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率军绕路,直接包抄猪耳山南边通向沈阳方向的通路。
他刚领兵到达猪耳山南侧,却正好碰上建鞑残军出来。
便下令射箭放铳。然后又喊话要鞑军投降。
其实这时东江军还并未真正把猪耳山包围。
不过鞑军士兵此时如同惊弓之鸟,一听说已被包围,不敢继续往外冲。
黄台吉心知,若是此时不突围,等东江从容合围,聚集调动来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多,那时就当真是死路一条。
当即下令,命鞑军拼死也要向外冲去。
四万多鞑军在驱策之下,只得重鼓斗志,向外冲杀而去。
他们如同行将困毙的恶兽,知道末日将近,爆发出最后的凶残和疯狂。
这些鞑兵大多参与过历次对辽人的屠杀,手上无不血债累累,知道一旦后金败亡,他们的罪行必定会被幸存的辽民清算。
眼下他们死战或者还可以寄希望于出现奇迹,或者有反转可能。
若投降,即便毛文龙说给他们生路,他们自己也不信那些经历过他们屠刀的东江难民和士兵真能放过他们。
所以这番冲杀,固然是建鞑头目的催促,但其实也是他们自己主动的选择。
与其落到东江军手中,罪行被清算而死,不如在战场上直接被打死更痛快。
他们冒着箭雨和铳炮射击,在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冲到东江军跟前,就要肉搏近战之时。东江军却在毛文龙指挥下,向两侧闪开,让出中间通路。
这大出鞑兵的意料。
不过有逃生之路,他们自然也不会愿意为死而死。
所以也不继续向两侧的东江军攻击,而是从这通路,径直向外冲去,逃出去再说。
黄台吉和众建鞑头目明知这是毛文龙故意如此,但有逃生通道,总比被堵死在猪耳山中要强。
夹在鞑兵大队中间,向外逃出。
毛文龙眼见包括黄台吉在内的建鞑头子已经逃出东江军包围,还剩下最后五千压尾的鞑兵,也要往外逃。
一声令下,又把原先让出的缺口合上,就这五千鞑兵给截住了。、
这五千鞑兵原本也有死战决心,但眼见前面鞑军主力,包括汗和众贝勒都已逃出,只留下他们。
顿时一片慌乱沮丧。
若是和刚才一样,有四万兵力,他们在其中和东江军苦战,还可以抱着纵使被歼,也能给东江军造成不小伤亡的狠劲。
可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五千人,面对毛文龙所率领的近五万兵,那无论他们再怎么拼命,也必然是被东江军轻松消灭。
刚才拼杀,至少还有一点希望。而现在拼杀则注定改变不了结果。
这种无法抑制的沮丧和失落,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斗志。
刚才要拼命突围的狂热退潮,这些鞑兵似乎觉得就这么直接被杀还省些力气,有些人甚至直接丢下了刀枪。
纵使还有一些死硬到底的鞑兵,兀自要困兽犹斗,也独木难支,很快就被东江士兵解决。
就这样,毛文龙用最小的代价就解决这五千多鞑兵。
易承惠、陈继盛原先对毛文龙的安排还有些疑惑,觉得既然已经把包括黄台吉在内的建鞑头目都堵在这里,为何还要轻松放过。
现在却有些明白他的用意。
刚才若是死战硬堵,纵然能成功,也必定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是建虏最后的生死之战。
但让出一条逃生之路,无形中就是把鞑军原本炽烈鼓胀的战意,给刺了一个泄气的孔。
让鞑军的战意迅速转换逃意,
被截断的最后那五千人也陷入绝望沮丧的心情中,这让东江军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围歼这五千鞑兵。
而毛文龙当然也不会只满足于歼灭这五千人,当真放过黄台吉等鞑子头目,此去沈阳还有四十里地。
只需沿途两侧安排下埋伏,不断袭击。
