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不再理会投降的盗匪,沉默的看了一阵依旧失魂落魄的巴塔尔教士,吐了一口气。
“别这样了,这不过是每个普通人的命运罢了。”
基尔这样安慰同伴,但他自己却并不相信类似的道理。
“我。”教士说话了,声音有些哽咽:“我本来有机会的,要是跑快一些。赶在进入树林之前。”
但这时候,投降的那个盗匪又插了嘴:“大人,教士大人,您没机会的,这是个圈套,就等着您呢。”
刚才在缓慢的昏黄光芒中,这人也没少踹倒地的巴塔尔教士,这时候倒是口称敬称了。
教士将头抬起,用脏污的长袍擦了一下脸,目光盯着盗匪:“什么意思?”
基尔没开口或者动手责备,那个投降的盗匪为了活命没啥不敢说的:“从之前袭击捉取难民,一改刚开始驱赶难民移动时,我们的头领就打算设下陷阱将您引到树林里打败了。”
“不可能!我,我,我。”
我了几回,教士说不出来什么有营养的话,因为他自己此时也意识到,之前盗匪的行动奇怪之处了。
“可你们引我到树林里设下陷阱,又是为了什么?”巴塔尔一脸疑惑,他闹不明白,如今这一地的狼藉,人与人互相的伤害,逼迫,杀戮,都是为了什么?
盗匪趴在地上,但抬起头贪婪的看着教士立在身边的琥珀金属长杖,虽未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基尔和巴塔尔将视线顺着对方的眼神望去,看着金属长杖上发出暗淡许多的琥珀宝石。基尔嗤笑了一声,而巴塔尔教士却更心情难受了。
“为了这个?”
这是基尔说的。
“对对对,我们头领说这个宝物至少能卖二百枚金币,但我说,刚才这个东西能忽的放出大片光芒,我看最少能卖三百枚金币才对。那个家伙,他看走眼了。”
这个盗匪越说越没谱,基尔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人自己在昏黄光芒的范围内,所以是没发现刚才这个琥珀金属长杖真正的威力,两百枚金币?三百枚金币?
这帮家伙,实在是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太没有见识了。
基尔摇摇头,没给这个盗匪在这点上多说什么,他任由巴塔尔教士蹲在一边郁闷,随后对投降盗匪问道:“那这一地的尸体里,哪个是你们的盗匪头领?”
可基尔问出这话后,地上趴着的盗匪却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纠结了一阵后,这才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没有!他人没在这里。之前对教士大人的袭击开始后,我就没注意他人在不在了。而且其他一些不是战斗的人,也都没在。”
“应该回了在附近的一个巢穴去了。头领他的计划就是将教士拿下后,先撤回森林中的巢穴等待,避开之后的任何麻烦。反正他说我们已经得到了此次联合袭击最大的一口肉了。剩下难民们的汤汤水水就送给其他盗匪团伙。”
“你们那个巢穴在哪里?”
“难民们怎么就是汤汤水水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前后两句问话,分别是基尔和巴塔尔两人一同问出口的。基尔耸耸肩,示意盗匪先回答教士的提问。
面对这个问题,之前还踊跃开口的盗匪却支支吾吾起来,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
基尔用一节扯掉的盗匪衣物擦拭着自己的几样武器,并不催促,但巴塔尔教士却忍不住,左手抬起护身神像,对准了趴在地上的投降盗匪:“你最好回答!”
“是是是,我回答,我回答。”
盗匪瞟了一眼默不作声擦拭武器的骑士,头一次极为结巴的说出难民们的价值所在。
巴塔尔教士越听越生气,之前还因为难过歉疚而煞白的脸庞,此刻都红了起来。
见教士手掌被气的颤动,似乎随时都会轰出致命的攻击,基尔赶紧插嘴制止:“人家可按你要求说了啊,你可别一时失手,将即投降,又愿意给咱们分享消息的盗匪给打死了。”
“我,我就是生气!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谁不是父母生养长大的,竟然要将人掳掠了,卖给收人的败类换钱!王国可是继承了帝国法令,严禁人口买卖啊!”
