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臻站起来。

太司懿也站起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今有了这样的想法，你很恨我吧？但是，我们在一起办案那么久了，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在我看来，这是我对你的包庇。”

“神探，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和你在一起办案很有安全感，因为你知道，我得罪了多少人。我们在一起办案，等于负负得正。现在呢？我对你起了怀疑，原因你也是心知肚明，我就不用多说了。但是我肯定相信你。”

“准备把我交出去吗？”朱臻心平气和的声音没有了。

太司懿陷入思考。

朱臻一边移动脚步，一边说道：“在这件事情上面，您冤枉我是有道理，您明明知道我的事情，却不告诉任何人，一直在隐瞒事情的真相。现在您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理由简单，一定是凶手和我的武功不分上下！”

太司懿看见朱臻走近护栏，坐到身后的凳子，还是没有说话。

朱臻不再想做过多的解释，转过身，一脸委屈的表情，慢慢吞吞的退回对面桌边。

太司懿抬起头，快速把朱臻的茶杯推过去，满脸笑容的问道：“你一直戴着永乐剑吗？”

朱臻用着委屈的表情面对太司懿，从腰间解下永乐剑，轻轻的放在桌子。

太司懿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永乐剑：“戴着就好，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吊在城门口的死者，虽然被一刀抹喉，但是身上有捆绑的痕迹。”

朱臻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司懿，突然问道：“什么意思？”

太司懿右手拿着永乐剑，左手抓了柄子：“你说，二十一岁少年的轻功和武功都很厉害，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捆绑住呢？”

朱臻听出一二，并没有着急反驳，继续喝着杯子里面的茶水。

太司懿双手用力，永乐剑拔出一半，冷气随之而来。

“您的意思是说……”

太司懿打断道：“你去祭奠的那几天，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不符合作案的时间。”

朱臻问道：“既然不是我，是谁啊？”

“有件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茅草屋之战的时候，你手里拿着一把绣春刀。从我杀了你到你消失不见，那把绣春刀随着消失不见。但是，我现在有一个假设，如果凶手不是你，那么，你手里拿着的绣春刀去哪里了？”

“我被明成祖救走之后，那把就收编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又换了一把绣春刀。接下来的事情，您也知道，在和您离开京师之前，我戴上李一烽送的永乐剑，再也没有触碰过任何一把绣春刀。”

太司懿低下头，看了看桌面的一套茶具：“我怀疑是有原因的，没有胡思乱想。我总感觉你的那把绣春刀，有人改造过了，然后拿来杀人。”

朱臻一脸惊讶。

太司懿却很淡定，对着朱臻说道：“我之前猜想凶手用的武器，是从开封最有名的铁匠铺定制而来，但是，我带着孔泶走一趟，铁匠铺的掌柜没有在家，留下锻造技术不成熟的令郎。同时，我们遭到凶手的围追堵截，刀刃劈在我的肩膀上面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朱臻终于坐下来，双手抱胸，反反复复的思考中，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如果您说的没错，我得向皇上询问一下。”

太司懿把永乐剑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边缘：“我再一次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朱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瞬间喜笑颜开，拿起永乐剑，直接跳出护栏的外面。

丑时，禁宵的时间过去很久，大街小巷更加没有人走动。

朱臻来到一个店铺前面，门匾上面写着“太平钱庄”，屋里灯火通明，飘来油和钱的香气。

太平钱庄突然开门，一名穿着布衣的男子倒在槛台外面，是被两名壮汉扔出来了。

朱臻上前问道：“没事吧？”

穿着布衣的男子一边站起来，一边拍着灰。

朱臻见到穿着布衣的男子不搭理，只能闭嘴，往太平钱庄的屋里看了几眼。

这个时候，耳边响起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应该是穿着布衣的男子走了。

朱臻已经没有时间回过头，直接迈出右腿，大声的问道：“掌柜在哪里？”

“已经休息。”柜台里面出来一名男子，样子贼眉鼠眼，“公子，换钱还是借钱？”

朱臻把永乐剑放在柜台上面：“你能做主吗？不如叫醒掌柜吧，我怕吃亏啊。”

贼眉鼠眼的男子一笑：“谨慎是一件好事！可以，你等着。”

朱臻扫了一眼屋里，左右两边摆放桌子，都有茶水和糕点：“不要着急，让你掌柜慢慢的起床，千万别闪了腰。这把刀我还不舍得换钱，毕竟……跟你们说了也不懂。”

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虽然一脸懵，但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小偷。

一刻钟以后，柜台的左边小门，传来很轻盈的跑步声。

朱臻抬起头，只见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很是优雅的靠近自己。

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边打量朱臻，一边看向柜台上面的永乐剑：“从外观来看，应该是有名的大师锻造而成。这把剑虽然很旧，但是没有生锈。”