即便每次都只能耗损鞑军几百几千,加起来也必定数量可观。
等鞑军疲累已极,再最后总攻,这样就可以较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
毛文龙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安排的。
黄台吉率领的鞑军逃出猪耳山还剩余三万五千多,去沈阳途中,又不断遇到早就埋伏在两侧的东江军的袭击。
每次袭击规模不大,但总是把建鞑主要头目放过去,把殿后的两三千鞑军给缠住歼灭。
黄台吉此时自然也明白东江军的险恶用心,想要停留在一处,专门歼灭沿途埋伏的明军。
却又怕停留在一处,被前后的明军主力过来合围,那时还是被围歼的局面。
就这样等黄台吉领军达到沈阳北面十里处时,他所率鞑军只剩下两万多了。
原本指望在沈阳的莽古尔泰派军出来接应
向前派出的鞑子哨探,这时却回报沈阳城里的莽古尔泰已经不见踪影。沈阳城已被一支明军占领。
黄台吉大惊。
毛文龙所率的东江军一直在对自己围追堵截,那沈阳城里的明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
哨探嗫嚅道,从城头上打出旗号,应该是咸镜镇的刘爱塔。
黄台吉一听是刘爱塔,眼睛圆瞪,忽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身子摇晃就从马上栽倒。
旁边护卫大惊,眼疾手快上前托住,黄台吉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此时黄台吉身边的阿济格、豪格、岳托、萨哈璘、多尔衮、多铎众人,也知道后金大势已去,末日将至。
人人脸色惨淡。
围到黄台吉身边,只见他脸色枯黄,面如淡金,不省人事,眼见他这身体未必还能支撑下去了。
阿济格惨然道:“事已至此,我等该如何打算?”
多尔衮道:“兄长,再去沈阳,便是送死,眼下兵力只有这些,要还聚在一处,必被合围,不如分头逃散,各谋出路,或许还可以有些生机”
豪格怒道:“这是什么话,分头逃散,那被毛贼个个击破,只能死得更快。到这个地步,回头拼力和毛贼杀一场,就算死,也多杀几个尼堪陪葬。”
多尔衮冷笑道:“愿意死战的,那就去死战,愿意逃散的就逃散,如今汗是不行了,莫非你还想当汗?”
豪格两眼通红,拔出腰刀,几乎想冲上去和多尔衮火并。
被岳托拉住,岳托说道:“到这地步,自家人怎能自相残杀。”
萨哈璘颓然道:“天意如此,我大金的运数完了,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鞑子众头目又商议一阵。
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决意领着五千鞑兵向西边科尔沁草原逃去。
豪格护送黄台吉,带一万兵,向东北方向的赫图阿拉老寨去,如果老寨待不住,就再往北逃,希图倚靠北边一些女真部落,蛰伏待机。
岳托、萨哈璘也带五千兵往东逃,在喀喇沁诸部里找个庇身子法。
就这样建虏最后残余两万兵力,又一分为三,各奔东西。
这个情况很快也被东江和咸镜两镇的明军侦测到。
毛文龙率领沈世魁、张继善带领五万兵去追豪格、黄台吉这一支。
刘兴祚也派出一万咸镜兵配合。
陈继盛、易承惠带领两万兵去追阿济格、多尔衮这一支。
毛承禄率两万兵去追岳托、萨哈璘。
此前战斗中受伤的东江兵进沈阳城中疗伤修整。
豪格领着剩余一万鞑兵,向东而去。
经萨尔浒,再到赫图阿拉。
鞑兵此时再无往日的趾高气扬,人人垂头丧气,提心吊胆。
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倒是再没有明军来袭。
黄台吉也醒了过来,他见队伍人数少了许多,又不见阿济格等人,愤懑问道:
“又被东江贼袭击了?”