基尔将满是血渍的破烂兽皮衣物仍在地上,嘲讽的说道:“南部行省乱成这样,看来有些人又重新走上了旧时代的发财方法啊。”
基尔又说了一句:“对了,南部行省这么乱,地方的贵族们骑士们去哪里了?他们怎么不去维护社会治安?让这些旧日沉渣重新泛起?”
巴塔尔教士不太清楚,一时回答不出来,但投降趴在地上的盗匪却知晓一二。
“骑士大人,这个我知道。”盗匪年轻明明比基尔还要大上十多岁,是个青年,但此刻却一脸讨好的欠打表情。
“知道你就说,在这里憋什么屁呢。”
但这个盗匪却给基尔讲起了买卖来:“大人,大人让我起来,别这样难受趴着,我就愿意说。”
基尔笑了,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它能让你说吗?”
“能说,但我或许也选择死。”
“呵,非要起身?”
“大人,我虽然干了不少坏事,但平常一向消息灵通,团伙里抢来的各种马匹,都是我骑到别处收脏那里卖掉的。”
基尔想了一下,扇扇手,让他起身:“但胳膊得捆着。”
“当然,当然。”
盗匪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这个盗匪揉揉之前一直反折背着的手臂,基尔就走上来从这个盗匪腰间拽下一圈绳子,直接绕着大圈子将盗匪的双臂和身体整个绕着圈绑了起来。
“说吧,别多废话。”
盗匪的回答简单直接,让基尔有些后悔。
“那些老爷们都带着兵,听说往行省首府那边集结去了。我们这边本来山多河多,类似干我们这个行当的人也就不少,所以那些老爷们带兵走了后,听说各地的盗匪们安分了一阵后,就彻底活跃起来了。而且一些去年被打散的士兵逃回了家,但又不敢就那么直接住在家里,所以许多人都就近加入了各地的盗匪队伍。”
基尔哼了一声,而巴塔尔教士则脸色非常不好看。
因为行省西边边境上的盗匪,消息都比他们长麦村人的消息要灵敏太多,要是早知道之前一直维持地方和平的贵族与骑士们都带人往行省首府去了,那他们就应该跟其他镇子或者村子一样,要么封闭起来,要么早早逃难。
至少命和财产能保存大半。
毕竟他听手下的难民青年们说了,那些盗匪坏蛋们不事生产,农户们最大的财产——土地,是不会被人拿走的。
所以只要在村子人逃难前,将自家的农具家具之类值钱东西深埋在自家院子里,多半之后再回来,往地里一挖,东西还在。
至于房子,虽然修建的时候很不容易,但整村整村的空屋子,也不会有多少胆大的盗匪敢独自居住在空荡的村子里。
这样也就怕那些盗匪恼羞成怒,放火将村子烧了。不过就算这样,选择逃难的村民们损失也至少有限。
又多问了几句想知道的,基尔之后便将盗匪们的尸体一个个摆好,有用值钱的东西就用盗匪衣物包好,等之后交给难民中没有武器的人使用。
尸体,他则先放在这里,虽然有可能会引来大批野兽,但尸体又沉又麻烦,基尔不想来回几趟,将尸体运出林子。
等到白天后,今夜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带人过来处理尸体。
他还记得肯德尔城亡者之神教会教士们给他宣传的,人类的尸体在死后要尽量焚烧处理。不然游荡的邪恶魂灵便会驱使这些死尸,汇集死亡的气息,袭击吞食活人活物的生命。
基尔每次想到这里,都会嘴角抽搐,因为他自己就是借尸还魂来到这个异世界的。
