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灵前几日才见过金芸。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三界跟进肥遗的案子，工作辛苦，总是熬夜。爱美的她便时不时敷着面膜工作，让人都瞧不见她的正脸。

她还跟司铮推销面膜使用心得和保持青春美貌的必要性，让别灵有天清晨回房间，豁然发现床边多了好几箱各式各样的面膜。床铺中间还摆着一个小礼盒，礼盒里面躺着一张某美容机构的VIP卡。

司铮从身后抱过来，将别灵环在怀中，邀功道：“里面已经给你买了全套美容产品。你有空就跟着金芸一块去吧。”

别灵：“……”

他是弯了，又不是娘了，怎么司铮还真跟养小媳妇儿一样养他啊？

别灵没忍住，只能对着小东倒了倒苦水。孰料过几天，宋晓鱼就发信息来问他：你办卡的美容院叫啥名啊？我也去给小东办张。

别灵：“…………”

人都死了，还来进行这种无效攀比干嘛啊？！

别灵赶紧打断思绪，将视线重新投向白藤。

白藤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伤感的表情，但别灵就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唏嘘。

“……她自己知道吗？”别灵忍不住问。

白藤点头道：“知道。她还特别高兴。”

别灵难以置信：“为什么？”

白藤思索片刻，像是被回忆逗笑般，答道：“她做梦都想死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是自己下不了狠手。”

这可是别灵做梦都想不到的理由，又觉得这理由搁在金芸身上十分合理。可是……

“为什么啊？”

白藤轻轻一笑，解释说：“死了，就再也不用忍受身体衰老带来的痛苦。”

别灵有些吃惊，金芸外表如此年轻，难道身体还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老？

白藤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她维持的只有皮相，身体会比正常人老得更快。”

“那特殊事务所那边知道她的情况吗？”

特殊事务所的架构，很大程度上是比照着三界公司来建立的，其中人事管理上也借鉴了不少。既然如此，三界这边就连周悯都可以正常退休，别灵不信金芸就必须得坚守岗位。

白藤又给出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她不愿意离开。”他说，“她当年骗了父母，说消失的只有一半寿命而已。如果她提前退休，会暴露她的身体情况。也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我都在给她喂血，帮助她维持身体，但不知是不是她身体能吸收的血液已经达到饱和，就算我比平时喂多点血，她身体技能依然垮得厉害。”

别灵点点头，恍惚中不知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半天，他只能转移话题：“你选好了吗？”

白藤摇头：“还没。我还没看到合适的。”

别灵便邀请道：“那一起呗。我反正也是来看戒指的。”

白藤欣然同意。

在两人结伴看了好几家珠宝店后，别灵才豁然想起司铮说过，植物成精，一般会按照意中人的喜好来化形。

白藤不是雌雄未分吗？

……难道金芸喜欢不男不女的？

或许是别灵怀疑人生的表情过于丰富，白藤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怎么表情怪怪的？”

别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被好奇心占了上风。

白藤听完后，忍俊不禁道：“你在想什么啊？我和她之间可是纯洁的。”

……纯洁来买婚戒？

别灵猜测：“难道你们是因为友谊而结婚？”

白藤摇头否认：“这倒不是。”

别灵猜不透了。

白藤这才说道：“她说自己一定会死在工位上，所以想让我享受遗属待遇，这才准备去注册结婚。”

别灵恍然大悟，原来还真是因为友谊。

这时，白藤又说：“但我对她是真的。”他转头看着别灵，正儿八经道，“我喜欢她。我想真的向她求婚。反正她已经准备跟我结婚了，就算被拒绝，我也不亏。”

等别灵揣着戒指回到三界公司的时候，恰好见到了正敷着钻石面膜的金芸，一时间情绪有点复杂。

金芸为了方便，在头顶戴了个猫耳朵的发箍，配上她姣好的身材，青春气息十足的穿搭，不了解的人会真以为她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大学生。

谁知道她马上要入土了呢？

金芸对旁人的视线还是很敏感的。别灵才凝视她不到三秒，她就将脸转过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白藤说过，求婚的事情他想秘密进行，希望别灵能保密。

别灵当然答应。他便随口胡诌道：“你别总在司铮面前带货。人品牌商又不给你打钱。”

金芸大笑道：“他给你买了多少啊？你这么抵触。”

“用到过期都用不完。”别灵边扭开视线，边说，“一会儿我给你们拿下来，大家都分……”

别灵话还没说完，一个冷酷的声音便插、进来：“不行！”

司铮看向金芸的双目冒着火光，侧过脸，又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瞅着别灵：“你怎么能把本尊送你的东西，随便分给别人？”

