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很纳闷的看着纸人:“我没有阴气和阳气吗?如果这两样都没有,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纸人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所以我说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是假人。”
李闻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有心跳。
又试了试自己的鼻子,有呼吸。
最后,李闻绕着纸人转了一圈,他有点怀疑这纸人是在胡说八道,故意骗人。
纸人注意到了李闻的目光,他无奈的笑了:“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我们村的外甥。向上翻几辈,我们都是亲人,我没有必要骗你。”
李闻说:“如果我没有阴气或者阳气,我自己应该能感觉到,但是我现在为什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纸人说:“这很简单,你坐在牛车上推车,能推得动吗?你得跳出来,才能看清楚。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李闻思考了一会,好奇的问:“那应该怎么跳出来呢?”
纸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死了几年的老鬼罢了,哪懂这个?”
李闻哦了一声。
如果这纸人说的是真的,很可能李闻的穿越,不仅仅是时空倒流那么简单,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会有一些问题。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李闻修炼起来那么缓慢,简直可以说没有什么效果。
修炼,就好比自己是一棵树,然后引导着这棵树扎根,汲取养分,一步步壮大。
可是如果这棵树不存在的话,那怎么扎根?怎么壮大?
但是如果这棵树不存在,那么自己是谁?
李闻想了一会,没想明白。
当然了,这种事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这个老鬼是骗人的,信口胡说。
但是他为什么骗人,李闻就不知道了。
最后,李闻打算搁置争议。
这些事情不着急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完算了。
李闻对纸人说:“现在有人要祸害你的子孙,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救人?”
纸人叹了口气:“我刚才已经说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年轻人,大部分人,人生在世,都是苦中作乐。”
“痛苦是贯穿一生的,欢乐是自欺欺人的。与其让他们生下来受苦,承受死亡的畏惧,还不如刚开始就不要让他们活下来。”
“无知无识,反倒是最好的状态。”
李闻被他气笑了:“今天还遇见鬼魂中的哲学家了是吗?”
纸人谦虚的说:“我确实是有点文化,我是村子里面为数不多的认字的人。嘿嘿,我曾经参加过最后一届科举,差点中了秀才。”
李闻:“……”
差点中秀才,很自豪吗?
纸人接着说:“不过我有这番感悟,还要归功于我的一生。”
“我这一生,见识了太多东西。饥荒,战争,运动……应接不暇。”
“人命如蝼蚁啊。年轻人,你知道蚂蚁吗?蚂蚁分为这么几种。一种是蚁后,专门管着生孩子,繁衍后代。另一种是雄蚁,专门管着和蚁后生孩子。”
“第三种,则是工蚁。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是要干活,就是要劳动。”
“其实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是工蚁。我们降生到这个世上,受尽了苦难,所产生的东西,都给了达官贵人。”
“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不亦悲乎?”
李闻对纸人说:“你去不去?你不去信不信我把你这张烂纸给撕了?”
纸人沉默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其实我是魂魄,你撕了我的寄身纸人,对我也没有影响。”
李闻抱着胳膊说:“未必吧?如果不是魂魄虚弱的很了,你为什么要寄身在这破破烂烂的纸人上面?如果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小心的离开,你还有存活的可能。如果我骤然撕破这纸人,你就完蛋了,是不是?”
纸人叹了口气:“算了,自己的子孙有难,我在这里坐视,好像也确实说不过去。”
李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两个人并肩向村子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纸人问李闻:“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李闻说:“闹鬼,帮我吓唬几个有权有势的人。让他们发话,放过我们一家。”
纸人有开始打退堂鼓了:“有权有势的人?那些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满身贵气,金光护体。我这种孤魂野鬼,哪敢靠近人家?被人家看上一眼,就直接死了。”
李闻发现这纸人有点不靠谱啊,不仅胆子小,而且喜欢胡说八道。
有权有势的人有没有金光护体,李闻还不知道吗?在穿越之前,他可认识不少大人物。
不说别人了,就是老吴,绝对没有什么金光。
李闻对纸人说:“你不用面对面的接触他们,只要背地里搞一些东西,让他们害怕就行了。譬如,你……你会托梦吗?”
纸人说:“刚死的那一会行,现在不行了,我的魂魄太弱了。”
李闻:“……”
他想了想说:“什么地方阴气比较重?不如我先送你去补补?”
纸人说:“村西口有一处凶宅,凶宅里面住着一只女鬼。女鬼是上吊死的,很凶,阴气也很重。”
“我知道她的阴气都在一根上吊绳上,如果你能帮我拿到这根绳子,让我吸收了上面的阴气。别说托梦了,就是当面搞事情都行。”
李闻顿时眼前一亮:“这个好啊。咱们走吧,我帮你解决那只鬼。”
纸人叹了口气:“还是不行。你身上没有阴阳二气。吓不住我们,也杀不了我们。是,你能撕了我的寄身纸人,但是那只女鬼可不怕这个,人家比我厉害多了。”
李闻问纸人:“那只女鬼,和我有亲戚关系吗?”
