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市区前,羽枫瑾忽然吩咐马车停下,随即拉着鹿宁跳下了马车。
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二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着,手拉着手走入人海中。
阮浪和叶青峰也扮作普通老百姓的样子,紧跟在二人身后,暗暗保护着。
天色越晚,闹市区就愈加热闹,这是盛京的特色。
各种食物的香味,从街道两旁的店铺中飘出来,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充斥着来往行人的耳边,却不觉得嘈杂。
二人沿着最繁华的街道缓缓前行,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饿了就找个铺子饱餐一顿,惬意而悠闲。
随后,二人又来了兴致,顺便看了杂耍和皮影戏、听了小曲,才找了个清静的酒楼坐下来小酌几杯。
推杯换盏之间,两个人借着良好的月色、微醺的酒意终于敢坦露心扉。
他们将这份不安深埋在心里,不再纠结过去,也不随便许诺未来。
他们只享受当下——在最爱的人身旁,过着曾经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
这一路上,羽枫瑾对鹿宁十分殷勤,鹿宁知道——他想要和自己重归于好。
她意识上想要继续骄傲,可面对如此柔情,身体上又难以抗拒。
更何况,她是如此爱他。
剥去所有骄傲、不甘和赌气。直到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还是爱他爱得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这是一生一次的,她想。
二人坐到漫天彩霞中,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点点星光闪现在云天,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羽枫瑾拉着她重新坐上马车。车夫却驾着车没有回宫,而是转头向城外驶去。
——金欢带——
车轮辘辘,路途还算平坦,马车舒适得像个摇篮。
鹿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羽枫瑾的怀中,贪心地享受着此时的岁月静好。
接下来会去哪儿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问。
她倒是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直到永远。
那样,就不会有皇上、皇后,和一大堆冷冰冰、令人烦躁的东西了。
可惜,马儿总有疲惫时,路途也终归会有尽头。
当鹿宁被拉着跳下马车时,却看到了被雾气笼着的一座仙山惊住了。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仙山,分明是城外的凤凰山!
鹿宁向羽枫瑾投去诧异的目光——这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是要做些什么?
羽枫瑾看着她,嘴边泛起一丝笑意,却没有解释。
他让金甲卫和御守司紧紧跟在身后护卫,自己拉着她的手,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爬行。
仰望着山峰,这座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拔秀。
山谷幽静,犹觉得风声格外之响。月色深深,洒满空旷的山峦。
晚风轻拂着二人的秀发,风中带来远山木叶的清香,和山间野花的芬芳。
幽深的山路上,二人携手并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看上去很远的路途,却在说说笑笑间,已经抵达了半山腰。
前路深山重重,云间星绕月明。黄叶在漫山飘飞,秋蝉在柳树上喧叫。泉水拍打在山石上,发出泠泠的响声。
因为身子有些沉,鹿宁早有倦意。
可看到羽枫瑾还精神抖擞、步伐稳健,脸上一点倦意都没有,不服输的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去了。
山腰的温度不比山脚下,只是一阵微风吹过,就像是要把人从里到外吹透似的,鹿宁抱着双臂打了个寒战。
羽枫瑾脱下风袍
「我承认,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既然如此,那我便拿出对待同级别强者的态度,来对付你吧!」
血祭司身上那独属于五劫大圆满之境的气势,终于第一次,爆发了出来。
这气势一出,让整个极灵山脉内外,所有战斗的焚天界武者,皆是感到心中一颤,不由自主便是望向了天空。
也就是这一望,导致了不知道多少焚天界武者的陨落。
魔界之人,则是亢奋了起来。
血祭司大人彻底爆发,这是打算认真出手了。
有他出手,魔界大军的胜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天空中。
