆面前,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罢了。
任明空摸了摸身上,没带卫生纸。
茗干脆直接扯过衣领在脸上呼噜了一遍,也不管擦到了什么,她也忘了这是任明空的衣服。
任明空:“……”算了,大不了这衣服我不要了。
半个小时后,茗与这里的十几人都已经冷静了下来,两拨人的惊讶已然消退,对过去也缅怀得差不多了,生活还是总得往前看,不管前面是幽暗的地穴,还是平静的海面。
“你们快走吧,你们不属于这里。”刚才与两人对话的那个男人再次站了出来,“出去后请两位对这里的事守口如瓶,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你是舍山君的女儿,我们相信你。”最后一句话是对茗说的。
怎么着,就是不相信我呗?任明空撇撇嘴。
当然,这都是应有之理,这群人想要活下去必须无比谨慎。
两人逗留了片刻后便离开了这处地穴,沿着来时的路重新往地面上攀爬而去。
在那条沉默的垂直地洞中,茗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我爸爸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任明空想说“那样的话太危险了”,但是他想了想,茗怎么会不知道危险,她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宣泄。于是任明空转口说道:“也许因为总有人要承担这些。”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松井摩岩,看来这位当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正如地下的那些老弱病残所惊讶的那般,舍山枫在被供出来之后,樱组竟然没有牵连他的家人,这无疑是有人替他求情了。
能是谁呢?
除了当年已经坐到高位,如今却被迫出家为僧的松井摩岩。
还能是谁呢?
中年男人的交情啊……
“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承担这些,那为什么非得是他?”茗的声音很是沉闷,“这里到处都是混蛋,我知道。一些混蛋缔造了这个世界,又掌控着这个世界,为什么他们不付出代价?”
任明空很想安慰茗,但是他不得不说……
“其实,或许他们早已付出了比你想象中更大的代价。”
他的眼神虚焦不知看向何处,脑海中闪过了几个身影。
“他们确实是混蛋,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混蛋,这个世界不会这么美好。”
……
东京之行转眼已近末尾。
两人依次去往了之前规划中的许多景点,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导游,任明空也是一个还算将就的游客。
东京之行的最后一站是东京塔。
那是一座高达三百三十多米的铁塔,塔尖伸入天穹,仿佛一棵屹立的树,每当夜晚降临,东京塔上亮起五彩的霓虹,它就成为了一朵绽放的烟花,在宁静的夜空中肆意绚烂。
所以茗也把登塔的时间选在了夜晚。
在去往东京塔的路上,两人坐在计程车里望着窗外的京都夜景,这里和国内有着很大的区别,不管是热闹程度还是氛围都大相径庭。
这几天玉藻前都没有在任明空面前露过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反正任明空不相信那个女人在离开富士山神社后会这样轻易地就回去,她一定在琢磨着干些什么。
但是任明空并不太担心,自己虽然打不过鬼怪红莲,但是要跑的话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
他有预感,当自己准备离开岛国回到华夏的时候,就是玉藻前的小动作暴露的时候。
两人检过了票,随着人群进入到东京塔内部,塔的下部是铁塔大楼,有休息室、商场等,乘坐升降梯可达中部的大展望台,这里是众多游客流连的场所,在这个位置能够饱览京都夜景。
再往上则是需要预约的特别观景台,并非所有游客都能上去。
任明空在被茗拽着往特别观景台的时候还惊讶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偷偷预约的?”
他并不知道特别观景台需要预约,这事儿还是茗刚刚才告诉他的,他本以为两人的游览票没有预约就只能在大展望台溜达溜达就行了。
茗挤了挤眼睛:“来东京的时候就开始预约了,这玩意儿可难排队了,不然我也不会专门把东京塔放到最后再来。”
特别观景台是一处四面玻璃的房间,在这里能够俯瞰东京市容,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附近各县,甚至还能远远地望见富士山的皑皑白雪。
特别观景台的预约制度使得这里同时只有有一波预约的游客登台,此时这四面玻璃的房间里除了任明空和茗便再无他人。
在静谧的气氛中,远处升起了一团团的烟花,似乎是有什么商店在庆祝开业。
色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炸开,映照在两人的脸庞上,时而绿,时而蓝,时而紫,但最后,停留在了红。
“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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