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半明半疯癫，恩怨责天谴

来时光溜溜，去时一缕烟

一副臭皮囊，勿要装作仙

吃喝拉撒睡，春夏秋冬恍

遵循天地脉，勿要多逞强

永乐讲了前半段，喝了口水，欲要接着向下讲时，云瑞主持道：“阿弥陀佛，其实河洛地带的子民不是无情，而是一年的天灾人祸，第二年家里勉强能揭开锅，自身难保那有余粮去顾及谁，更别提酒了。这疯老头起先上街要酒，普通人家的酒全拿给他了。这疯老头嗜酒如命嗜赌如命，哪有这么多东西来让他折腾。所以不是人心不古，也不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而是小家小户供不起大神，便索性不供了。”

贾秀才道：“可那河洛上任太守也不应打人家大板子啊，自己囤药害人不说，还强加人家之罪。把人家打的半死不活的扔在大街上，竟无人理睬。这世道真是太寒人心了。”

云瑞主持掰了掰念珠阿弥陀佛的道：“贾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位太守不囤积药材，商家药铺会将药价提飞的更高，估计可不止是十倍了。太守囤药后一半的药的的确确是高价出卖了，能买起药的绝对是富人。另一半药是无常发放给寺院的，寺院来煎熬发给穷人喝。如此刚好中和药价，等于官府收了富人的钱来医治穷人，第二次药方也是如此操作。得到医治的肯定感恩戴德，得不到医治肯定心怀怨恨，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人。太守也是忌恨这疯老头未能送佛送到西，人不患贫而患不均的道理应该都懂，疯老头一走了之后这太守也是煞费苦心才平定了民情，也赢得了人心。故此，河洛地带的百姓见两位得人心者相互争斗时，唯有叹息，谁也不帮，强装不加理会。”

南怀杰听不下去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扇了扇扇子，对永慈庵永乐主持道：“我想跳过中间环节，直接想知道，这位太守后来怎样了？”

永乐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世人眼里他在十年前调往别处得以高升，是好。佛家眼里，五年前身染重病，恰恰也是疟疾，百般折磨后这副臭皮囊化作枯树朽木，没有得到善终。”

南怀杰摇了摇扇子回到座位上，继续听永乐讲道：?“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善与恶搅和到一块的时候，无法来评判这种善与恶时，便会出现辩论，佛有佛的说法便是一切皆有缘，有来生有后世。尘世有尘世的说法归结为世俗任性，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道理。这位疯老头对于那场瘟疫来说是位活菩萨是位奇侠高人，但对于接下来要讲的这场葬花案来说又是一位恶魔。从这个节点分开，往前的要请世人记得歌颂他的好，往后的要请菩萨宽恕点化他的恶。

疯老头挨过打板子后，因不能动弹，便窝在洛城府门旁的角落里，本就衣衫褴褛，加上这一折腾，蓬头垢面化身一位叫花子。几乎无人能认出他就是一年前风光无限的那位喝遍洛城美酒的活神仙疯老头。吃着别人丢弃的残羹冷炙，总算挨过来了，拄着木棍再回到后山他的蜂箱已被人偷走，马车更是无影无踪。疯老头没有伤感，反而对天大笑，吼道，钱散人安乐，逍遥自在人世间！便窝在那座破庙里自个采撷药材继续疗伤，饿了便来我们永慈庵讨些粥喝，我们路过破庙时也会送进去一些素食，我就送过很多次，阿敏陀佛，真是一个可怜。

熬过去便会出现黎明见到曙光迎来机遇，洛城第一大家宋家在水灾来临时举家搬迁到他们远在咸阳的宅院，留下洛城一半家丁和管事来打点生意，在咸阳小住了一年，躲过了水灾也躲过了瘟疫。商人就是商人，总能嗅到商机，宋家人查到了这位疯老头的底细，相中了他的医术，医术是无价的。宋家当家人宋阳林在归来的当天便亲自来到破庙前，好酒好菜送上。说宋家想在洛城开一家医馆，且要做成河洛地带最大的一家医馆。想聘这位疯老头做宋家医馆郎中头头，待遇很是厚道。

谁料到这疯老头竟然一口回绝了，说他只适合山野不再适合屋舍。宋阳林哈哈一笑，放下酒菜走了；第二天宋阳林又来，依旧好酒好菜，疯老头也不客气，有酒就喝有肉就啃，就是不答应。俗话说事不过三，佛说恒心可断金，这位宋阳林连续亲自去了七天。第七天带去了泥瓦匠、木匠和花匠，疯老头依旧，宋阳林哈哈哈一笑，说他今后不再来，但酒肉依旧会天天送到。除了酒菜还有各式家具，床榻桌椅锅碗瓢勺一有尽有全被配置，一个漏风漏雨的破庙修改成了一户很气派的大宅院。