那可怕的气势,浩浩荡荡,犹如奔腾的江海之水一般,压向了焚天界天道。
焚天界天道只觉得肩膀微微一沉,身上仿佛负上了万斤重物,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几分。
「五劫大圆满的气势,果真不一般。
既然如此,这一次,看来我也需要认真一点儿了。」
焚天界天道眼中,闪过了一道光芒。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似乎与这一方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他的身形,隐约之间,似乎变得不真切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去,随时都可能化为风,化为云,化为雾,缥缈无影踪。
而这一方天地,却似乎有了生命,有了呼吸,有了身体。
所有在这一方天地之中的人,都像是在这新生的生命体内。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血祭司眼中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极灵山脉这一方天地,和焚天界天道之间,这种水乳相融的感觉,简直闻所未闻?」
武者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借用天地之力作战,一般有两种法门。
一种,是掌控天地,暂时成了一方天地的「主人」,强行「借用」天地之力。
一种,则将自身融入一方天地,达至不分彼此的地步,那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可以引动天地之力。
敌人若是攻击此人,就相当于是在攻击那一方天地。
可焚天界天道和极灵山脉这一方天地之间,给人的感觉,绝不是这两种情况之一。
而是第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
与其说焚天界天道,融入这一方天地,不如说是,两者的生命形态,发生了交换。
或者说,是这一方天地,融入了焚天界天道身体之中,更恰当一点。
血祭司已经感觉到,他的气势,无论如何压向焚天界天道,压中的,都是一团空气。
再强大的气势,只要不是实质性的攻击,在焚天界天道面前,似乎都已经形同虚设。
「罢了,实在不用细想,这世上,故弄玄虚的东西多了去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故弄玄虚,一切惺惺作态,都是虚妄!」
血祭司一声咆孝,双手结出了繁复至极的法印,口中更是念出了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声出,天地似乎都在悲鸣。
「死咒法相,极恶三头犬!」
嗡。
天空勐地颤动起来,空间也勐地扭曲起来。
无数的血色咒文,从血祭司口中,飞到了虚空,凝聚了起来。
刹那之间,一个高达千丈的法相,便浮现于虚空。
那法相,便是「极恶三头犬」,相传是来自幽冥炼狱的恐怖凶兽,专门以生灵的恶意为食,强大异常,拥有灭绝一个大中型世界的实力。
现在出现的,虽然只是它
披在她身上,又拿出一壶烈酒让她喝几口暖身。
他准备得很周到、也很贴心。更坚定了鹿宁和他走下去的决心。
夜风凛冽,鹿宁愈加步履维艰,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坚持前行。
可她渐渐沉重的喘息声,还是引起了羽枫瑾的注意。
发现了她的疲态,羽枫瑾出人意料地蹲下身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
鹿宁看着他笔挺的后背,显得有些迟疑。
羽枫瑾却拍了拍肩膀,霸道而温柔地说道:「上来!朕的肩膀只能让你靠!」
鹿宁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开始怦怦地乱跳,她轻盈地跳上羽枫瑾的后背。
羽枫瑾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稳稳地拖住她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走去。
鹿宁将左脸和左耳贴在他的后背上。
淡淡的龙涎香,从衣领中传出,混着微微汗水的味道,让人心动又着迷。
那是男子的味道,是他独有的味道!
不同于文人的酸腐,武人的腥臭,那是种含蓄内敛,却足够有力量的味道。
正如他本人那般,温和却又不失底线!
她能感受到他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热度,自己的脸到脖子也像火烧般滚烫起来。
爬得越高,他的喘息声就越沉重,可他始终稳稳地托着她,不敢松懈半分。
好像她一旦跳下来,就会像土地婆一般钻入地中,再也找不见了似的。
鹿宁此时的心情满足却又矛盾,既心疼着他的疲惫,却又舍不得放手。
因为,在这一刻,她才感受到完完全全占据着他的身心。
因为他曾说过,一个人的弱点就是他的后背。
自己的后背只能交给完全信得过的人。
战场上,他曾把后背交给了燕荣。现在,他把后背交给了自己。
这是不是某种程度的认可呢?