豪格摇头,把阿济格、多尔衮等人见前途无望,便分军而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黄台吉脸色铁青,似乎想要愤然痛骂,但良久之后,却只颓然长叹了一声。
四个时辰后,已是深夜。
鞑兵扎营。
鞑兵今日苦战一天,都已疲累至极,扎营完毕,除了几个夜哨,便都去休息。
到了半夜丑时,忽然西南火光大起,接着许多燃烧火箭射来。
大部分都射空,但也有少部分射中几个营帐,点燃起来。
等大部分鞑兵被热气熏醒,出帐来看,只见前后左右不少营帐烧着,外边还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喊杀声。
显然是东江军前来夜袭。
原本这种夜袭,鞑兵虽然不胜其扰,但要防住也并不难。
但如今鞑兵斗志全无,似乎大多数人觉得毛军早晚要来打他们,最终的结局迟早要来。
所以眼前也不再和过去那样步步小心了。
这次夜袭,明军动静不小,但仍旧只是在周围射箭放炮,并不上前近战,似乎意图仅仅是让鞑军不得安眠。
鞑兵被迫起来,连夜奔逃,一直到第二日,已到了萨尔浒山脚。
此时鞑兵只剩下八千多人
众鞑兵昏昏沉沉之间,忽听得两声惊天动地的炮响。
接着从周围的山谷和林间冲出黑压压一片东江兵,将这八千鞑兵团团围困住。
同时从建鞑来路,也传来大队人群的动静。
显然退路上也有明军追踪而来。
此时皇太极、豪格的这八千鞑军残兵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如果说昨天这些鞑兵还有拼死一战,希望再现某种奇迹的勇气,
经过一天的被截杀追击,这些七零八落的鞑兵已经丧胆落魄。
这萨尔浒又是当年明军被老奴大败之地,黄台吉和豪格也知道东江军是有意选在此地动手,洗雪前耻。
黄台吉脸色阴沉的环视周围,忽然叫道:
“毛文龙在哪里?”
他会说汉话,但此刻声音嘶哑,难以及远。
周围的明军只见他嘴皮子动,就听不见他说什么。
黄台吉让身边一些懂汉话的鞑兵传话。
这回明军倒是听见了。
不一会儿,一个明军将领来到阵前。
这却是沈世魁。
黄台吉听说过毛文龙的形貌,见不是毛文龙,皱眉问道:
“毛文龙呢?”
沈世魁呵呵了两声,大声道:
“鞑酋,我家毛帅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你要见毛帅也不难,等你被擒,毛帅押你进京献俘时,你不但能见到毛帅,便是当今圣上也能见。”
豪格听见沈世魁说话如此无礼,气得脸色通红,怒吼一声,便要上前厮杀。
黄台吉心中虽气,却还是按住豪格。
他知道一切都靠实力再说,眼下后金已经一败涂地,再没有昔日趾高气扬的资格了。
他忍住怒气,沉声道:
“你们汉人有些老话,本汗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们若杀了本汗,灭了我后金国,你们东江军坐拥大兵,岂能不被明国朝廷君臣猜忌?那时候你家毛都督下场如何?”
“我听汉人秀才说明国太祖曾把开国功臣都杀光。东江军如今能胜我后金,明国皇帝不但容不下毛都督,只怕就是你们这些将领也都容不下,那时你们悔之晚矣。”
沈世魁眨了两下眼睛,说道:
“你意思是要我东江军放了你们?”
黄台吉见沈世魁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被他说动,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道:
“本汗也知,若直接这般放了,你家都督对明国朝廷不好交代。但毛都督可说我金国仍有雄兵,这萨尔浒又是当年杨经略惨败之地。毛都督怕有闪失。故此没有紧追。收得沈阳,毛都督已为明国立下大功。本汗从此退回北地,对明国称臣,进贡人参貂皮。明国朝廷为防我金国再起,对毛都督和东江军也必定优容。”
沈世魁点点头,沉吟道:
“这说得也有些道理。”
黄台吉见沈世魁被说动了,更急切道:
“既如此,快叫你们都督来,本汗与他面谈。我建州如今虽败,但若毛都督能留条生路,将来毛都督有大举,建州未必不可为一大助力。”
沈世魁忽然嬉笑道:
“这事情,无须毛帅,我便可以做主。”
黄台吉疑惑道:“你?”
沈世魁一脸严肃道:“自然。”
黄台吉将信将疑,狐疑地打量着沈世魁
沈世魁忽然脸色一沉,喝道:
“大伙看清楚了,虏酋就在此处。谁若将其生擒,平虏公上疏朝廷,可得封侯之赏,另外可得白银万两。若不能生擒,斩得虏酋首级,可得赏银千两。”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东江军看向黄台吉的神色都变了,眼睛发光,如同看着一堆金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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