从没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赵吉。
舔血草背着被绳索打包的各种盗匪的武器与物品,这些东西都被臭烘烘的兽皮衣物包裹起来,左右两边搭在马匹的背上驮着。
这让舔血草有些不高兴,走出林子的时候,它一直在用长长的马脸轻撞基尔的肩膀,试图说明骑它可以,让它驮货可不行。
它可不是什么没有尊严和地位的普通马匹,在老主人的马厩中,哪匹马见了它都得被它欺负。
基尔则走路押着被捆住手臂的投降盗匪,催促对方走快点,不要磨蹭。
“走快,别觉得你那什么外号山狼的头领能来救你,聪明人最会算账了,你明白。”
基尔猛的推了一把磨蹭的盗匪,对方低着头,依旧磨蹭,似乎在明白自己被俘已成定局后,还是不想走出树林。
而跟在一旁的巴塔尔教士,则骑着草原马,身前的马背上有着一团滴着血的兽皮衣物包裹。
他沉重的用手扶着还在滴血的兽皮衣物包裹,脸色很不好看。那里面,是他在基尔陪同下,尽量搜索捡回的人类断肢躯体中,那位女性难民的那一部分。
“巴塔尔,别这样。至少人多少是带回来了。”基尔这样安慰着同伴,但换来的是巴塔尔教士用眼睛瞪着他。
基尔毫不在意,扬起手指着不远处黑暗中唯一明亮起来的商路旁空地。
“你不会觉得你们这里死伤惨重吧?你知道空地南边来了多少盗匪联合袭击?猜猜看。”
基尔轻松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一样,这误导了巴塔尔教士的判断:“四十人?”
教士这是往他觉得人多的数量说了,但这个数字一出口,被俘的盗匪就想扭头说话,直接被基尔抬手在头上扇了一下:“让你说话了吗?”
盗匪将话憋回嘴里,但仍然转头看向天真的农神教士。
巴塔尔教士也不是傻的,知道自己猜错了:“你就明说吧。到底多少人?咱们伤亡多少?”
基尔耸耸肩:“三波盗匪,人数总共在一百人到一百一十人左右。第一波撤退逃走了十来人,剩下的,连番跟难民们,当然,还有我死拼。呼——里面还有一个自称什么白墙之王的前贵族后裔,手里有几件难缠的魔法武器道具。”
基尔话风一转:“当然,这些人除了逃走的,剩下都被我和那些勇敢战斗的民众们击杀俘虏了。”
基尔这话让被俘的盗匪都倒吸一口冷气,更不要说巴塔尔教士了。
“咱们死伤多少?”
“哼,盗匪们可都有武器呢,而年轻难民们,他们多半空着手,或者只有石块,少数几人有几把铁片一样的短刀匕首。”
“我问你,民众们死伤多少!”
巴塔尔教士眼睛都瞪大了,脸又因为紧张惶恐,彻底白了下去。他声嘶力竭的朝着基尔质问,说不清是惧怕听到那个让他恐惧的数字,又或者是不敢面对基尔接下来的话,只好将揪心的情绪,全部撒在基尔的身上。
基尔扭头看向年轻的教士,对方不仅大声质问他,而且还紧张的用手紧紧捉住身前的血肉包袱。明明之前还小心翼翼的一副模样。
钢铁的头盔面甲没有显露基尔此时的表情,但面甲下的声音,却带有一丝调侃:“我没数,但大概死伤上百人吧。至少,死的人不低于一百人。”
接着便是什么第一波盗匪突袭,慌乱中被杀了多少人,还有之后赶来的盗匪,手里的短弓齐射,又放倒了多少敢于战斗的年轻难民。
这些话,只在教士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呼吸急促,双眼无神,晃了晃,便从马背上一下子栽了下来。
“哎哎哎,怎么回事?”