朱臻听了这些话，直视着如花似玉的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越看越像一个人。

四目相对，朱臻和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起低下头。

这个时候，贼眉鼠眼的男子说道：“掌柜已经休息，只能让您来鉴定，麻烦您了。”

如花似玉的女子点点头，转过身，慢慢悠悠的走近一张桌子，站在旁边不动。

朱臻赶紧跟上，到了同一个桌子的旁边。

如花似玉的女子看见朱臻来了，默契十足的一起坐下来。

分别坐在椅子之后，朱臻看了一眼永乐剑，并没有被店里的任何人拿走，仍然摆放在柜台上面。

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边端起茶杯，一边笑着说道：“请。”

朱臻点点头，就把右手伸出去，袖口尽量不沾桌面。

如花似玉的女子见到如此眼熟的动作，好奇起来：“公子，你应该是习武之人吧？”

朱臻立即放下杯子，举手抱拳，这是作为回应。

如花似玉的女子继续好奇起来：“你上过私塾吗？”

朱臻摇摇头，露出尴尬的表情，为了缓解气氛，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

如花似玉的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你身为习武之人，既然能认识文人雅士，本事肯定不小。”

朱臻转过身，对着如花似玉的女子问道：“过奖了，对了，你和神探是什么关系？”

如花似玉的女子愣了愣，惊慌失措的表情控制住了，没在脸上显现出来。

朱臻站起来，就在如花似玉的女子前面，露出一副要追究明白的模样。

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边笑容满面，一边喝着茶水：“公子，你说的这个人，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我和他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青龙走进屋里，干脆坐到朱臻对面的椅子：“为了把我引出来，没有必要来太平钱庄吧？好了，我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朱臻直勾勾的盯着青龙，快速来到柜台前面，拿起永乐剑。

青龙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女子：“抱歉，我这就把人带走。”

朱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观察青龙和如花似玉的女子的言行举止，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就像相识的两个人见面一样。

离开太平钱庄，青龙这才大声说道：“你居然还敢去那里！万一被别人发现行踪，皇上都救不了！你知道吗？”

朱臻一路上没有吭声，虽然继续走着，但是警觉身后有没有人。

街道两边的屋檐下面，每个灯笼都随着大风吹动，影子一下长一下短。

朱臻停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刚刚想要进去，看见青龙向着河边走了。

速度很慢，朱臻叹了一口气，赶紧追上青龙的脚步。

来到河边之后，朱臻和青龙的眼中有个月亮，在水面浮动。

虽然河不大不小，但是里面养着上千只鱼。河的周围人烟稀少，只有流淌的声音。

青龙目不转睛的看着朱臻，突然问道：“都大半夜了，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我有一把绣春刀。”朱臻冲着青龙转过身，“您知道收编到哪里去了吗？”

青龙将目光投向安静的河面：“东厂。”

朱臻瞄了一眼永乐剑，举起左手，然后笑道：“您知道吗？神探在怀疑我，并且得出一个假设，说我的绣春刀被改造了。现在就在凶手那里，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说的呢？”

青龙右脚一跺，小小的石头飞起来，再用指尖一弹，狠狠的打到河对岸，插在一棵大树上面。

朱臻心急如焚的说道：“您可不能袖手旁观，我们都知道神探的为人，认定一个人是凶手，绝对不会轻易的松开嘴。”

青龙拍了拍双手：“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朱臻再次瞄了一眼永乐剑，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青龙：“我要去一趟东厂。”

青龙笑了笑：“我明白你这样的做法，但是，大半夜来找我……就是只问一件事情吗？”

朱臻看了看周围，突然小声起来：“我要调查清楚，我的那把绣春刀到底改造了没有，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青龙点了点头。

朱臻难以启齿的说道：“当然……不是只有这件事情，我走了之后，您能保护神探一段时间吗？”

青龙正在整理袖子，差一点撕烂了：“你开玩笑吧！我可是堂堂的东厂四大职位，虽然只剩下一个人，但是威严还在！你说，我怎么可能变成他人的贴身护卫？”

朱臻听到抱怨又嫌弃的话语，在脑子里面想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我感觉新来的韩复元不对劲，您确定不想帮忙吗？”

话音未落，青龙转变性格，一脸正经的说道：“这样吧，我替你去一趟东厂，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朱臻凑上前去：“大人，您没有在开玩笑吧？”

青龙摇摇头，就把脸扭过去，瞪着朱臻的眼睛：“没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你调查出来的结果跟神探假设的结果一模一样，你另想法子吧！”

朱臻点点头：“好的。”

“神探的职业病太重了。”青龙一边看向四处，一边低声说完，“以后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千万不要有其他动作，要不然他就会怀疑！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