宅院修好后，来的不是宋阳林，也不是他的随从，而是一群半老徐娘，个个风韵尤在，照顾疯老头的作息起居，疯老头拿得起放得下一般，来就收，去不留，犹如帝王生活。阿弥陀佛！不知过了多久，春花开了败了，小麦收了，知了叫了，从春天到了夏天，夏天的天气也渐渐变凉。突然有一天这些女人竟在一天中全离开了这座宅院，离开了这位疯老头。桌椅抬走了，床榻搬走了，锅碗勺瓢也一样一只不留的全收走了，就连起先垒到屋顶上的瓦也给揭走了，酒肉也不给送了。大宅院又变成了破庙，疯老头又恢复了疯癫的状态，捧着只破碗来寺庙讨粥喝。这喜剧版的事迹一瞬间传遍河洛地带的旮旯逢道，疯老头彻底成了众人各种场合议论绝对话题，就连我们寺庙里都拿疯老头打趣。

疯老头遇到人们的嬉笑也跟着嬉笑道，一切皆是过眼云烟虚无缥缈，梦一场，梦一场！却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往眼神中清澈，现今有了欲望与迷茫。这或许就是高上容易低就难。

没过多久宋阳林又来了，跟班的远远停下来，宋阳林亲自提着两壶酒一捆小菜，随地而坐亲自倒酒，而后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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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阳林是何等人物，二人是越谈越热和，越谈越激烈，最后二人竟一块放声大哭一块放声大笑。跟班跑了好几趟，买了十瓶酒，最后扛过来两大坛，喝了整整一天一夜。而后，这疯老头与宋阳林勾肩搭背一块走了，在宋府内贵为嘉宾一样款待。因长住这不方便，宋家便在繁华地带买下一豪华宅院赠予疯老头，所有的一切也只因一个条件。宋家已建成了河洛地带最大的医馆，疯老头坐上了郎中头头。有疯老头的名气在，医馆是生意火爆，河洛地带疑难杂症乐意不绝来此医治，河洛之外的更是慕名而来。疯老头竟然不疯了，一副神医的模样，专用针灸。还收了两位宋家子弟做自个学生，现在这两位都是河洛地带的名医，一位是宋皓月，一位是宋皓城。

如此看似一切皆步入正轨，学有所用，收入高受人尊敬，还喜结良缘娶了一位妻子纳了两位小妾。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妻子与两位小妾都怀上了他的孩子，一时更是成为河洛地带的美谈，医馆求子的药方随之卖出了天价。夏去秋来，秋天里的那座破庙前的苹果树挂满了苹果，秋去冬来，那座破庙白雪皑皑，冬去春来，那座破庙的台阶长满青苔，墙外野花盛开蜜蜂来舞。春末之时一声轰隆隆的尾春雷，不偏不斜击中了那座破庙，破庙崩塌火光四射。而后，这疯老头又疯了，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的跑到破庙废墟处，拜天跪地咬破十指乞求赦免。自此疯老头大病一场，他的妻子产子时他方康复抱着千金又哭又笑，而后两个小妾也接着一前一后为他生了一男一女。期间宋皓月与宋浩城顶替了疯老头的位子，针灸之学得到真授。

疯老头此后很少去医馆，即使偶尔去一两趟也是在宋皓月、宋浩城遇到难处须指点之时。可这时洛城内出现了怪事，非常怪的事。便是让这个河洛地带为之惊悚的，葬花案！”

南怀杰、贾秀才与田颜志听的是津津有味，无相、云瑞、永仁三位主持现在多了份对这位伶牙俐齿年轻主持的佩服之情，也明白当年永慈庵上任主持为何将衣钵传于这位太过年轻的比丘尼。就凭对往事的这般陈述可见聪明伶俐与逻辑思维的谨慎严密。

永乐主持讲到这又停下了，面孔上多了份伤感，叹了口气，面孔上又恢复平静。

永乐继续道：“阿弥陀佛，葬花案是一场人命案，被害者皆是清一色未婚嫁的女性，包括永慈庵一位、永泰寺两位、初祖庵两位、齐云塔两位，共七名尼姑庵的比丘尼，共计十八人。十八人身上无一丝伤口，只是腿脚手臂裸露，并没有被羞辱的痕迹，嘴上还挂一抹微笑，像美梦相伴的睡美人一般，只是身子僵硬没了声息。尸体躺在一张草席上，身旁洒满牡丹花，撒的很匀称很厚实，花瓣也是精挑细选。而后卷起来葬在苍松下并立上坟，并将受害人的一只鞋放在坟上。”

