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黑水汇聚在钟乳石的尖端,饱满的水滴承受不住重力的压迫朝着正下方滴落。
“啊……!”
队列中,一名修士走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到肩头传来湿润的触感,整个人当下便是一慌,手忙脚乱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我!我被黑潮水粘到了!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旁边的同门弟子嫌弃地看着他,随后毫不客气地对着他后面来了一脚:
“乱嚷嚷什么?赶紧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黑潮水是有很强的侵蚀性不假,但那是你整个人泡在黑潮水的时候才会那样。这就一滴而已,大惊小怪。”
那名修士会做出这般反应,完全是因为第一次来天宫遗址,过于胆战心惊而导致。
现在听得师兄的解释,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给宗门丢脸,立刻便把衣衫半截的袍子重新袭上,随后朝四周向他投来怪异视线的其他人尴尬地笑了笑。
虽说整个废墟有大半都被黑潮水淹没,总归还是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就比如许守靖脚下的这条道路,尽管也有不少黑潮水从石缝中溢出,但也仅仅只有鞋底板的高度,只要能守住心神,正常通过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废墟?”
一直与许守靖并肩而行的苏浣清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左右环顾了下,确认其他人都在勘测地形没注意到自己后,小声解释道:
“嗯,我会参加宗门大比,其实是为了找到一样东西。”
“东西?”
“……应该是东西,也可能是法宝。”许守靖伸出食指挠了挠腮,随口问道:“名字叫做‘坠月仙魄’,你听说过吗?”
理所当然的,苏浣清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
许守靖耸了耸肩,他本来就不指望苏浣清会知道上古时期藏匿在顾瑶仙宫的秘宝,只是提到了随口问问而已。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俊秀的侧脸,清眸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又走了一会儿,眼看通往废墟深处的三角缝隙越来越紧,许守靖打了个哈欠。
身旁的苏浣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道:
“你找那个坠月仙魄……是为了谁?”
许守靖没有回头,照实回答道:
“为了赵扶摇。”
以他现在跟苏浣清的亲密度,确实没必要刻意隐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哦……”苏浣清清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外,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不知怎么的,许守靖却总感觉苏浣清好像有点……失望?
她以为我来天宫遗址是干什么?
许守靖低头沉思了会儿,还是想不明白苏浣清的心思,稍作迟疑吼,出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浣清一时沉默,清眸直视着前方,凝思了片刻道:
“没什么,我以为你是来找救治师父的方法的。”
闻言,许守靖顿时恍然大悟。
也不怪苏浣清会这么想,当今世上,如果说真的还存在着救治神魂破碎的天材地宝。
除了许守靖这株名为天罚血脉的‘人形仙药’之外,应该也只有上古天宫的藏品中还存有一丝可能了吧。
不过,比起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更让许守靖好奇的,是苏浣清究竟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知道,之前苏浣清的主张可一直是‘卖师主义’,比起去寻找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直接把现成的许守靖用上不就好了?
许守靖这么想了,也是这么问的:
“你之前不还是天天让我睡师父吗?怎么现在突然改主意了?”
苏浣清表情微滞,目光明显变得有些慌乱。她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没有改主意,如果你同意的话,此次回去我就跟师父商量,让你们一起睡。”
说着,苏浣清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如果你实在不好下手……我可以把师父骗去洗澡,你提前在池子里等着,倒时候你‘意外’把师父看光了,就可以用‘负责’为借口缠着她了。
我了解师父,她会收你当徒弟说明对你这个人肯定也有好感,再加上性命攸关,说不定就半推半就了……”
“……”许守靖顿时满头黑线。
他偏头看着苏浣清相当认真的脸庞,张了张口,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这计划简直比以前还不靠谱,这姑娘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对……她就没有靠谱过!
这方法简直比烂大街的那些‘小人打架书’还要低级。
如果真要按苏浣清说的做了,先不提以伶扶玉的敏感度肯定会一眼看穿,搞不好传出去就又是‘后院起火’的恐怖场景了。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如果许守靖真的想拿下师父,他也完全用不着扯这么大的圈子。
至今为止,跟许守靖修成正果的大龄女修士当中,除了性格本身比较强势的仇璇玑外,有谁不是许守靖主动出击拿下的?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需要绕圈子规避的?
