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没有答话,赵珩自然知道她为难在何处,便没有一定要她此时答复。
反正他此次来,也不单单为北梁议和的事情。
娶媳妇这种事,费点周折,也是应该的。
他便和声道:“快午时了,你在我这里用饭,还是回去?”
陆在望没想到他这回这么好说话,忙道:“我回去,我爹还在府中等我问话。”
“问什么话?”
陆在望眼睛转了转,她还没说话,赵珩便啧声道:“陆侯这是嫌我在这碍事了。”
她立刻义正严辞说道:“岂会如此,我爹不过想知道朝廷对和谈的态度,若殿下仍旧意在归元城,那他自然得提前备战。”说完犹嫌不足,还拍拍胸脯补了句:“我爹可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朝。”
赵珩便道:“我也不曾说陆侯不忠心,你急着说这话,岂非有此地无银的意思。”
陆在望便道:“不是这意思,我爹就是轻狂了些,显得桀骜不驯,可其实他是很忠心的,对北境三州的百姓比对我还亲。陛下虽对他猜疑尤甚,可他从未有不敬之意。想来凭我和殿下的交情,殿下以后总不会也和陛下一般,始终对我家有疑心吧?”
赵珩闻言挑眉,她赤诚的替陆进明表忠心,最后却话锋一转,原来后面一句才是她真正要说的。
“你是在要我的承诺?”
陆在望吊儿郎当的一笑:“亲兄弟明算帐嘛,万一日后殿下翻脸不认账,我岂非丢了夫人又折兵?我从未怀疑过殿下的用心,殿下自然也不该怀疑我的。”
“你倒先要和我算账?”他摇头叹道:“陆家虽握着北境三十万大军,可我的王妃会是未来的皇后,日后子嗣便是储君,届时江山一半都姓了陆,到底是谁占的便宜大?”
“这……”陆在望愣了愣,“也有道理啊。”
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陆在望这脑子里的算盘珠子陡然响的噼里啪啦,都不说半壁江山,光算成王府,那就是花不完的银子了,她就算往外搬一半回侯府,估计他忙于朝政也不会发现。
这的确是比怎么算都血赚的帐。
她一时财迷心窍,神神叨叨的盘算起来,便没注意他又说了什么,仓促应声好,后又疑惑道:“什么?”
赵珩便又说了一遍,“现在回去,晚间再过来。”
她便问道:“晚上还有什么事情?”
他没有答,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陆在望陡然反应过来,半晌无语,转身便走。
“亥时。”他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不要晚了。”
她头也不回,“白日做梦!”
陆在望一回郡守府,便去见了陆进明,“成王殿下说,和谈的事情已经议过了,就这两日。”
陆进明正擦着佩剑,闻言随口问道:“议和的条件是什么?”
陆在望挠挠头:“这个没有说。”
陆进明看她一眼,“他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这个也没有说。”
陆进明心平气和:“那他说了些什么?”
陆在望也面不改色,“无非一些场面上的话,爹也知道成王殿下心思缜密,说话密不透风,我是百般试探,他便左推右挡,我硬是没瞧出一点破绽。”
陆进明疑惑道:“合着你去了半日,就问这么点废话回来?”
陆在望低头,“儿子无能!”
擦剑布兜头扔过来,稳准狠的挂她脑门上,“放屁,你长能耐了,现在连你爹都敢糊弄?”
陆在望默默的把抹布拿下来,“我早就说了我去不行……再说我见成王殿下也没有别的举动,兴许就是北梁议和的事情,怕旁人来谈不拢罢了。”
“你懂个屁。”陆进明说道:“自先太子去后,陛下身体一直不大好,他在朝理政,北焉知山的战事他都交由副将,分不出身亲去。如今战事已平,议和这点事他却亲自跑一趟?”
陆进明哼道:“来了还不肯走,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心思,多半没有好事!”
陆在望:“……”
陆进明见她一问三不知,也指望不上,便转而说道:“过几日越州太守家里老夫人办寿宴,你挑份礼物,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陆在望道:“这老夫人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一点亲戚关系,我送什么礼?”