南怀杰扇骨敲了敲掌心道：“如此一来便可很容易找到受害人尸体，加害之人不毁尸灭迹不侮辱女性，让其挂着微笑死去，甚至还精心为其布置葬礼。尼姑庵虽很富有，但尼姑清贫，可见不为财不为色也非心理极度扭曲。我想跳过细节，先知晓是谁推论到疯老头身上的，疯老头归西时最后的话。”

永乐瞧着怀杰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是尊师南怀仁大哥推论到疯老头身上的。疯老头归西时最后的话是，值了值了！”

南怀杰问道：“这受害者十八人除了同为女性，都未婚嫁，其外还有什么共同特征？”

永乐闭上了嘴巴，瞅了瞅无相、云瑞与永仁三位主持，三位主持便回避眼神低头不语，搓起念珠来。

南怀杰想了想盯向永乐主持，永乐点了点头，南怀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贾秀才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恩师是怎样破案的？”

永乐笑了笑道：“尊师南怀仁大哥破案方式天马行空，在下愚昧现今仍不知，或许无相师姐可以透露一些消息。”

无相眉头微皱又笑了笑道：“无相更是愚昧，你都不知晓我那能知晓。南怀公子，具体破案细节你还是向尊师请教吧。”

南怀杰傲视一笑道：“不用请教我也能猜到，也能破案。”

屋内之人愣了愣，随即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小子倒是很像当年的南怀仁，傲的不能要。

齐云塔主持云瑞阿弥陀佛道：“当年尊师南怀仁是受朋友之托来这里帮忙办案的，他其实之前没办过案，倒是一心的传教，来到这里却夸下海口，不出十天破案。但真不到十天就破案了。南怀公子，你十五天如何？”

南怀杰明知这云瑞主持是在激他，但却是主动上当，夸下海口道：“十一天，最多只需十一天！”

贾秀才扯了扯南怀杰的衣袖，南怀杰不以为然。

田永慕道：“我虽听过这件案子的很多风言风语，但在下更愿意相信四位德高望重的主持所言。请师太相告，疯老头为何要这样做。”

永乐道：“被抓后疯老头告诉南怀仁大哥，说他经常看到一位白发老翁踩着云团告诉他，说他破坏了天灾下的平衡，自个用针灸施救了那十八位本是要在天灾下死去的孕妇，违背了当时加入内经仙教的宗旨，这内经仙教宗旨的核心是遵循天地平衡，五行之说与阴阳八卦的结合来诠释人体与天象，这些都是内家门道，我是不懂。疯老头说虽已离开了内经仙教，但一日入教终身为徒，这身本事也是内经神教赐予的，是脱不开关系的。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承担，可以为所欲为满不在乎。可现今不一样，现今是有儿有女有妻室，不能因为天谴连累到他们。上一次天谴是破庙，这一次天谴或许便是他这个家，所以他认为他要把欠老天的给补还过去，如此可免遭天谴！天灾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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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救留了十八条本是奄奄一息欲要归西的人命，这时他便加害另十八条人命献给老天。葬花案的缘由便是如此！”

南怀杰道：“这次老师未提葬花案，而是催促我来破尼姑案。不知是何意？”

贾秀才又拉了拉南怀杰的衣角，圆场道：“老师是想说明，那葬花案是他的功劳，已经结案。现在的案子不是葬花案，而是尼姑案，跟先前的虽有相似之处但不能混淆，结案是他教徒有方，结不了案也不影响他的成就。”

南怀杰挑了下眉毛笑道：“那这次还是葬花案吧，对，就是葬花案了。”

四位主持本有些难堪的面孔又漏出了笑容，田颜志也是嘿嘿一笑，对贾秀才颇有欣赏之意。

而后无相主持叙说了下爱徒约素的遭遇，无色的死亡反而简单明了的几句话带过。

田永慕又将准妹夫宋浩明的遭遇详述了一番，当然，偷窥女尼洗浴那段宋浩明是要烂在肚子里面的。

南怀杰听到最后打起了哈欠，贾秀才渐渐的也是哈欠连绵，众人方意识到二人是从京城长途跋涉车马劳顿速抵达河洛地带。

无相道：“今日就到这儿吧，竟然南怀仁大哥的爱徒南怀公子到了咱们河洛地带，老尼心里就踏实了很多。京城到咱们这里即使是千里马的速度，也要三日。阿弥陀佛，两位先歇息一天吧，缓过来劲才好应付这里所不知晓的黑暗。”