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难不成非要每一步都算计好对方的情绪、用那些心机手段彰显体贴,最后爆发演技深情款款表达‘真心’?
许守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行为,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好意。
……修罗场的时候除外,那是为了苟命。
说白了,像许守靖这样连养了自己十八年的楚淑菀都敢推的‘带孝子’,一个师父的身份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枷锁。
伶扶玉无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大龄女修士,任谁看了都会动心,哪怕是自认道心稳固的许守靖也不例外。
但许守靖很清楚,现阶段他对伶扶玉这个便宜师父更多的是‘欲’,至于‘爱’,那是基本不沾边。
这种情况下,随随便便就冒着‘骑师灭祖’这种大逆不道的名头,跑去向自己师父示爱,许守靖觉得他脸皮再厚都做不来。
至少他现在做不来,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感情没到达那一步,真想‘骑师灭祖’,最起码给点时间培养感情啊。
仔细想想,说是拜师了,从许守靖拜师到现在除了最初传授功法之外,压根都没受到什么指导过,甚至见个面都说不上几句话。
别说加深感情了,没有加钱就不错了。
真要攻略师父,那也要趁着许守靖哪天练剑的时候,伶扶玉贴着他后背矫正剑术架势,大波压迫,骑股香裆……
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与心逐渐靠近,一切水到渠成……
许守靖认为,正经的骑师手段理当如此。
这里有同学就要问了:
扯了这么多,到头来你不还是要骑师灭祖?你以为找个借口推脱,自己就不是好色之徒了?
啧啧,问出这种话的童鞋,一看就没有认真分析,上考场阅读题是要打零分的。
我本来是好色之徒。许守靖对自己一直有着清楚的定位。
长叹了一口气,许守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算了,我可不想被师父……”
话还没有说完,苏浣清突然生硬地打断了他:
“如果……”
“?”
“如果你找到其他救师父的办法……那就不用跟师父双修了。”
苏浣清声若蚊蝇地说着,仿佛刚刚经历过了巨大的窘迫,耳朵隐隐有些发红,逃避似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许守靖人有点懵,他盯着苏浣清的侧脸看了半晌,仔细咀嚼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过了片刻。
“啊……”
不用跟师父双修=不用骑师灭祖。
也就是说,不用当苏浣清的便宜‘师公’,两人还是师姐师弟的关系。
这话虽然听着有点怪,而且逻辑挺绕,但这句话可是从性子单薄如苏浣清这般女人的口中说出的,稍微想想,不难明白它所代表的意义。
这简直是一种隐晦到极点的示爱……
说是示爱可能有点夸张,但毫无疑问是苏浣清表达自己好意的一种行动。
念及此处,许守靖心头一阵火热。
他立刻拉住了苏浣清耸拉在一旁的小手,一边轻柔地捏着玩,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我可要好好找找了,毕竟,这么漂亮的师姐放眼整个九洲估计也独此一份,我可不想放跑了。”
远在东皇镇的姜容月表示呵呵。
苏浣清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油嘴滑舌的打趣,柳叶眉轻轻蹙起,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任由许守靖把玩自己的小手。
便宜他了。
……
穿过狭窄的三角缝隙,直到不久前还破败的废墟摇身一变,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微微溢过脚底板的黑潮水忽转直下,前方的道路被忽如其来的黑潮瀑布整个截断。
一望无际的深渊之下滚滚黑潮的声响回绝,黑潮瀑布环绕了一圈,将整个深渊围成了一个天坑。
“这是……怎么可能?”有人呆愣地喝道。
然而,更让人震撼的远不仅仅如此。
星空!
在这深入地底不知道几百丈的天宫之中,居然存在着被满天星辰点亮的星空!
