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口，大婶被扯住衣角，路过的行人都往这看。面对侄女的哀求，大婶还是委婉地回绝了。

“小美啊，被看大婶家人丁多，可是一张张嘴，每日的饭食就吃去了大半钱，而且我的两个儿子也受了伤，还得留着钱买药啊。”

包裹严实的少女小美听后却是忍不住痛哭道：“大娘婶，这是我父母的救命钱，我们两家是妯娌，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婶面色冷硬，不为所动，道：“我不是没钱借么，你是可怜人，家中大哥逝去，两个老人也重伤在床，可不能因为可怜你，让我们一家喝西北风。”说完拂去衣角的手。

小美倒在地上，眼泪滴答，接着开口道：“前些天，我听二堂哥说过您要买小宅院，兽潮后没买成，但除去一些费用，您身上肯定留有余钱得。”

“这，”大婶被说中了，顿时噎住，心中暗骂着小儿子不争气，这种事也说出来。

目光飘过来的几个行人也看清了，大婶是怕借了钱打水漂，不如不借。

站立的一位壮汉忍不住对着大婶道：“这位妹子，救命钱不借，人家就孤苦伶仃一人了，再说她一个姑娘，嫁出去了还怕没钱还你么？”

不说还好，一提“嫁”字，大婶立刻火上眉梢，毫不留情怒骂道：“去去，没你个事！”

壮汉脸色一红，好心劝也没用，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被似泼妇地对待，脾气也上来了，“你，”

“大哥，别动气，”一位年轻小哥拉住壮汉，小声地解释道：“你不知情，这位姑娘小美得过一场病，全身溃烂不止。”

怕壮汉不信，眼神瞥向倒地的少女，示意道：“你看她的双手，腐蚀糜烂的疤痕。”

这下，一会功夫，几人看着倒地的小美，窃窃私语，言语全是可怜又可惜，“太吓人了，谁敢娶她。…”

倒地的小美能感觉到大家的异样目光，坐起身，赶忙遮住双手，脑中悲痛苦涩，思绪万千，好像过了漫长的时光，她清澈的嗓音道：

“大娘婶，你放心，交贡日那日，铜币到手，我马上还你。”

大婶震惊了，看着的所有人也惊呆了，十息的时间，少女竟然决定去当矿工。

“你，你真的决定卖身去…”大婶话未完，

一道掷地有声地回复，“嗯，不反悔。”

行人知道此事定了，对于少女的眼神也有些敬重，“姑娘大孝！”但更多地是可怜，接下来没什么好看得了，于是开始散去。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边走边叹道：“唉，回不来的，子子孙孙劳苦一辈子啊！”

方天羽在走来的路上，方才的情形，大致了解，也听到老者的叹息声，停足思索着，一抬头，正与少女小美的亮丽如水般的眸子对视。

方天羽看着少女，这是第二次见面。

愣神表情的少女立刻眼皮垂下，转身扶着大婶的胳膊，道：“我们进去吧。”似乎很怕方天羽看到她悲痛的一幕。

少女借钱一事如插曲一过，路过的行人都照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去了，方天羽也不例外。

一早的白云医馆，比较清闲，病人大半睡着眠，大夫坐着两位，伙计们打着哈欠擦拭门窗桌椅。

“早，天羽小神童。”“早。”

一进门，大家相互打着招呼，爽朗的声音让心情好上不少。

中间正台，两位小童手拿书本，低头交谈，高个的与伙伴聊着：“夕草，根茎黑褐色，单生直立；节枝草却是从生草本，顶端有小尖突。”

“小北哥，你太棒了。”矮个的小童崇拜地看着对方，说完手中笔挥动，一一记在书纸白旁上。

看着伙伴的羡慕崇敬眼神，高个的童子很是高兴，他抬头看向远方，门口走来一个女孩，是方天羽，高个的小童霎时眉开眼笑：“天羽，早！”

方天羽微笑地回应，“早，小北，今日又到你值班了？”

“是啊，新来的还不太熟，泊管事让我多教他一些药理。”小北说着，目光转向旁侧的人，

矮个的小童看了眼方天羽，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润，解释道：“呵呵，药材种类好多相似的，整得我脑袋有些晕晕的。”

“医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开始学医的人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方天羽说道。

矮个小童闻言精神抖擞，志气昂扬，“谢谢天羽姐，我会努力的。”

“哈哈，”小北笑着的脸一滞，看着左边来着的年轻男子，“张行哥！”

“大家早啊，”来者是身高1.6米的二十几岁青年男子，医馆的伙计百事通张行，人缘很好。

矮个的小童说道：“张行哥，你今日来的好早啊。”

“呵呵，”张行笑了笑，解释了一下，“这不是为了逮住天羽么？”

方天羽一听自己的名字，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找我？”

“你平日药房制药忙，除了医馆的一来一回，你还真难见得到！”张行又接着说道：“放心，有人请我们吃一顿，今晚开席，小北，你两也去啊。”

两个小童一听，有人请吃，高兴道：“我们去。”

“哈哈，”张行笑笑。

方天羽想起采药之行时一起去逛街的兄弟，说道：“张息他们在家伤好了么？”

张行心情一哀，“他们身体伤好了，可心伤是治不好了！”

“是交贡日？”

“唉，每年矿工壮丁三十人，兽袭一事死了大半人，大家修为底，自觉无望，趁着自由的时日辞职在家多多享受生活，再晚就是苦役一辈子。”张行说着眼角泛泪光。

石岩镇矿山多，两百大小村庄每年必须出矿工不等名额，男女比例2:1，皆是壮丁，年龄成年到中年之间。

当矿工就等于签了卖身契，在对属的矿山繁衍生活，子孙后代皆矿工，辈辈劳苦，身份低下，除非天赋出众子弟可免去。

村庄会淘汰年长天赋低的青中年，他们修为无望，当然，卖身契后会补偿一枚铜币。

医馆的伙计都是年龄大修为低的青年，本来他们还有几年可期，兽袭一事，人数锐减，名额又不变，可怜好不容易活下的他们，等来地又是一个未知的绝望。

方天羽半个上午，心情沉沉地，不知累地一个一个地制药，唯有看到药剂一瓶配出，黯淡地星光点亮了一颗。

直到被边上小童的话语惊醒，“小唯，医馆大堂里有一个全身丑陋的女子，在闹事呢。”

“走，我们去看看。”

方天羽也跟出去了，走进大堂，正台上，小北的声音传来:“姑娘，你要的药里有两味缺货，我没法给你配好啊！你先回去等等吧，一有进货我马上给你预留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