陆进明便瞪她一眼。
陆在望这才反应过来是谁家,脸色登时有些一言难尽。
自从北境的战事稍平,驻军辽北这一年,陆进明也没少折腾她,他麾下叫的上名号的将军,但凡家里有闺女的,陆侯都得找人喝顿酒。
他对给儿子找媳妇这事比让三军种地还要执着,京城找不着,他就往北境三州里寻摸,如今最合他心意的当属越州太守家的二小姐,比陆在望小两岁,据说是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若非北梁提出议和,他已经准备让裴阳捆着陆在望回越州相看相看,要合适,就着手定亲的事情。
少时还能糊弄糊弄陆进明,可再过两年她便及至冠龄,这事是跑也跑不脱,瞒也瞒不住了。
先前老夫人还说该打算起来,想想后路,可是这一二年变故颇多,她离京时老夫人缠绵病榻,压根不知道她走了。来北境这一年争乱不断,更是没顾上。
陆在望想到这事就叹气,她也不敢想陆进明知道真相得气成什么样,可再不想主意,陆进明可真得逼她娶媳妇了,岂能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陆进明气道:“老子忙前忙后的,你娘也不知道着急。这么大个人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陆在望嘀咕道:“我本来也不想娶媳妇。”
“你再说!”
陆在望嚣张回道:“反正我不送,要送爹送。”说完就跑,陆进明踹都踹不及,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孝子!”
不孝子一溜烟就没了影,陆进明独自在书房生闷气,稍晚一点外面亲卫进来道:“侯爷,成王殿下派人送了东西来。”
陆进明便皱眉,原以为有要紧的东西,可送进来的是一口楠木箱子,掀开一看,里面一堆他用不上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陆进明不解其意:“这什么玩意?他送这些做什么?”
亲卫道:“门房只说是成王殿下派人送来的,也没有留下口信。”
陆进明就更不明白了。
他和赵珩本也没有多大的交情,原先在京时,因两人时常在两大营,又有孙老将军在,倒是有过些接触,但也不见得有多深。
原先赵戚虽和他有姻亲关系,可他并不喜欢赵戚,也不看好,倒是觉得赵珩更适合东宫的位置,但他久在北境,也不喜掺合朝堂纷争。
就是可怜了他的元安,要是再来一回,他打死也不能同意将闺女嫁入皇家,就是陛下赐婚,也该力争力争,想来便十分懊悔。
陆进明想起大闺女,便一腔愁绪,也顾不上想赵珩发的什么西洋疯,让人把锦盒拖下去充军饷,便独自跺到院中,对着衰沉暮色,不住哀叹起来。
北梁使臣乍闻议和的条件,便十分惊怒,北梁虽丢城弃甲,但并非已至穷途末路再无战力,晋军也攻不下归元城,几十万大军在外消耗也非长久之策,如今两边是僵持之势,此时议和对谁都好,可晋朝官员上来就是要地又要钱,摆明是要欺负人了。
赵珩并未露面,毕竟以他的身份,北梁使臣中尚无资格够的上见他的,仍旧是兵部户部官员出面,陆在望作为北境军将领跟随,一来护送本朝使臣,二来也是威慑北梁。
结果一帮文官吵得唾沫星子满天飞,陆在望躲避不及,险被战火波及,这几位议和使她在赵珩那里也是见过的,素日谨慎妥帖,端稳持重的,不曾想吵起架来脸红脖子粗,毫无文臣惯爱做的清雅风范。
陆在望正想出去避避,便听北梁使臣忍怒道:“我们也有一条件,不知贵朝可能答应?”
议和使戳戳耳朵,“你先说来听听。”
使臣便道:“晋梁两国数十年来始终不安定,如今既有修好之意,不如两国和亲,已昭诚心示好之意。如今贵朝中未嫁的公主中……”
这事先前北梁没有提及,议和使也不曾问过上意,还没等对方说完,陆在望便先出声,“和亲不行,不必议了。”
北梁使臣也知道她的身份,闻言便道:“这事也不是将军说了算,和亲是常事,得看贵朝陛下的意思,你朝公主和我朝皇子,俱是身份尊贵的天人,如何不可?你们空口白牙,便想要地要银子,难道不许我们提条件?和亲是为上策,化干戈为玉帛,战乱可休矣。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良策?”
“空口白牙?”陆在望奇道:“阁下路过归元城外,是没见到城外二十万大军吗?那可不是地里的窝瓜,那是令北梁闻风丧胆的北境铁骑,我看空口白牙叫唤的是你,我朝公主是养在天上的神女,是你们那穷乡僻壤一亩三分地供奉的起的?”
“小儿口出狂言!”使臣拍桌骂道:“要是你等本无议和的诚意,何必答应?”
“那是给你朝的面子,打不过要议和的难道是我?你要非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不如再战,虽然你们那鸟不生蛋的旱地没甚大用,但我就是拿来养驴,也就是不还你!”陆在望骂道:“还敢觊觎公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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