每一刻蓝色星辰都闪烁着不似寻常的光亮,跟随着星光指引,能看到无路可进的黑潮环形大瀑布的中央,架着一座悠长的石砖桥。
石转桥的两侧点着幽蓝灯火,在桥的尽头是一座位居黑潮深渊正中央的断崖,崖顶隐隐能看到一个类似教堂的建筑轮廓。
万千星辰所指的最终方向,似乎就是那座断崖之顶的教堂。
“……冷,冷冽谷?”许守靖表情呆滞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出声道。
“什么?”苏浣清偏头看了他一眼。
许守靖恍然回神,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
“没事,想起了点心理阴影。”
主要是前世的。
苏浣清见许守靖不愿意说,也没有怎么在意,缓缓收回了视线。
都走到这里了,不去断崖上的教堂看几眼也说不过去。
众人一番商讨下,沿着环形瀑布走了一阵,总算找到了上桥的道路。
这里不比刚才,除了那座桥以及中央的山崖之外,其余的几乎全是黑潮水,如果一个不慎掉下去,那其他弟子就可能想想怎么让宗门准备后事了。
更要命的点在于,这里根本没有接应弟子站在岸边当保险,真摔下去了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多半当场歇菜。
不过,好在这石桥是实体桥,不像灵桥一样会选择性凭依,某种意义上或许还要更安全些。
众人有惊无险的走到了石桥的中段,虽然心惊胆战,但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裘钧长舒了一口气,对其余修士道:
“看起来这里应该荒废很久了,入口那么小,大概也没有凶兽进得来,不用太担……”
哗哗——
裘钧话音未落,就像是专门找时机打他脸一样,直到刚才为止还风平浪静的黑潮水骤然卷起一阵浪涛。
一条粗壮的章鱼触手从黑潮里冒出,‘嘭’的一声砸在了石桥的桥面。
“咳咳……怎么会是!”裘钧被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凶兽吗?”
“废话……不是凶兽还能是善兽吗!”
众修士一阵慌乱,完全被这条突如其来的触手惊得慌了神。
与此同时,那条巨大的黑色触手仍然在自顾自的蠕动着。
漆黑的滑腻的外皮给石桥溅上了不少黑潮水,密密麻麻的吸盘抓紧了桥面,弯曲、收缩……
咔嚓——
转瞬之间,石桥被那条巨大的触手截断,位居深渊之下的黑潮翻滚了上来。
黑水向天冲起,随之又向下流淌。在星空的映照下,隐匿许久的庞然大物,总算露出了真容。
它背上背着一个布满苔藓的巨大螺纹壳,发绿的长须从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垂下。
巨兽坚硬的外甲下,只露出了一个偏长的脑袋,嘴巴在冒着红光的双瞳之上,上下排满了两列整齐的倒三角鲨鱼齿,看起来诡异至极。
除此之外,破坏石桥的罪魁祸首,深藏在黑潮之下的四五条粗壮的触手也从脑袋的下方伸了出来,不停地拍打水面,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去冲击石桥。
面对简直是黑暗代名词的巨兽,这回饶是心高气盛如薇雅都小脸发白了。
其余修士更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想要放点法术,可害怕又跟之前对抗金瞳魔龙一样惹怒它,反而导致情况更加糟糕。
“怎么办……怎么办!黑潮之上没办法御剑,这跑都没法跑……”
裘钧面无血色的喃喃自语道,心底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跑到这地方来了。
许守靖望着一众简直比滥竽还充数的‘宗门精英’,内心一阵无语。
看来又到我人前显圣的机会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和在森罗谷的动作一样,示意苏浣清后退之后,缓步走到了所有人正前方。
“你是……许仇?”薇雅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黑色斗篷人,沉声道。
许守靖没有搭理她,将手臂从黑袍中伸出,指尖涌动红光,轻轻朝着巨兽打了个响指:
啪——
丝毫不亚于巨兽大小的红色法阵凭空出现,炙热的火焰带着融化一切的气势冲向了巨兽。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当初的味道。
慌乱的众修士消停了下来,看着许守靖大展神威,内心升起了希望。
人群中,不知道谁来了一句:“有救了!他连森罗谷的鬼妖都能烧干净,烧一个凶兽肯定不在话下!”
不得不说,他挺有梦想的,而且还很会自我安慰。
许守靖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顿时一僵,差点想破口大骂:
卧槽,谁让你闲着没事儿立FLAG的!
嘭——
火势蔓延到了黑潮,巨兽眼中红光依旧,似乎一点也没被影响到,触手朝前一划,那漫天火焰顿时消散一空。
“……”许守靖。
遇到火免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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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双倍月票,大家帮忙清一清吧~
最近在写都市,想尝试一下诙谐的文风,所以拿这一章做实验了,感觉还不太成熟……想表达的东西没表达出来,而且为了写跟浣清的相处日常,又把节奏拉慢了,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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