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船记

或许古今中外迁客骚人借月亮寄托了太多忧愁，使她承受不住酸儒们的满腹牢骚要开始拿捏性子，即便乌拉诺斯（uranus，古希腊神话中的天空之神。）已命人给天空换了帷幕，她也依然不肯露脸。只等到华灯初上，夜色迷人，方才步履从容爬上枝头，打眼瞧见下面人间灯火通明、五光十色，并不缺她照明。月亮小姐姐又感到一种被忽视的怨抑，于是叹一口气，拉过一朵白云，遮住漂亮的小脸蛋，模仿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姬，轻声吟唱：我闭着眼，尘埃看不见。

丹阳市，挽风影院，韩天他们所在厢房隔壁，这也是一间豪华vip包厢，不过装潢却是用棕红色的高档皮革设计的办公室风格。这家影院的老板是个精明商人，知道要给客人挑拣的权利货物才能畅销，所以这里的每间豪华包厢都是不同的设计。

此时，包厢内同样有一群人，一个戴着眼镜，厚嘴唇、大鼻子、小眼睛，脑满肠肥颇有官态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一个翘着二郎腿，长得一脸嚣张，穿着灰色衬衫，戴着玉石佛像，露出结实胸肌的年轻人说道：“鲨虱，你叫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看电影吧？难道不知道我很忙吗？”

“哈哈哈，沙局长，再忙你也得放松一下吧？再说了，你是堂堂的警局局长，有什么事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干就行了，又怎么会忙呢？”叫鲨虱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瓶红色的鸡尾酒，闻言一脸不在意地回道，说完拿着酒瓶咕噜喝一口，一双锐利的眼睛偷偷瞥着他。

“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职位越高，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们身为人民公仆，就算不能做到恫瘝一体，春风风人，至少也要做到勤民听政，旰衣宵食，如此才能让市民们安居乐业，幸福和谐地生活。”沙局长看他一眼，摆出平时开大会时的表演口才和姿态，侃侃而谈道。

鲨虱为他的演技狂点一百个鄙视，妈的，老子不是你手底下的兵，请不要拿官腔foolme（愚弄我）。不过想到待会还有事求他，还不得不送上马屁，如同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妇嫁给满头白发的丈夫，一觉醒来，丈夫问她：“昨晚如何？”少妇心里嫌恶，嘴上却不得不说：“老爷好厉害，奴家好满足！”于是，丈夫得意地笑。

“对了，你找我究竟有何事？”沙局长很享受别人的恭维，深躺在沙发上，粗短的手指夹着香烟放在厚嘴唇上一吸，那香烟受不住这巨大的吸引力，焰光一燃已去了半截性命，沙局长拿着香烟在烟灰缸上弹一下，将烟灰抖落，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

鲨虱不说话，伸出手来，站在他身后的三名青年中的一个，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鲨虱接过来，放在茶几上，用手轻轻推送到沙局长面前。

“你这是何意？”沙局长并没有去接，反而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我最近进了一批货，这些钱是孝敬您老人家的，希望你到时候能够照应一下。”鲨虱一脸轻松惬意地说道。

“照应？”沙局长脸上抽搐一下，马上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那“批货”指的是什么，正因为如此，他那本来和蔼的胖脸，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如同那些常年在医院工作的人，因为总是跟疾病、死亡、病毒打交道，所以练就出一张愁眉苦脸的表情。

“鲨虱，你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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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赌场难道赚的还不够么？非要去碰那种玩意？难道不知道那种东西会害死人吗？”沙局长一脸严肃，警惕地看着他。

“哈哈哈，沙局长，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别紧张，放轻松！来，先喝口酒压压惊！”鲨虱一脸不在乎，说着拿酒瓶子跟他面前的酒瓶碰一下。

“不严重？”沙局长心里鄙视，无心喝酒，小眼睛透过镜片乜斜着他，似乎他不把话交代清楚，他的眼睛就能变成荷鲁斯之眼（theeyeofhorus），代表神明消灭你一般。

“哈哈哈，沙局长，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美女，经不起你眼波勾魂，哈哈，行，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鲨虱见他绷着脸，知道不能再开玩笑，收起笑脸，咳嗽一声道：“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人多，几百张嘴等着我一个人养，光靠着酒吧、赌场那点钱怎么可能养得起？再说了，我这批货安全得很，绝对吃不死人，所以你就放心吧！”就算吃死人，也不是你我的人，不是吗？鲨虱在心里面加一句，笑眯眯说道。说着惬意地躺靠在沙发上，张开着双臂，仿佛坐拥天下的君王。

沙局长嘴角露出一抹讽刺，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于是说道：“鲨虱，你要搞别的东西，我没意见，但毒品这种东西，现在查得很严——”见他面有不豫，于是摆事实讲道理：“你也看到街头巷尾到处贴的横幅标语，现在是打黄扫黑的高峰期，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瞒天过海的……”