别灵无语叫道：“哥哥，我用不完啊！”

这话一出，别灵忽的发觉自己态度太强硬，是司铮不吃的那一套，便赶忙又软下声劝道：“再说我不想让你送给我的东西最后成为一堆垃圾……”

别灵说话间，偷偷打量司铮的表情。

司铮双目微眯，表情有点奇怪。

别灵怕他迁怒金芸，偷偷比手势，让金芸赶紧离开。

谁知金芸像个猹，眼里就只有吃瓜——那盯着别灵和司铮的眼神，跟北极星般闪耀。

别灵都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只能转头示意司铮：“我、我们有事上去说。”

司铮：“你刚才是如何称呼本尊的？”

……哥哥？

别灵赫然想到自己的用词。他这段时间跟小东走得近，听小东称呼宋晓鱼“哥哥”，听多了。今天也没忍住，居然把这称呼给代到司铮身上了。

但司铮哪里是哥哥。

他是祖宗！

别灵忙安抚道：“我错了嘛。我下次不这么叫了。”

司铮眉头一蹙：“不行！”他又缓和面目，声音都放柔几分道，“你再叫一声。”

别灵：“……哥哥？”

司铮一点点蹭过来，那表情、那眼神写满了四个字——可爱，想上！

可是金芸还在啊！

别灵正要阻止，司铮就猛地低头，在别灵身上嗅了嗅，随即面露戾气地道：“是哪个狗东西没洗干净就出来？”

“……什么啊？”别灵有点蒙，抬起手来嗅了嗅，又把衣领拉开点，闻了下领口。只有司铮裹着他身上的味道，没有其他的。

可司铮无比嫌弃地道：“臭死了！你浑身上下都是肥遗的味道。”

肥遗的鳞片放在专案小组办公室，还被司铮用法器封住。只是肥遗的味道太重了，法器也阻止不了味道的溢出。工作人员在里面待久了，就会裹上肥遗的臭味。

司铮不希望这味道沾上别灵，便要求专案组的工作人员必须在出办公室前，先彻底清洗一次。可能是这段时间总是工作得太晚了，有人懈怠了吧。

别灵倒是闻不出差别，还有点感谢那位没按照司铮要求办事的同志。他跟司铮不同，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巴不得亲密行为全在房间里，关起门来做。

司铮则不同。尤其是生米彻底煮成熟饭后，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晓得别灵已经跟他有夫妻之实了。

“那赶紧上去吧。”别灵眉飞色舞地往电梯方向走，“我上去洗洗再说。”

司铮气结，发誓要去查监控，找到那个不按规矩办事的职工。

别灵赶忙拦住他，引诱道：“别去了。我们一起上去。我有礼物给你。”

礼物？

司铮脑门上竖起了无形的耳朵，全部心神都被这两个字吸引，被别灵轻轻一扯，就扯着向电梯走去。

司铮嘴上说：“哎呀，你我已是夫妻，何须如此多礼？”转头，他对着金芸扬了下下巴，又给出一个“你给我宣传出去”的眼神。

金·不知何时成为两人爱情发言人·芸表情坚决地比出一根食指，意思是：一定办到！

回到顶楼房间，跟最开始那个空荡荡的卧室不同，这里像是蚂蚁搬家般，一点点地填满了生活气息浓郁的事物。

电视机、小冰箱、置物架，还有专门给别灵打造的书柜、书桌等，虽不至于将房间塞满，但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空地。

别灵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房间，满是两人一起生活的痕迹。他原本也打算在这样的，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内，跟司铮求婚。

但联想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别灵无视掉司铮满眼的期待，说：“我先洗个澡。”

接着，别灵看到书柜旁边还摆着一大堆箱子，是上次司铮买来的面膜，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他还没来得及收拾。

如此，让屋子里有点杂乱。

别灵便对司铮说：“你先把房间收拾好。”

司·从不收拾房间·铮更加兴奋了：“什么礼物啊？居然如此正式。”

别灵有点害羞，便说：“你先收拾吧。”话落，他便穿过黑雾，准备走到楼下的房间去清洗。毕竟他俩卧室里的浴室，没门，他不方便给司铮惊喜。

司铮更好奇、兴奋了，当即化身垃圾袋精，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扔进芥子空间。不过片刻，房间里就看起来整洁又……简约。

司铮坐在床沿，期待地对着黑雾，等着别灵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便又使用自己的天眼，让视线穿过层层水泥，搜寻别灵的踪迹。

不到一秒，司铮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居然找不到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