纸人有点无语:“你这么快就想甩掉我单干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那女鬼恨我们村的人入骨。”
李闻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
纸人干咳了一声:“她是地主婆,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反正就是……最后她就上吊了呗。”
李闻哦了一声。
两人沉默着,缓缓地向村子走过去。
很快,纸人指着一间房子说:“看见没有?那就是女鬼的家了。唉,多好的房子啊,让她祸害成凶宅了。”
李闻仔细看了看,这房子建得确实不错。院墙很高,很平整,还有一个不错的门楼,在村子里算是豪宅了。
纸人还在那感慨:“本来这宅子要分给我的,结果她在里边上吊了。上吊了也就算了,我也不嫌晦气,但是她整天在里面闹,实在没办法住人,就荒废了。啧啧啧,真可惜。”
李闻想了想说:“如果我想办法把她引出来,你能不能偷走她的上吊绳?”
纸人说:“肯定没问题。”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就向那座宅子走过去了。
纸人藏在外面,李闻则大摇大摆的进去。
他推了推门。
门上挂着铁链,铁链被铁锁锁着,上面已经生了厚厚的一层铁锈。
不过李闻没有推开。铁链太粗了,还没有完全锈蚀。
不过,铁链虽然推不开,两扇木门倒是已经糟烂了,李闻一使劲,就推出来了一个大洞,一弯腰就进去了。
李闻挠了挠头: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没礼貌?
借着月光,他看了看这小院。
按道理说,长时间无人居住,院子里应该到处都是杂草才对。有时候,杂草能长半人高。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草很矮,刚刚能漫过脚面而已。
而且草都是半枯黄的状态,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李闻感受了一下,觉得正屋的阴气比较重,那只女鬼应该在正屋。
于是李闻朝正屋走过去了。
鞋底踩在枯草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明显。
李闻走到门口,干咳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话有点别扭,不过李闻也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里面没有人答应。
有人答应就有鬼了。
也不对,里面本来就有鬼。
李闻满脑子胡思乱想,然后推了推门。
屋门紧锁着,打不开。
不过,旁边的窗户可以打开。
李闻想要跳窗户进去。
当他的手攀上窗户的时候,忽然心里有一种异样。
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退回来,站在院子里看了看,
这宅子的正面,有一扇门,两扇窗户。
屋门紧闭,两扇窗户的窗棂、窗纸,全都不见了,只有黑乎乎的空洞。
这就好像……一个紧闭着嘴的人,两只眼睛却被掏空了。
李闻打了个寒战。
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考虑这么多了,办正事要紧。
再者说了,自己毕竟曾经是四级的实力,什么厉鬼没见过?总不能被一个小小的女鬼给吓跑了吧?
李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他刚刚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李闻打了个哆嗦,侧着耳朵仔细听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屋子里很黑。明明窗外就是明晃晃的月亮,但是月光好像照不进来似的。
李闻下意识的就想摸自己的手机照亮。但是摸了一个空。
李闻这才想起来,他没有手机了。
他站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渐渐的可以看到屋子里的内容了。
这里东倒西歪的,好像放着不少家具。
按道理说,这里虽然是凶宅,但是村民应该会抬走这些家具的。
现在家具居然留下了?
难道带走家具的人,都会被女鬼跟上?
看来,这只女鬼很邪啊。
李闻隐隐约约的看见,桌上放着一对蜡烛。
李闻在桌上摸了摸,找到了一盒火柴。
他划了一下,火柴亮了。
点燃了蜡烛之后,李闻发现,这里的桌椅板凳,一切家具都是纸糊的。
地上还飘着一层厚厚的纸钱。
李闻心里有点发寒。
他四处转了转,终于看到了一张实木的桌子。
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倾倒,香灰却不见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盘子,盘子也是空的,不知道里面的贡品是被老鼠给吃了,还是自己腐烂消失了。
李闻还在地上看到了一只铜铃铛,一把桃木剑。
有人在这里做法事来着?
想要驱邪?
做法事的师傅居然把法器都留下了?当年该不会是被女鬼给吓跑的吧?
李闻没有捡桃木剑,捡了之后,显得有敌意。
据纸人说,女鬼是在西边的卧室上吊自杀的。
李闻进了西边的卧室。
但是房梁上空荡荡的,没有上吊绳的影子。
这就奇怪了。
难道被人拿走了?
谁会好端端的拿那玩意?不嫌晦气吗?
或者说,是绳子腐烂了?
也不太可能,绳子上面附着了阴气,蛇虫鼠蚁,谁敢靠近?自然也不会腐烂。
李闻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
像是有人在踮着脚走路,但是脚踩在了纸钱上,发出来了沙沙的声音。
李闻立刻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李闻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对面墙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这屋子里很黑,月光根本没进来多少,怎么可能形成影子?
可是影子偏偏就出现了,而且身材动作,根本就是李闻自己。
李闻正警惕的看着那里,忽然发现影子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长条状,像是……一条蛇?
忽然那蛇转了个身子,竟然是一个环形。
这环形猛的下坠,套住了影子的脖子。
“糟了,这不是上吊的绳结吗?”李闻脑子嗡的一声。
紧接着,他感觉脖子一勒,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人吊在了房梁上。
李闻伸手想要解开绳子,但是人被吊在半空中,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他的手碰到了绳子,可是却无法把绳子解开,只能徒劳的扒拉两下。
李闻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憋胀,看来大脑已经充血了。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黑乎乎的屋子开始变得色彩斑斓。
李闻知道,自己八成是出现幻觉了。
最后,屋子的颜色定格为红色。
在红色的房间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白色的人飘飘荡荡,到了李闻面前。
她和李闻面对着面,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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