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血统又如何？三界各族从来不分高低贵贱，本尊与魔神可还拜了把子，难不成你们对此很有意见？”东黎叹了口气，再看向那些人的时候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之前说话那少年慌忙低下了头，“不敢！”

东黎又看向另一人，“他品性如何，怎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本尊恰好有一样叫三生镜的法器，可以回顾回顾已经发生过的事。”

她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面镜子，她将其递给黄衣长老，“云间长老，便麻烦你自个瞧瞧吧！”

云间接过后，对着三生镜注入了些许灵力，不多时镜子里便浮现了不久前的画面。

才看了一小会儿，云间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冲着之前告状的少年一声厉喝：“荀禹，你好大的胆子——”

许是因为气急了，又或是由于东黎在场，他话都没能说全了。

三生镜把之前这个荀禹陷害子暮的场面还原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给人耍得团团转，做了人家手里的刀，云间怎能不气。

荀禹很自觉地跪了下来，“长老，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虽然他看着半点悔过之意也没有。

云间见他这般自然更是生气，“住嘴，你品行如此不端，往日子暮常去驻守的碧凌海便由你去吧！”

“长老，不可啊！碧凌海如此凶险，以荀禹的修为如何受得住！”他话音刚落，荀禹身旁的其他人倒是赶忙为他求情。

云间还正在气头上，又见东黎一副等着看结果的样子，他便只好硬下心肠，“你们莫要多言，谁再为他求情便同他一起去碧凌海！”

东黎闻言终是满意地点点头。

她再看向云间，“至于他不服管教，本尊作为他的师父，日后自会好好教导他，这些事便不劳烦外人操心了。”

说到外人时，她眼神忽的变得冷厉，嘴角还在笑，却并没有什么暖意。

“神尊说的是！”云间见状哪敢再说什么，只能是应和她的话。

东黎瞧着小徒弟呆愣的模样，似乎是对这发生的一切有些意想不到，她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道：“子暮，你现下便去收拾收拾东西，即刻随我回长明殿吧！”

“师尊，我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里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子暮对她笑着说。

东黎察觉到他笑里的苦意，忙转移了话题，“这样也好，反正长明殿里什么都有，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说罢走到他身旁牵起他的手。

子暮就这么被她牵着，回了神界的长明殿，他此生的第一个家。

这便是子暮与东黎的初见。

东黎因她师父殉世，外出散心，路遇不平，从而与他结下一段师徒缘分。

刚拜师时他还是只不过万岁的小凤凰，到东黎殒身那日正是他五万岁的生辰。

相伴四万多年，东黎作为师父待他是极好的。

给予了他自己能给他的一切不说，还并不要求他得如何如何给她长脸，她天性散漫，纯粹就是个爱放养的师父。

不在外人面前时，东黎一点也没有神尊的气势，不过就是个爱喝酒爱睡树上十分平易近人的神仙。

当然子暮自己十分争气，他一贯对自己严格要求，飞升上仙的时候没让东黎操一点心，一直以来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子暮身上的那股沉郁之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虽然偶有冷淡毒舌的一面，但那也只是面冷心热的别扭罢了。

曾经年少受尽苦楚的他，一点一点在她的相助下，挣扎出了深渊，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善意美好。

也正是因为她的好，时至今日，他仍是无法忘记失去她的那日。

那天她本是要给他过生辰的，只是她带领众神收拾残余的鬼族去了，却并未如期回来。

而就在那一日，他忽见天上星辰陨落，不久后仙使便给他送来了生辰礼物。

这是她离开神界前交代了仙使的，她怕自己没能回来，所以托他人交给他。

只是大家都只当她是未能按时归来，而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日他从三生镜中看到她的告别时，生来便不曾哭过的他抱着银镜哭得撕心裂肺。

此后数万年里，他只能凭着镜中的人影度日。

即便旁人再如何劝说，他都相信她终会回来的。

不管是数万年还是数十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