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死了。
陈县破了。
大楚,彻底地败了。
当吕臣带着城破后残存的溃兵一路赶来时,只见到了荒野中那辆孤独的马车。
还有马车里,陈胜已经冰寒的尸体。
庄贾已经消失无踪。
吕臣激愤至极,仰天长嘶,誓要捉拿庄贾为陈胜偿命。
后来他确实率旧部组建了“苍头军”,夺回了陈县并斩杀了叛徒庄贾,为陈胜复了仇。
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大楚已经名存实亡,章邯又一次地取得了胜利。
当捷报传至咸阳时,胡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在他的视野之内,俨然是秦之铁军战无不胜,宵小盗匪不堪一击,天下即将恢复富贵太平的样子。
自从三公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之后,朝堂已经无人再敢吱声,大权旁落于赵高手中。
咸阳狱中,李斯还在期待着肥皂泡般的幻想。
从被抓开始,李斯就并未放弃。他心中自觉并未做错事情,所谓的通匪罪名更是荒谬至极,所以也毫不畏惧。
他还相信清者自清,只要活着,能面见天子,总能辩白清楚。
但李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赵高并不会给他提供见到胡亥的机会。
昏黄的烛火下,牢房内冰冷异常。
雪最大的时候刚刚过去,但寒冷的空气还能在伫留一段时间,至少位于阴暗中的咸阳狱短期内见不得阳光。
即便是有了阳光,它们也照不到李斯的囚室之内。
于是冷意森然的囚室里,李斯瑟缩着蜷腿窝在茅草堆里。
他心内发急,因为自己整个家族都被连累戴罪入狱,而且近来的局势似乎并不太好,原本他以为能被皇帝亲自审理,这样就能借机见到天子了,谁知迟迟没有传讯审理自己这桩案件的消息。
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许不待被提审,自己就冻饿而死了。
想到这里,李斯从地上爬了起来,琢磨着要主动伸冤。
他向狱卒索要笔墨,狱卒倒也未曾拒绝。于是在昏暗的室内,李斯奋笔疾书,将自身的冤情与辩白书写成书,而后求请狱卒交于圣上。
狱卒将那封情真意切的自白书收走,但只辗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它就出现在了赵高的案头。
“啧啧,不愧是李大人,这书信情真意切,写得真是令人见之折服啊!”赵高翻看着李斯的信,口中啧啧称赞,但眼里都是嘲讽。
他身边站着一人,正是阎乐。阎乐,也即是原本咸阳狱中帮着赵高谋害蒙毅的狱卒,同时也是胡亥身边大太监阎仲的弟弟。被赵高看中后先是入了御前侍卫,后又成了侍卫队长,如今只尊赵高一人。
阎乐向着李斯手书瞥了几眼,有些不解:“大人既然厌恶李斯,又何必给他笔墨写这信来呢?”
赵高将李斯费尽心机写的信卷成一团,颇有童心地向案下抛去,看着它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嗤嗤地笑了起来:“好玩啊,你不觉得先给人希望再剥夺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况且”赵高笑眼中的温度逐渐低了下去,他斜斜倚靠在桌案边上,目中冷意森然:“那老匹夫还曾经上书列举我的罪过,他想把我拉下去,哼,自不量力!我自然要好好地看着这个老家伙受尽折磨!”
阎乐微微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斯直到现在还能撑得下去了。
因为赵高给李斯营造了一种虚假的希望,让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而实际上赵高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剩下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受到过李斯的排挤,所以要慢慢报复。
赵高,要折磨李斯到死。
又是一天过去,李斯从睡梦中惊醒。
昏暗的囚室内,阶梯上层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异常清晰。
他满含希望地看着墙角,期待着来的提审自己的宫内人。正当李斯翘首以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着身子走了过来。
是赵高。
李斯怫然怒,他现如今的一切都是拜赵高所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来作甚?”
赵高倒是坦然,便施施然地走着,便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物,笑眯眯地将其展开:“李大人,莫非是在等提审的消息?”
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封李斯给皇帝所写的书信。
李斯陡然色变,冲到牢门前抓住栏杆:“如何在你手中?”
赵高哈哈地笑,直笑得腰都弯了下来:“李斯啊李斯,你一个囚犯,如何能给陛下上书?”
说着,将那封写在布绢上的信凑到灯盏上,看着它慢慢烧了起来。
带着焦味儿的黑烟冒出一缕,而后越来越大,彤彤火光也映照在李斯的眼中,他死死地抓住栏杆。
只一会儿,那封情真意切的自白书,就化作了灰烬。
李斯眼中的光亮,也随着布绢的烧灭而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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