当巴塔尔教士再一次醒来后,他一睁眼就发觉周围一片亮堂。
此时他正躺在空地的中央,几件盗匪的臭兽皮衣物上。他的周围较为宽敞,并没有其他人和东西。但再向外,却满是受伤呻吟疼叫的年轻难民,还有难民中人数不少的女性难民照顾的身影。
说是照顾,她们能做的也很有限,多半只是按照基尔骑士的要求,用绳索紧紧扎住手脚被砍伤中箭的伤者的肢体,避免伤员失血死亡。
此时也顾不得长时间箍紧肢体后,肢体发紫发黑了。
反正基尔骑士说了,等巴塔尔教士醒来后,由他来负责处理伤员。
血牙斯特此时也在照顾伤员,他按照基尔交代的,从马车上拿出并不多的治疗药膏,给此刻伤势最重的年轻人使用。
不说能不能救命,至少药膏中麻痹伤口减轻痛苦的效果,还是能让伤重不治的重伤员死前不那么痛苦一些。
“我。”巴塔尔教士一骨碌急忙爬起来,他此刻终于对伤亡上百人有了真切的观感了。有趣的是,此刻他反倒是没了昏迷之前听到基尔说起死伤惨重时,那种揪心担忧的心情。
来自农神教会的教士训练,让他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倒是知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我醒了,来人!快不行的重伤员在哪里,来人带我过去。”
巴塔尔教士一喊叫,立即就有人过来,扯着巴塔尔往一处围了好几人的地方跑去。
“现在谁在指挥?基尔勇士?还是血牙斯特?又或者你们中推举出来的人?”
他跑动中望了一圈,没看到穿着盔甲的基尔,于是有此发问。
引导着他的两个女性难民立即回答道:“教士大人,这里现在是斯特先生在指挥安排,他正带人处理重伤的人。您先赶紧过来看看这个人吧,胸口中了一箭,现在非常危险!”
巴塔尔教士顾不得自己起身时,琥珀金属长杖还放在他趟着的地方,被人拉着就来到一个明亮的火堆旁,这里正趟着一个背部被扎了一箭的年轻人。
弓箭穿透了他的身体躯干,并未直接要了他的命,但却也不好过。
此时这个中箭的青年上身衣物已经被褪去,侧着身子躺着,嘴里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却还牵着一个姑娘的手,正对着心爱的姑娘交代最后的话。
深吸一口气,巴塔尔教士扁起教士长袍袖子,先是拍打掉了男女牵着的手,随后对懵逼的中箭青年说道:“你嘴里流血,这是伤到了腹部的胃,血液流了出来。从嘴里流出的还是少数,大头失的血,都在肚子里呢!”
年轻人脸色煞白,显然是失血不少。
“我要将箭弄断拔出,虽然会流不少血,但治愈神术加持,让伤口止血还能做到。谁谁谁,找个东西让他咬紧,我要处理弓箭了。”
说完,教士才想起自己没有合适的东西弄断箭矢:“给我找把短刀匕首,要锋利的。”
话刚落下,旁边便有这个中箭青年的同伴递上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教士打量了一下武器和对方,对方立即解释道:“骑士大人让我们这些敢于战斗的,之前去打扫了战场。这是缴获分发给我们的,不是偷来的。”
巴塔尔教士愣了一下,接过了武器,准备截断箭杆:“我不管你是不是偷来的,基尔勇士他人呢?”
周围所有人都互相看了一下,大家齐声说道:“骑士大人带着人,进攻盗匪老巢去了!”
“啥?他干什么去了?”
教士有些没听清,一边动手用短刀切割箭杆,一边又惊讶的问了一遍。
周围的年轻难民便又重复一遍:“骑士大人带人攻打袭击我们的盗匪老巢去了。听说他战斗时专门给每个袭击来的盗匪,都留了一个活口。在您昏倒后,他拷打了那些盗匪,带着人去剿灭那些盗匪的老巢去了。”
面对这个回答,巴塔尔教士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对基尔这个‘来者’的整体了解,还是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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