“哈哈哈，沙局长，你这话说得也太好笑了！既然打黄扫黑那你干嘛还跟我这个大流氓在一起呢？”鲨虱轻蔑地嗤笑道。

沙局长脸色变了变，腮帮子动动，终究还是没反驳，脸上流露出一点后悔的表情。

沙局长本名叫沙永年，是西环警局的局长，本来像他这种人物，自然是不可能和流氓混在一起的，所以，两人的结识要从上次的局长大选说起。

当初局长大选，沙局长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姓徐，同样是副处级。这个徐副处跟他是死对头，两人为了局长之位明暗交锋，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不过徐副处有一个明显的优势，那就是对方是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条件比沙局长好。对于自诩清高的人来说，学位也许不过是一张废纸，但到了竞争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张废纸等同于天师的定身符能够一纸定乾坤。

所以，如果要上面选一个人，徐副处的胜算比较大，而一旦徐副处上位，那沙局长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毕竟以目前两人水火不容的趋势，一旦一方上位，另一方绝对待不下去。为此沙局长愁眉苦脸，却又无计可施。毕竟你学位不如人家，能怪得了谁？只怪自己当初学习不努力呗！

就在这时候，这个叫鲨虱的年轻人找上沙局长，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只求事成后能得到一把保护伞。沙局长派人调查他，知道他是西门街一个有名的混混，心想一个小混混而已，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惹急了我，老子一巴掌呼死你！于是不理他。不过这个叫鲨虱的年轻人胆子很大，见沙局长不把他当一回事，再次主动找上门，并声明，如果他不需要自己帮助，那自己只好投靠徐副处。

沙局长见他如此嚣张，怒极而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反正事成后自己若想铲除他，也是轻而易举。于是，沙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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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个叫鲨虱的年轻人很快成为一丘之貉。

然后，某一天，鲨虱带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找上徐副处，说是要与他研究一下弗洛伊德性学说。那个徐副处是外地调来的官员，不了解本地黑帮和政府官员之间的关系，见到有人慕名来找自己钻研学术，欣然应允。酒席上，鲨虱介绍自己，说是本地一个小商人，久闻徐副处勤政为民、食少事烦，而且还是个海归，估计学识非常渊博，这不，带了两个女学生过来，要向徐副处学习学习。

当官的都爱听马屁，徐副处也不例外。当即非常高兴地阔谈起来，并表示其实自己早在美国留学时就已经研究过弗洛伊德先生的著作，对他本人非常崇拜。还说中国的学者思想太保守，所以达不到西方学者的高度。并且大胆地推测：弗洛伊德先生一定是受到伊甸园的启发1，否则绝对没有那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鲨虱听得一脸受教，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个女学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理有据，又学识渊博的论述，当即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化身两个小粉丝，一左一右拥着他。徐副处得意非常，与她们亲密攀谈起来。鲨虱见到这情景干脆给他们开个房间，好让三人不受外人干扰，专心研究学术壮大我祖国河山。

于是三人在房间里展开一番讨论，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徐副处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对两个女孩子细心指导，临走时，看到她们为了学术劳心劳力，徐副处勉励道：“今天和你们研究得很愉快，可惜我公务繁忙，没时间陪你们，等下次我们再一起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两个女孩子自然笑着应允。不过可惜，他已经没有下一次，第二天，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把他们三人辛苦研究的成果公布在网上，于是，在一片唾骂声中，徐副处下马，沙局长上位。

“沙局长，我知道这社会不管本身有多下流、多龌蹉，都只会承认正能量，这是关乎风气的问题。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局长的。”鲨虱颇有深意地提醒道。

“你威胁我？”沙局长怒视着他。

“哈哈，沙局长，我怎么敢威胁你？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哈哈哈……”鲨虱嬉皮笑脸。

沙局长脸色阴沉下来，心中忌惮，知道这混蛋手里握有自己和他同流合污的证据，否则自己早将他连根拔起。不过同时也是一脸懊恼，自己当初脑子怎么会犯抽，居然会跟流氓合作！

“沙局长，其实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这么愁眉苦脸呢？我又不求你帮别的，只求你在有行动的时候能够提前给我通个气！”鲨虱见他不说话，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这事我再考虑考虑。”沙局长并没有答应。

“别考虑了，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轻轻松松这钱就进你口袋啦！行行，考虑考虑！”鲨虱见他一脸不悦，笑哈哈道，反正他是不担心他会不答应的，哼，上了贼船再想下船，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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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亚当夏娃在伊甸园中偷食禁果故有此说。

恫瘝一体：指对民间疾苦感同身受，看作是自己的痛苦。

春风风人：比喻给人以教益或帮助。

旰衣宵食：天不亮就穿衣起来，天黑了才吃饭。形容政务忙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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