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放下手中的纸和笔，打量了一番宿寒山，发现这位司令又变得憔悴了一些，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看着儿子没有礼节的样子，江建军一拍江凡的脑袋：“有没有礼貌，这是司令！还不赶紧问好。”

江凡点头：“叔叔好。”

江建军眼前一黑，问好是这样问的吗？

虽然华夏早就已经没有了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但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更何况，有些职业本来承担的就更多。

哪怕是从尊敬的角度来看，有些人天生就应该受到尊敬。

眼看江建军又要发火，宿寒山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今天就是来蹭个饭，顺便谈点事情。”

江建军战战兢兢的请宿寒山坐下，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张娅躲在厨房里忙活。

江凡看着宿寒山：“昨晚我又听到了一些声音，你们是不是又交火了？”

宿寒山没有否认：“是，损伤惨重，对士气的损伤更重。”

他的眼中充满了后悔，没想到凌云渡竟然那么强，更重要的是，对方似乎掌握了天地之威。

凌云渡可以轻易的让大地开裂，引起雷暴，掀起暴风，甚至引发泥石流，这种可怕的力量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也幸好是华夏的军队，常年和自然抗争习惯了，这才能停的下来，但是，这种能力不仅是对士气的打击，更会让凌云渡具备强大的威望。

一个能够掌握天象力量的存在，振臂一呼就会有无数人响应，把他当成天命之子。

凌云渡现在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响应他的号召，加入他的麾下，扩张并强大他的力量。

江凡冷笑道：“你想请我出手？以司令的身份？”

江建军看着儿子这种态度，有股直接拿皮鞭抽的冲动。

你还知道人家是司令啊？那还这么说话。

人家请你出手，你是有多大的脸？

这孩子怎么一点头脑都没有呢？

于是他拼命的朝江凡挤眼暗示，可是江凡却装作没看见。

宿寒山苦笑着摇头：“不，我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请你出手的。”

“普通人？”

“我的肩上扛着责任，我也以这份责任而骄傲，可是脱了那身衣服，我也就是个半百的糟老头子而已，没什么可骄傲的，那份责任在我肩上，却也不是我的，是司令的。”

宿寒山眼中带着一些悲伤，“因为我犯的错，昨天晚上两拨战斗一共死了六千多个人，他们都是有父母有家人，甚至还有刚刚结婚的小伙子，现在都死了。”

江凡沉默不语。

未来的他，见过了太多的悲剧，甚至让他对这种悲剧有些麻木了。

可是他真的麻木了吗？

他只是不想让他人的悲剧在自己身上上演。

江建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司令过来的目的，但是大概听出来了，司令想让自己的儿子出手。是让儿子上战场吗？死的人那么多，好像是要有人补充了。

可是让自己的儿子上去？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才显得合理。

宿寒山继续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想引发你的同情，其实这也算是我咎由自取，如果我早点相信你，少一点对你的怀疑，可能就能减少一些伤亡了。”

江凡却依然一副淡漠的样子：“相信我和相信凌云渡，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宿寒山叹道：“是啊！没有本质的区别，那我这次的决定到底错在哪里了呢？识人不明，还是老眼昏花呢？又或者是脑子糊涂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把你和凌云渡当人来看。”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普通人。”

他的目光扫过这个房间。

当昨晚看守这里的士兵向他汇报，并且得知江凡的父母就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宿寒山在吃惊之余，也恍然大悟，难怪江凡一直没给自己好脸色。

如果凌云渡真的掌握了这个基地，江凡的父母很有可能也会遇到危险。

人家愿意帮自己就不错了，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于是有属下建议，要不要以江凡的父母作为突破点，来请将江凡出手，不过被他拒绝了。

既然江凡在给他使了脸色之后，直接光明正大的来见父母，那就代表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甚至是早就做好了，被他拿着这个弱点威胁的准备。

从最坏的角度来看，说不定江凡正期待着。

江凡的父母他也认识，绝对不会轻易抛弃基地，但要是被抛弃了就不一定了。

“是啊！我们都是拥有力量的普通人而已。”江凡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逝。

宿寒山有错吗？

作为一名基地的领袖，为了大家的生存，制定一个由明转暗的计划不可以吗？

只不过是恰好遇到凌云渡了而已。

宿寒山没有错吗？

就算他的动机没有错，只要结果上是不好的，那他本人就是有责任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对你的偏见是我的错，我郑重的向你道歉。”

宿寒山起身，郑重的向江凡鞠躬，“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请你出手，请不要让伤亡继续扩张下去了。”

一个普通人。

脱下衣服，宿寒山也是普通人。

进了这个房间，江凡也是个普通人。

这也是为什么，宿寒山要单独过来请江凡出手的原因。

江凡不喜欢受到胁迫，也不喜欢受到限制，能让他出手的只有他自己。

普通人被普通人请求，才更容易接受。

江凡还没有回答，江建军却先慌张了起来：“那个，司令，我儿子才刚刚从外地过来看我，你现在想让他参军？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这个小子他，他......”

他本来是想说江凡实力不够之类的话，但是一想到江凡是从华夏的最东面，一路长途跋涉过来的，那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儿子可能真的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江凡盯着宿寒山的眼睛：“既然我们都是普通人，那你应该知道普通人想要的是什么吧！”

宿寒山承诺道：“只要你能解决凌云渡的威胁，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答应。”

普通人要的，是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