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开着,走近了,那浓郁的近乎麝香又似花香的味道便冲入鼻腔,阮卿原本心中火气大盛,此时却是心神一荡,只觉得怒火都变成了诡异的燥热,当即大惊,不要钱似的释放精神力,将在场的人全都冲击了个遍。
贾珠刚把衣衫不整的贾琏从塌上扯下来,原本也是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但好歹靠着这么多年的习武本能能站稳,被阮卿这么一攻击,彻底倒了下去。
阮卿:“……”
咳咳。
好在是来的即时,没有酿成大错,但贾琏已经不太清醒了,贾珠艰难地将他拖出来扔在树下醒神,又回头看到阮卿,忙把她拉了出去。
阮卿眉心微蹙,被自家儿子拉着避开,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作为婶子不合适看这些东西,便从善如流地出去,堵住门开始审问那几个女子了。
那几个女子看着都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已经不是年轻的问题了,在阮卿眼里压根就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说实话她并不想逼死这几个孩子,但她也清楚,今天的事不可能不闹起来,闹起来,这几个女子的命是绝对保不住了。
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就是单纯的有些疲惫,至今为止的局一个接一个,牵扯进多少条无辜的人命,那天那个说会和离做贾琏妾室的女子,张氏连求证贾琏都没有就直接打死了,那婆媳俩都想息事宁人,阮卿也不好插手,除了那些被牵连或杀或卖的下人,包括贾蔚这个不过几个月的幼/女也深受其害,到底图什么?
不是说古人都迷信么?手上沾满了鲜血,竟然也不觉得恐惧?
那四五个女子被她推到角落瑟瑟发抖,明明还是刺骨寒凉的天,却都各自着一件轻薄的纱衣,隐隐可见玲珑秀致的身形,喘/息时清晰可见雪白和艳红交织,实在是很美的打扮……如果现在不是披着大氅依旧觉得寒冷的初春就更好了。
阮卿冷着脸问道:“谁让你们来的,说实话,就给你们个痛快。”
最右边一个穿绿色纱衣的女子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太太饶命!太太饶命!我们姐妹只是受人之托,照常接客,并不清楚这位公子身份尊贵啊!太太饶命……”
阮卿心中一堵。不管做过多少次任务,当过多少次所谓的“人上人”,她都没法习惯被人这样恐惧哀求,掌握生杀大权,对有些人来说是荣耀,但对有些人来说就没那么美好了,这种场景,阮卿都觉得自己晚上回去会做噩梦。
她强迫自己冷着脸,阴沉道:“受谁之托,接谁的客?明知道客人有问题,神智都不清楚,你们也敢接?你们不怕途中客人死了,更没法交代么?”
最开始和贾琏一起待在屋子里的紫衣姑娘原本一直缩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闻言却是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尖锐道:“谁知道那不是客人的私人癖好,就爱看女子主动?风月场上,能遇到不虐打姑娘的客人就不错了,谁还敢有异议不成?”
阮卿怔了征,一时无言,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语气都癫狂了不少,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做这行的,谁不知道几乎一入行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无非就是做一阵子玩物被折磨死,或者有幸被不那么变态的主人看上,带出去养,此后生死由天,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至少贾琏看着就像富家公子哥,说不定就算不能给她们负责,也能多给点钱呢。
阮卿被气得胃疼,不知道是气没有戒心的贾琏还是那个恶毒的幕后之人,当即便怒道:“少顾左右而言其他,回答!受谁之托!”
那女子一缩,咬着牙不吭声了,她身后一个撑死十三四岁的圆脸女孩便颤巍巍地接道:“我们也不认识,没见过那客人,妈妈都训练我们要记得每个客人的长相和名字的,可这个客人我们从没见过了,连妈妈都说是新客……”
这时贾珠已经给贾琏整理好衣服了,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了片刻,才慢悠悠道:“太太何必和这些人浪费口舌?届时把人带回去审问,总能审出来,不给点苦头吃,她们不知道利害,还想着糊弄呢。”
那几个女子齐齐露出惊恐绝望的神情,阮卿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贾珠常年住军营,也确实不习惯和女子打交道,威胁过后便蹙眉道:“太太,不如你先回去找大婶子凤妹妹来解决,我在这里守着琏弟。”
她下意识起身,目光扫过那五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顿了顿,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她到底是不放心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有催/情/药的情况下和五个女子待在一起,就道:“我不认路,你回去找人,我留在这里守着。”
贾珠闻言倒是迟疑了起来。如果贾琏醒着,毋庸置疑,谁去都行,但现在贾琏神志不清,他并不放心让手无寸铁的母亲和身体情况不明的弟弟跟这群居心叵测的女子待在一起,哪怕她们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僵持住了。然而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复往日那样清脆爽朗,略带了几分沙哑,却更让人心底一沉。
她道:“姑妈不必为难,我已经来了。”
大门被猛的推开,几个家丁并婆子各自排开守在门口,平儿等几个丫鬟各守一侧将中间的人护得严严实实,来人身披橘红斗篷,绣并蒂莲金纹,黑发却仅用一支墨玉簪子松松挽住,衣着张扬明丽,却生生被苍白的脸色压下几分凌厉气势,正是王熙凤。
阮卿心里一沉,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忘了什么。
她刚刚看到的,明明是个中年男人扶着贾琏,怎么一进屋子就只剩四五个女子?