鹿宁突然像个少女般,有些小鹿乱撞。
二人爬到山顶时,夜幕还没有褪尽,旭日已在山峰处冉冉升起。
山林里的雾气渐渐散了,空中传来了天鸡报晓的啼鸣之声。
美丽的鸟儿相互和鸣,鸣声嘤嘤、和谐动听。
羽枫瑾终于气喘吁吁地将鹿宁放下,双双瘫软的坐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一步。
放眼向东望去,只见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
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云霞的正中,出现了一个淡红的圆球。
此时,山谷间传来了蝉儿长久不断的鸣叫,还有猿猴的啼叫不绝。
使得深林战栗、层巅震惊。
二人相依相偎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安静地看着旭日从日出东方到高高挂起。
鹿宁激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他要给自己的惊喜是什么了!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世间最好的礼物、最深情的告白了!
它虽然没有倾尽天下、博君一笑的豪迈,却也不会掺杂着恶臭的铜臭味。
虽然没有缠绵悱恻、动人心魄的诗词歌赋,却也不会有虚与逶迤的诡辩。
羽枫瑾往她身畔挪了挪,紧了紧她身上的风袍。
修长的手臂随即从她身后绕过来,搂住不赢一握的腰肢,将她圈在怀中。
鹿宁身子一僵,心头一阵骚动,她一时不知眼下该如何回应才好。
羽枫瑾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变得很深沉、很认真。
「宁儿,你知道吗?那一日知道你突然离宫,朕心里有多慌,好怕你再也不回来,那朕该去哪里找你?若
不是旁人拦着,朕已下令封城了!」
鹿宁能理解他的感受——那种溺水般绝望的感受。
她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让她安心,让她知道,我还活着。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你也不再需要我了,会不会就把我渐渐抛诸脑后了?」鹿宁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
听到她略带孩子气地撒娇,羽枫瑾笑了,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你是朕的妻子,又不是臣子!朕不要你做什么,朕只想要与你共白首。」
只是一句话,却包含了他所有的爱——一个天子不该有的东西。
鹿宁蜷缩在他怀中,抬头看着他的脸,温柔地笑了,脸上悄悄泛起一抹快乐的红晕。
「陛下,你曾经喜欢我,是因为我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你,已经没什么再能给你的了。对于朝政,我不懂!对后宫,我也不懂。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比不过那些从小饱读诗书、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当我不再是那个能与你并肩的女子,你会很快就厌烦我的——」
羽枫瑾大手摸上她的脸,霸道又带着笑意地说着:「你曾经给朕的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做。你做自己就好,朕就喜欢你以前的那个样子!」
「可是我好怕……」鹿宁紧紧地抱住他,眉间有一丝淡淡的焦虑。
然而,一语未毕,羽枫瑾把她抓进怀里。就在她错愕间,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他低下头,贴上她的唇。
刹那间,龙涎香的气息,充盈了她的整个天地……
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肯放开,用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看着鹿宁,沉沉地说道:「宁儿,你是我的,懂不懂?我不许你退缩!」
鹿宁轻轻皱起眉,不懂。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羽枫瑾又贴上她的唇,吻得更深、更浓、更沉。
这一次,她无力抵抗,任由自己和他一起沉沦下去。
——君不悟——
看过了日出,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似乎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鹿宁靠在羽枫瑾的怀中困顿不堪、昏昏欲睡。
等她在朦胧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宫,而是赶往位于山顶的水晶宫。
看到羽枫瑾的选择,她有些欣慰:哪怕这里也是皇宫禁苑,也比堆满妃嫔的紫微城,让自己更舒坦!
然而,马车行至门前却突然停下。
守门的侍卫神色凝重地来报:说有人不怕死地等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似乎是想见羽枫瑾。
什么人如此执着、如此不怕死?
难道说是有莫大的冤情要诉吗?
鹿宁好奇地挑帘张望,一眼就注意到门口正跪着一位长身玉立、美若好女的男子。
她忽然觉得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谨慎起见,叶青峰和阮浪上前去盘问。
没想到那男子却向二人请求——要见鹿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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