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殷长生单边剑眉一扬，眸若深潭。

吴德将皇后与苍嫔之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出来，“对，皇后娘娘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他的黯眸微动，就似那深潭之中被人砸进了一小粒石子，起了一点点涟漪与波澜。

他处心积虑布局，她一次一次都能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可这一次，看来这小妮子急了。

他绝伦的五官在刹那间柔和了许多，面上轻飘飘掠过一丝笑。

吴德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今晚依旧是苍嫔侍寝，且让她跪着吧，孤等她用膳便是了。”他白皙的手臂从宽袖中露了出来，撑在桌案之上，支着自己的太阳穴，冷眼，却带笑。

他要再推这小妮子一把才行。

安倾桃，孤看你这会该怎么逃。

++++

春风微凉，叶倩之站在风口之中一动不动，看着面前跪着的苍嫔，眼神躲闪。

苍嫔狠狠瞥了她一眼，鼻腔间发出轻蔑的哼哼声，然后说道：“也不知是谁，当初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着皇后娘娘给个机会。”

叶倩之垂眸，面色从容道：“娘娘待我已是不薄。”

“她给你机会了么？她还不只是让你当了个侍女。你那日落选，倘若她真想给你机会，就应该将你引荐给陛下！”苍嫔两眼微瞪，话语更是尖酸无比，“同样都是平民之女，哎，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你却是一个渺小不起眼的宫女，在这后宫之中，会有谁看得起你？”

叶倩之眼睫微动，苍白干涩的小嘴边上微微抽搐了几下，神色依旧平淡，“苍嫔娘娘多虑了。”

“哼，我看你被那安倾桃当猴耍了看笑话呢！她侍寝数次，可有顾及过当初同为秀女的你？”苍嫔的话语越来越阴阳怪气。

叶倩之望了望天边渐落的日，估摸着时间到了，便半蹲下行礼道：“时辰到了，奴婢恭送娘娘。”

苍嫔一旁的贴身婢女立马将她扶了起来。

苍嫔不屑地甩了下手绢，“果真是上不了台面，难怪连安倾桃那乡野姑娘也看不上你！”

叶倩之低着脑袋，不敢答话，直到她走远了，自己才深深吸了口气，抬起脸来朝凤鸾宫快步走去。

西边的日，落入山脉之后，那昏暗的绿掩没了暖色的黄，她望啊望，却再也看不见光亮。

苍碧急赶慢赶到了龙乾宫，里头只支上了一盏灯，视线周角几乎都是昏暗的。

吴德替她开了门，示意她自个进去。

苍碧收起绢帕，提裙缓步走了进去，“臣妾来迟，原是被皇后娘娘责罚跪在那红廊之内，还请殿下赎罪！”

她吃力地重新跪在地上，言语动作都在刻意暗示着什么。

殷长生早已没了耐心等她，披散着墨色长发，身着一身白衣便衫侧倚床榻之上。

他翻看着书卷，眼睑低垂，未动分毫，“孤已经知悉了，桌上给苍嫔留了晚膳，自己吃吧。”

“陛下是累了？”她站起身来，看着那层层纱幔之后，那张五官模糊却依旧看得出十分英俊的脸。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臣妾不饿，陛下可要臣妾侍奉就寝？”

良久，无人回复。

苍碧见他专心看着书卷，欲要伸手拉开第一层纱幔之时。

却闻他倏而开口道：“苍嫔可别忘了侍寝的规矩。”

她心中一颤，立马收回了手去，“是，臣妾谨记。”

不知又过了多久，宫女进殿添了一次烛后。

纱幔后的男子才放下书卷，幽幽开口道：“其实那日选秀之后，孤更属意你做这皇后的。”

这话让无精打采的苍碧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好似容光焕发了一般，眸光烁烁，喜笑说道：“臣妾得陛下宠爱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臣妾……”

她话语还未完，殷长生便打断了她，“可惜了，皇后已立，孤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出尔反尔。”

她顿时又歇了气，“是，陛下所言极是……”

殷长生仰面，眸中汇着阴鸷冷峻的灰，“封后大典在即，若是这大典一过，她便真是母仪天下的周国皇后了。”

苍碧顿了一顿，她听着殷长生的话语，像是在惋惜什么，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苍碧脑子愚笨，直接问出了口。

殷长生不悦地闭了闭眸子，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封后大典之前，孤能有机会……罢了。”

苍碧又是一愣，待缓过神来时已是喜不自胜。

+++++

深夜，庆王府的正房之内，灯火通明。

庆王妃跪在庆王周擎身侧，为他捏揉着肩膀，“王爷可是想好了？”

庆王闭着眼，面上横肉随着笑意抖动了几下，“哼，那个新皇后，你是没见过，我看啊，一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倒将你们这群大家千金都比了下去。”

庆王妃面色不改，依旧贴着笑意，“能得王爷如此夸赞，是那安倾桃八辈子修来的服气了”

“可我眼瞧这那小娘们不是好对付的货色！乡野丫头就是倔！”

“咱王爷是谁呀？历代皇后都是你的掌中之物，胯下之妾，还逃得了她那个区区乡野小皇后？”

周擎睁眼，冷哼一声，“当初父皇在世，赐了本王一道免死金牌，这才让本王能在这朝中与后宫胡作非为，可惜皇兄已死数年，如今被一鬼物附身操控，连面容也与以往天差地别，我才开始忌惮，让本王在后宫行事都不敢明目张胆，真是可恶！”

庆王妃轻锤着他的背部，阿谀奉承道：“殿下不是已经找好道士，准备收服那鬼物了吗？”

“差个时机，日前驱魔观人刚好进宫见这小皇后，我欲以他们作掩，让法师混在观中一行人中，两相助力，诛灭这霍乱我大周朝的鬼物！”周擎狠狠说道，心仍有不甘，“本王等不及了，在这之前，定要先好好尝尝这小皇后的滋味。”

庆王妃思忖片刻道：“反正那鬼物历年对后宫女子是只杀不碰，那些女子都是深宫空寂寞，历代皇后不也因此才诚服在了殿下您的身下？您何不再去会会那小皇后，再另行打算？”

周擎思量片刻，自信满满道：“我看也是，待我单独会会那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