南怀杰施礼，便与贾秀才、田永慕退了回去，二人在初祖庵庙前主街道最好的客栈河谷客栈租了两间紧挨着的上房，南怀杰进屋后当真是倒头就睡，贾秀才收拾下行李，也回房间歇息去了。

当真是困到了极点，睡的是昏天昏地。南怀杰做了个梦，迷迷糊糊的梦中有位美尼抱着一位啼哭的婴儿在林中游荡，看到了南怀杰便追来，问道：“京城来的神探吗？”

南怀杰道：“是，在下便是京城来的南怀杰。”

女尼嗷嗷的拍了拍怀中婴儿，而后毫无避讳揭开衣衫喂其孩子奶来，嗷嗷待哺的婴儿吃上奶便安静了下来。

女尼道：“公子，你要记得葬花案，葬花案里冤屈难伸，我被抛弃无所谓，可怜我的孩子也成了孤魂野鬼。”

南怀杰听到孤魂野鬼四字后轻轻一笑，道：“小师傅真会说笑，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怎成了孤魂野鬼。”

女尼道：“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恶人，恶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副好人模样的真恶人。”

南怀杰道：“谁是真恶人？如此说，葬花案是好人所为了？”

女尼“哈哈哈”的一阵狂笑，婴儿便跟着哭泣起来，而后女尼身子抖动，双脸发青双眼变红，眼睛里流出血液来，怀中的婴儿成了一位血肉模糊的连带脐带的初生儿模样。

南怀杰吓的转身就跑，可怎也跑不动，女尼拉住南怀杰衣衫，跪在地上，哭喊：“南怀公子，记得为我孩子鸣冤，为我孩子鸣冤，为我孩子鸣冤……”

南怀杰在挣扎中从床头坐起来，全身皆是汗水，而后便是敲门声。南怀杰长长的喘了口气，趁着窗口渗进的微弱灯光，拉开门看到端着烛台的贾秀才，灯影珊璞下很是温柔俊美，不觉得微微一呆。

贾秀才进屋从盆架上摘下毛巾浸透凉水水，拧了拧递过来笑道：“怎么，做噩梦了，嚎的像杀猪似的。”

南怀杰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眉头，问道：“是几更了？”

贾秀才道：“我是被四更的锣声惊醒的，而后就睡不着了。”

南怀杰走到床沿，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块怀表打开瞅了瞅。贾秀才打趣道：“呦——，人家秦贵清姑娘送的怀表真是寸步不舍得离身，睡觉时都要放到枕头下面。”

南怀杰无奈的一笑，道：“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黎明前的夜空最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一位美尼怀中抱着一位哭泣的孩子在林中飘荡，甚是可怜。”

贾秀才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婴儿，看来南怀公子已经有了怀疑动机，是不是天亮后就要去验证了。”

南怀杰道：“这里不是京城，人生地不熟，无相主持永乐主持只是对老师颇有好感，对你我未必肯掏出心底的压箱话，人都有自个难言之隐。线索也只能自个去找。只是这一厢情愿净亏本的买卖可就难为我们的账房先生贾秀才了。”

贾秀才噗嗤一笑道：“你也太小瞧这四家尼姑庵了，天底下最富有的人群便是接近佛祖的人，高利贷的放贷者十有七八是寺庙，可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中间的利润来扩建庙宇。昨个下午你在熟睡的时候，齐云塔的云瑞主持托一位很是世故的老尼来过了这里，塞给两张银票共计一千两，说是齐云塔出了四百两，其余三家寺庙各自出了二百两。望我们速速破案制止于此，莫要像二十年前闹腾的整个河洛地带妇道人家不敢出门。”

南怀杰道：“同在尘世间，谁也不清闲。看似寺庙脱俗入化，实则是因看透尘世而更懂得尘世，也更知晓咱们这行的规矩。也好，照规矩办事，不拖泥带水，也避开了人情世故。老师那一代的是老师那一代的情谊，咱俩是咱俩，理性就是无情了，回京城老师要骂就让他骂吧。”

贾秀才一乐呵道：“看来清高的南怀公子对这送银子之事很是反感，原本想象中的圣洁之地原来也是庸俗。好吧，南怀公子，触犯了你的信仰。接下来你想怎样去揭露信仰下的真相呢？”

南怀杰从床底下拉出一只牛皮包，上下掂了掂，道：“去寻梦中那位美尼，我要验证下推论。”

贾秀才面色发青，小声严厉道：“你要去刨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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