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代价？

若是可以，韩巧当然愿意。

可她什么都没有，连买点东西都要抠抠搜搜算计着手里的钱，就怕用没了。

早早就把冬天的棉衣、棉裤这些收拾好，就怕到时候赚不到钱，娘几个面对饥寒冷冻。

不怪她这么小心谨慎，实在是未来的不稳定因素太多。

她吸了吸鼻子，“只要孙家同意我和孙益明和离，带着三孩子离开，再让我把嫁妆带走，我不追究。”

“唉。”

有人忍不住叹息。

感慨韩巧厚道。

感慨她心善。

也感慨她隐忍不容易。

倒是没人劝她为了孩子别和离。

孙益明经常打媳妇、打孩子，那整条街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孙老太太、孙益西和江牙婆合谋要卖掉娘四个，简直是禽兽不如。

连亲孙女、亲侄女都不放过。

这种人家再待下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放心，本公……子会帮助你和离的。这种人家还是赶紧脱离的好，再待下去，怕是命都要待没了。”

“这位小公子言之有理。”

镇丞急急忙忙过来的时候，见着那位小公子，忐忑的上前，就要下跪行礼，“下官……”

“镇丞来的正好，本公子允许这位小嫂子与她夫君和离。待本公子离开后，镇丞你可得把事情办妥了。”

镇丞立即恭恭敬敬应声，“是。”

小公子朝丫鬟示意。

丫鬟立即拿出荷包递到韩巧面前。

“小嫂子，这是本公子一点心意，你收下以后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韩巧却是直接拒绝了。

“多谢公子一番好意，能和离已经上苍庇护，再不敢奢求其它。今日多谢公子仗义执言，银钱我不会要，多谢您的好意。”

这是韩巧的底线。

她知道荷包里的银钱拿到手，可以轻松很多很多，起点也会高很多很多。

但她不愿意这么做。

不论是尊严还得人格，以及她为人处世以及操守。

再多银子她都不会要。

要这个家里的东西，再破旧，再烂，很多东西是韩巧的嫁妆，是她和三个孩子辛苦努力挣来，是她和三个孩子该得的，她有权利有资格拿走。

别人给予的，她没资格。

“……”

“……”

有人觉得韩巧傻。

“不要就不要，人各有志，便如此吧。”

她笑了笑，靠近韩巧一些，“我姓李。”

“民妇姓韩。”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刻，她们的身份天差地别，韩巧连问一句她家住何处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其它了。

李姑娘。

暂且就称她为李姑娘了。

李姑娘离去，镇丞立即小心翼翼、恭卑谦微的跟在她身后。

“都散了吧，热闹也看过了。”

“散了吧，散了吧，回家煮午饭了。”

热闹再好看，也不及填饱自己肚子重要。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

就连江牙婆都趁机溜走。

孙益西扶着孙老太太，两人眸中都带着恨意、恼怒，“韩氏，既然你把事情闹开来让我们丢脸，又嚷嚷着要与我二弟和离，我们孙家留不得你。”

“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孙家这摊烂泥。”韩巧冷哼。

丝毫不惧。

“你也不必这副丑陋嘴脸，天黑之前我定会搬走。”

转身回院子，砰关上门。

孙老太太想说不能让韩巧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搬走，但孙益西对她说，“娘你放心，她们几个人能拿走多少东西？就算都搬走又能值几个钱？”

“她若是全部搬走了也好，等二弟回来瞧着空荡荡的家更心冷，与她和离才不至于犹豫不决、拖泥带水。”

“……”

孙老太太深吸一口气。

“我心里恨啊。”

本来谋算的很好的，可哪里知晓一步错，步步错。

今日就不该来这一趟。

孙益西扶着孙老太太往家走，等到家里，他砸了一个酒杯，恨恨道，“韩氏这贱妇，我迟早要弄死她。”

“卖勾栏院做暗娼去。”孙老太太气愤的补了句。

此刻的家里。

韩巧已经带着几个孩子把东西都收拾好。

两张床、衣柜、箱子、书桌、椅子、板凳、架子、锄头、水桶，锅碗瓢盆。

做了三个担子，拿来挑被子、衣服，可以打包的东西。能拆的榫卯床已经拆了。

韩巧其实不太想要床，但又想着她手里剩下的四两银子能买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大件，更不想留下便宜孙家人。

只能忍了忍把它带走。

如果只有一辆搬东西的车，每个人都没办法空手。

就连孙可都有个小背篼，里面放了她的两双布鞋和唯一的布偶玩具。

“砰砰砰。”

传来了敲门声。

韩巧前去开门，孙依、韩大成两个人满头大汗站在门口，便是还有一辆马车、两个牛拉板车。

“真是太好了。”孙秀大喜。

“赶紧搬东西。”

他们得早些出发，免得到西山村天黑了。

只要能放的都放板车上去，韩大成还决定带着两个兄弟挑一些东西。

孙秀、孙依是什么都要，就连扫帚都不放过，如果后院那粪缸不是太臭、又不好拿，她们也想搬走。

两个牛拉板车堆的满满当当，马车内也塞了不少东西。

韩大成三兄弟还挑了担子，主要是锅碗瓢盆以及卤好的猪下水、蒸好的包子馒头。

小小的院子被搬的干干净净。

本来东西也不多，又没钱置办，随便一般就空了。

关门的时候，娘女四人竟没有一个人舍不得，都高高兴兴的准备迎接没有孙益明，没有孙家人的新生活。

韩巧沉着冷静的锁上门。

“走吧。”

这钥匙她得送到杂货铺去。

左邻右舍见韩巧把孙家搬空，倒是有些意外。

却又觉得是该如此。

这宅子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倒不如把用得上的都拿走，免得以后花钱买。

这年头赚钱难。

等到了杂货铺，韩巧独自一人送钥匙上门。

孙益西看见韩巧，那真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这是钥匙，我已经遵守承诺搬走，孙益明如果回来了，让他带个信去西山村，我来镇上与他和离，与孙家断绝关系。”

“韩氏，你一个小妇人，休要猖狂。”孙益西冷声警告道。

韩巧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冷笑，“这才是你的真实面孔，不知道孙益明是否知晓他敬重的大哥是算计他家破的罪魁祸首。”

韩巧也不想跟孙益西这种人渣多做纠缠，把钥匙丢下后转身出杂货铺。

孙益西站在杂货铺内，眼神冰冷刺骨。

恨意、怒气、恶毒交织。

看着韩巧上马车，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拉满东西的牛车，三个挑着东西的少年。

手慢慢握拳。

总有一日，他要韩家人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