……所以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捉奸戏份?如果不是她和贾珠及时拦下,那王熙凤进来看到的场面,相必会非常精彩。
贾珠不是傻子,王熙凤一出现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脸色顿时就绿了,同时还有些后怕,这可真是就差一点。
出乎意料的,王熙凤并没有大闹起来,她的目光扫过院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随即皮笑肉不笑道:“珠大哥安,我说怎么大清早就不见二爷了,原是大哥请二爷喝酒呢,怎的喝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快将二爷扶起来,”
后面这话却是对着略显茫然的平儿说的。几个丫鬟不敢怠慢,忙上前搀住贾琏的手臂,又拉又拽的,总算将贾琏扯了起来,同时也将他从混沌中叫醒。
贾琏迷迷糊糊睁开眼,搂过离他最近的丫鬟就下意识想蹭一蹭,脸颊刚蹭上那丫鬟的脖子,就吓得对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贾琏扑了个空,有些不满地抬头四处看,他的大脑显然还有些断线,反应都较平常迟钝许多,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抬头看见王熙凤,一个激灵就下意识站直了。
贾珠几乎是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这表妹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贾琏平时爱逗小丫鬟玩,摸摸小手靠靠肩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他也没敢真做出什么事来,但这次可不一样!
那可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意义不一样的!
陪嫁丫鬟几乎等同于通房,在没有被许配出去之前,很多时候都默认了是姑爷的女人,但王熙凤明显没有把陪嫁给出去的打算,贾琏这么公然调戏人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到的人里甚至有青楼女子,王熙凤最好面子,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阮卿也特么服了,恨不得现场上去给贾琏一个耳光,小王八羔子办事不过脑子吗?
她开口想说什么,被王熙凤用眼神制止,有些憋屈地把话咽了回去。
贾琏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屏住呼吸不敢动,甚至避开了丫头扶自己的手,垂下头不吭声,像是在等待审判一样。
“快扶二爷回去吧,老太太要等急了,”王熙凤淡淡道:“天冷,给二爷披件衣服。”
阮卿停顿了一下,明白了。
不能闹起来,闹起来才是遂了幕后之人的心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将真相掩盖住,就说贾琏和贾珠出去喝酒聚会了,就算喝酒招/妓不好听,但也强过荣国府嫡长孙因为喝花酒和妻子打起来家宅不宁的名声好听。
贾珠也反应过来,满脸惭愧道:“怪我,怪我,身上伤刚好些,就耐不住嘴馋,拉着琏弟出来胡闹,该罚。今儿天寒,妹妹还请先回吧,届时我再去父亲伯父和老太太那请罚。”
这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不过那几个女子依旧不能离开,被王熙凤留下几个家丁看管起来了。
贾琏松了口气,疯狂点头,虽然他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现在也算是明白自己闯祸了,能平安过去最好。
他忙不迭上前挽住王熙凤的手臂就想扶着她上马车,然而却听到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声音极轻,沙哑的感觉就更明显,似乎隐约还能感觉到几分哽咽,以至于贾琏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没睡醒,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自来好强的妻子身上——
王熙凤道:“二爷,今早,蔚儿又烧起来了。奶娘给她喂奶,她也不吃,只看着我叫。她还不会说话,但我知道她在找爹。”
年轻男人多浮躁热血,哪里沉的下心天天待在家里陪女儿,就算能呆得住一时,也忍不了太久,何况体弱多病的小孩子更闹腾,就算有下人看顾,也常常闹的人心情浮躁。
可王熙凤为了贾蔚,已经几个月没有出过房门了。
贾琏呼吸一窒,想解释什么,却再也没人听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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